三個人溜達到賣玻璃的地方，問了價格。

    毫無意外的，現在他們買不起。

    石頭鼓脹的情緒縮了點兒。

    趙柯道：“學校還沒建呢，先看看，看看又沒毛病?！?/br>
    人家怕他們碰碎了，不讓靠近，于是三人就站在一米外，盯著透明的玻璃瞅。

    石頭盯著盯著，想象到他以后的娃，上學之后，在有玻璃窗的亮堂教室里坐著，光是金色的，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等待的是美好的未來，每一刻都是幸福的。

    中午，三人到國營飯店吃了三碗面，才回招待所休息。

    下午三點半，張場長就安排了個人來招待所找趙柯，三人又來到養豬場。

    “我們商量過，鑒于對你們大隊誠信以及趙同志能力的信任，縣養豬場同意賒六十只豬崽和三個月的豬糞給你們?！?/br>
    趙新山和石頭霎時滿臉喜氣。

    張場長看著趙柯，鄭重地說：“希望你們大隊不要辜負我們的信任?！?/br>
    趙柯答應：“我們大隊以后還要跟人打交道，當然會愛惜羽毛?！?/br>
    不白紙黑字簽的明明白白，不夠穩妥。

    趙柯跟縣養豬場一起商量出一份雙方都滿意的協議，一式兩份，簽完之后，約好明天天亮就來挑豬崽，這才再次踏出養豬場。

    趙柯走出來的時候，精神抖擻。

    這到手的便宜，味兒才對。

    舒服了。

    石頭傻樂，“這……咱們賒到了？年底結錢就行？”

    趙新山拿著薄但是重若千斤的紙，紅光滿面，“事實不就擺在這兒嗎？這下好了，不耽誤建新窯了?！?/br>
    石頭看向趙柯，驚嘆：“趙主任，你可真厲害?！?/br>
    趙柯昨天的憋屈一掃而空，整個人也渾身舒暢呢，就沒謙虛。

    “走，我請你們吃rou去?！?/br>
    “不用你請，我花錢?！?/br>
    趙新山遞給她協議，示意她揣好，便腳下生風，昂首闊步地向前。

    省錢了，趙柯不跟他爭。

    趙新山點了一碗紅燒rou，要了三大碗米飯，澆汁吃。

    趙柯吃不了那么多，大半是由趙新山和石頭瓜分。

    石頭吃得滿嘴流油，返回招待所的路上，眼睛滿足地彎著，時不時舔舔嘴唇回味。

    “趙同志？”

    趙柯他們剛一踏進招待所的大門，便聽見一個男聲。

    三人望向招待所里。

    趙新山和石頭滿眼陌生。

    而趙柯看清人，警鈴大作，出口的語氣有些微妙：“方同志，這么巧？你這是……要去雙山公社？”

    方煦手里提著暖瓶，站在樓梯口，走向他們，點頭道：“我媽這個月底的工作結束，就要回省城軸承廠了，我正好請到幾天假，過來幫她收拾一下?！?/br>
    只是為了于師傅？

    趙柯怎么看這人都像是大尾巴狼，聽他說話也覺得冠冕堂皇。

    方煦坦然地接受她目光的審視。

    趙柯心里哼了一聲，即便不情不愿，還是看在于師傅的面上，道：“我們明天一早要帶豬崽回雙山公社，方同志不嫌棄，坐我們大隊的拖拉機走？我們比小客車走得早?！?/br>
    方煦略微思忖，“那就麻煩了?！?/br>
    趙柯告訴他時間，便跟他分開。

    第二天一早，趙柯三人和拿著兩個行李箱的方煦在招待所一樓匯合。

    那行李箱得有三十寸，他兩只手提著，似乎不輕。

    石頭伸手要幫忙，“方同志，我幫你提吧?！?/br>
    趙柯沒想到他還帶著這么重的行李箱，“養豬場在縣外呢，這么提過去，胳膊要廢了?！?/br>
    方煦聞言，便道：“如果不方便，我還是坐客車吧?！?/br>
    都邀請了，不好反口。

    趙新山道：“我們裝好豬崽，開過來吧，方同志在縣里等一等我們?！?/br>
    趙柯也道：“方同志，在這兒等我們吧?！?/br>
    方煦有些歉意道：“實在是麻煩你們了?！?/br>
    趙新山擺手，“沒事兒?！?/br>
    趙柯三人著急抓豬，說完話便離開招待所。

    方煦將行李暫時存在招待所，隨后出去。

    趙柯他們抓豬崽很順利，挑出四十只豬崽，抓到拖斗里。

    然后在拖斗上面鋪上擋板，蓋住下面的小豬崽，用麻繩捆緊，免得車跑起來，豬崽甩出去。

    六點半，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回招待所門前。

    石頭跳下去，幫方煦拎行李。

    方煦出來看見坐在拖拉機駕駛位的人是趙柯，眼里閃過一絲意外，又很快消去。

    他的單位，也有很厲害的女研究員，他的母親，他喜歡的人，都很出色，隨著社會的發展，掌握各種技能的優秀女性會越來越多，很正常。

    行李箱放在擋板上綁好，方煦將他買得rou包子遞給三人，“你們還沒吃早飯吧，墊一墊肚子?！?/br>
    趙新山推辭，實在推不過，接了過來。

    趙柯只禮貌性地吃了一個，不多吃。

    她現在不是昨天能說會道的趙主任，她是有尊嚴的姐控。

    她絕對不會被糖衣炮彈買通。

    趙新山和石頭對溫和有禮的方煦都很有好感。

    石頭大口吃完包子，對方煦道：“方同志，拖斗里有味兒，你坐前面吧?！?/br>
    方煦搖頭，“沒關系，我臨時加入進來，不挑剔?！?/br>
    石頭為難。

    趙柯叫他，“石頭，上來吧，坐哪兒都一樣，回去開得慢?！?/br>
    石頭只得去前面。

    方煦穿著筆挺的灰色大衣，襯衫長褲，頭發也梳理得整齊，盤腿坐在小豬崽們上方，手扶著前方的圍欄。

    人都坐好，趙柯回頭看了方煦一眼，心里幸災樂禍地希望他到公社之后，瀟灑不在。

    隨后，趙柯啟動拖拉機，為了小豬崽們，穩穩當當地跑起來。

    下午，拖拉機才到雙山公社。

    方煦衣服上有些浮塵，頭發有些散亂，但形容并不狼狽，甚至因為長相英俊，還有些不羈的味道。

    趙柯：“……”

    她姐肯定不會因為男人長得好就被拐跑。

    而方煦開口，又是一副溫文的模樣，向三人道謝。

    但他并沒有立即告別，而是問道：“你們直接就回大隊嗎？”

    趙新山回答：“還要去公社一趟，等小棉下班，順帶捎她回去?！?/br>
    方煦便阻止石頭幫他拆行李箱，解釋道：“這是我媽托我幫趙棉同志帶的東西，不用拿下來了?！?/br>
    他說完，便向三人道別，徑直往軸承廠家屬院的方向走。

    行李箱還捆在拖斗上，人都走遠了，叫不叫沒啥用。

    石頭轉向趙柯，“趙主任，咋辦？”

    趙柯看著行李箱，忽然郁悶。

    兩個行李箱呢，裝得什么??？

    真托假托？

    不管真假，趙棉道謝還是推辭，倆人不就又有接觸了嗎？

    無孔不入的jian詐男人。

    “先去公社大院兒吧，正事兒要緊?！?/br>
    拖拉機暫時停在這兒，石頭看著，趙柯和趙新山走去大院兒。

    段書記辦公室——

    段書記、吳主任和趙柯、趙新山一起商量合同細節，程干事在旁邊做文書。

    趙村兒大隊承包建酸菜廠，公社答應給的錢比縣里建筑隊低。

    按照兩位大領導的話說，“如果相同的承包價錢，公社不如承包給更專業的建筑隊?！?/br>
    趙柯簡單算了一下，去了各種費用，趙村兒大隊幾乎沒多少掙頭。

    不過趙村兒大隊現在“家大業大”，債多了不怕癢，不怎么在乎蠅頭小利，更看重的是背后的長遠好處。

    他們趙村兒大隊的發展離不開公社的支持，需要跟公社保持良好甚至蜜月一般的關系。

    通過建酸菜廠，可以加深一下趙村兒大隊和其他大隊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