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要不要臉,連蹭婚紗照都來了。
今天北京大學出版社的會議室里有些沉悶。 許久,編輯部一位頭發花白的男編輯舉起書稿:“社長,這是我們的選題范圍嗎?” 此話一出,眾人開始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 “該中央編譯局負責吧?” “人民出版社?” “應該是外文出版社……對,按理是外文出版社?!?/br> “意思是還要負責國外出版的事嗎?” …… “咳,各位安靜一下,”社長輕咳一聲控場,拿起書稿,“大家不用緊張。是寧昭同老師申請的書號,也是寧昭同老師的一作。既然現在還沒收到文件,說明這不是政治任務?!?/br> 左邊的副社長問道:“她書號的申請表上沒有合作者,這個合規嗎?” 社長看他一眼:“誰會問你合不合規?” 副社長一聽,不說話了。 社長收回目光:“所以,目前的問題是二作這個事……” 有人舉手:“是作者本人說的二作嗎?” “是?!?/br> “那還是尊重作者吧?!?/br> “但是沒有這種先例,把領導人寫在第二位,也說不過去……” …… 討論進行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什么結果。 最后黨組副書記示意散會,跟社長小聲咬耳朵:“就算沒下文,總得往上面問問。我們在這里埋頭做書,要犯了什么忌諱,不是吃力不討好嗎?” 社長猶豫片刻,終究把顧慮說出來了:“寧昭同直接把書稿發過來,也沒囑咐什么,我要再問一遍,會不會把她得罪了?” 副書記一聽:“這個您不用擔心,寧老師我認識,不是那么難伺候的人?!?/br> “那你給她打個電話再問問?” “沒問題,我這就去?!?/br> 社長看著副書記的背影,心下稍放,磨了磨手底的書稿,又低頭看了一眼。 這位寧老師啊…… 那些風言風語就不提了,但敢把沉平莛放到二作,這底氣,多少有點恃寵而驕的意味吧。 兩個月后,《同歸于治》北京大學2033年9月版問世,同一時間,外文出版社的英、法、德、俄、西、意、日版本也在海外上線。 國內宣傳口其實沒怎么發力,除卻在官號推送了一條,那些高校加體制內人手發一本的常規預案都沒啟用。但這兩個名字擺在一起,便是不感興趣的也想買一本翻一翻,于是各大書店還是習慣性地在門臉擺了幾本,銷量統計比往日那些注水數據也并不遜色。 發售當天,寧昭同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來自約翰拜沙。 “寧,恭喜你出版了新書,它在北美也收獲了很多關注,”約翰的聲音里帶著沙啞的笑意,“當然,對于我來說,更值得慶祝的是我終于看到你的英文版著作了?!?/br> 寧昭同笑,示意陳承平把電視聲音調低,把貓抱進懷里:“謝謝你約翰,但它受到的關注可能并不是因為我?!?/br> 約翰哈哈一笑:“沒關系,那就慶祝你同他的友誼。寧,很高興看到你過得很好?!?/br> “謝謝你約翰,你和蘇珊最近好嗎?” “我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約翰頓了頓,“我想和你談論一個人,雖然你曾經在郵件里表示不愿再提起……抱歉,寧,我并不是想讓他再回到你身邊。我是想說,巴澤爾在幾天前來到普林斯頓,向我和蘇珊告別。他說他退役了,準備去中國生活。我不知道他對你做過什么,但如果他的愛對你來說是負擔,請多小心一些?!?/br> 寧昭同都愣住了:“你是說,巴澤爾要來中國?” 這個名字一出,陳承平抬頭看來,目光略顯凌厲。 “是的,”約翰頓了頓,“中國的入境政策非常嚴格,我想,即使他退役了,也無法在短期進入中國?!?/br> “是的約翰,他應該很難獲得簽證……”寧昭同猶豫了一下,“但我想,對他來說,偷渡不是件難事?!?/br> 約翰沉默了一下。 陳承平把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腕,寧昭同看他一眼:“沒事,約翰,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小心的。我的丈夫會為我提供很堅固的安保,我很安全?!?/br> “我看到那條新聞了,是的,寧,我還要祝你新婚快樂,”約翰又笑了,“我看完以后會給你發一封郵件,更多的問題我們在線上再談吧。寧,期待與你再見?!?/br> “我也很期待,”寧昭同也笑,“明年我或許會來一趟美國?!?/br> “那太好了?!?/br> …… 幾句寒暄,寧昭同掛了電話。 陳承平出聲:“那老美要來中國?” 寧昭同看著他:“是?!?/br> “上次跟他有聯系是什么時候?” “我回國后約翰幫他向我發過一次郵件,我把他罵回去了,那以后就沒聽過這人名字了……他來真的啊?!?/br> 陳承平想了想:“不急,我看看怎么先盯住這人?!?/br> 寧昭同看著他:“會不會很難?” “再難也得試試啊,”陳承平樂了,推了她一下,“得了,不是還要出去嗎,去收拾吧?!?/br> 寧昭同一聽,把貓遞過來:“真不跟我一起???” “薛預澤都期待好久了,我跟著去多扎他的眼,”陳將軍還是一如既往懂事,“去吧,給我發照片就成?!?/br> 反正在非洲的時候他已經看過她穿婚紗了,嗯,雖然是照片。 求婚崔姓男子沒能出力,選婚紗他肯定不能錯過。 看到車上先下來的是他,薛預澤喉間微微一哽,倒是見他背著相機,穿得也很平常,沒有直接發難:“崔先生回國了?!?/br> 崔喬路上就被警告過了,此時也笑得很職業,稍稍頷首示意,心說又不是跟你結婚穿成這樣孔雀開屏似的給誰看:“就待半個月?!?/br> 留點時間回來過年,爭取把父母的工作做通,以后替他享同同的福。 薛預澤心情不錯,將寧昭同扶下來,還算和諧地跟崔喬多聊了幾句。寧昭同聽完,笑了笑,小聲跟薛預澤吐槽:“他算是抱緊大腿了?!?/br> 薛預澤沒明白:“什么?” “武柯現在是駐中國駐瑞士的大使,要不是這層關系,他在巴黎舒舒服服待了兩年多,就該繼續回非洲玩泥巴了,”寧昭同抬了下下巴,“他們外交部駐外人員,照理是吃兩年苦享兩年福,但你說,剛果金到尼日利亞算享福嗎?” 薛預澤被逗笑了,崔喬則嚴肅澄清:“什么關系不關系的,硬要說那是他走了同同你的關系,都走了你的關系了,不關照關照我像話嗎?” 寧昭同輕輕給了他一肘:“爬?!?/br> 崔喬立馬傷心欲絕地離開了。 寧昭同有點想笑,回頭對上薛預澤的目光,解釋道:“崔喬開玩笑的,武柯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因為我的事,他還被找過一點麻煩。他跟武參贊、哦,現在是武大使了,私交很好,也是那么多年的交情了?!?/br> 薛預澤是一直在關注那些人的,聽過武柯這個名字,但還真不知道他跟崔喬干系那么深。頓了頓,他多問了一句,聲音壓低了:“我聽到一些風聲,說孟停了半個月的職?!?/br> 她抬了一下眉毛:“給他潑了點不好洗的臟水?!?/br> 薛預澤一聽就懂了:“這樣消磨他的官聲,以后給他站臺的人就會越來越少,尤其是中間這些人?!?/br> 這話寧昭同沒接,而崔喬跟上來,小聲問:“有沒有反噬的風險?” 在這一點上,崔喬的確是比薛預澤更敏銳,說到根子上了:相較于孟峽峰,沉平莛才是那個根基更淺的人,如果貿然動這樣一個老好人,估計很多人都坐不住,以為沉要開始黨同伐異趕盡殺絕。 寧昭同搖頭,示意話題先打?。骸俺隽艘恍┎荒芡庹f的大事?;厝ピ僬f吧?!?/br> 今天要試的是晨袍和主紗,寧昭同本來以為這兩件就夠了,結果薛預澤說整個十七八件想換就換多拍幾組。崔喬有點無語,但不好在今天拂金主面子,只是提示寧昭同:“至少還得挑件迎客的禮服?!?/br> 但寧昭同直接拒絕了,同時非常不解:“誰有那么大面子,竟然要寡人親自去迎?!?/br> 兩人都笑,沒有再勸。 晨袍好挑,寧昭同說了算數,畢竟他們也看不著。但關于主紗,兩個男人的分歧就大了,說著說著目光對上,甚至有點火星子。 女經理忍著笑,對寧昭同示意:“寧老師,要不您再穿上試試,多拍幾張,讓家里人一起決定?!?/br> 寧昭同覺得也行,踩著拖鞋再跟著工作人員進了更衣間。 她身材好,腰臀比說得上夸張,無論是誰首先推薦的都是魚尾,崔喬和薛預澤的分歧也就是在兩條不同的魚骨魚尾裙里。 第一件用料非常簡單,只有透rou的白綢跟著身段蜿蜒,但設計非??季?。漸變的深白遮掩住胸前和腿間,完完整整露出腰腹的線條,而裙擺落下,像月光和流水。 崔喬特別喜歡這一件,夸她像古希臘的女神,有種質樸豐饒而圣潔的美感。但薛預澤覺得它作為主紗還是太素凈了,她是秾艷的眉眼,會壓得裙子太單薄。 薛預澤選的則是件重工蕾絲抹胸魚尾,完完整整露出修長漂亮的肩背線條,踩上高跟鞋會顯得比例相當嚇人。有一說一,崔喬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不好看,但他覺得這種美有點太千篇一律了,多少缺乏一點靈魂。 寧昭同先換了第一件,踩上高跟鞋出門,工作人員將裙擺鋪好,跟在她的身后。 一出門,沙發上多了兩個人。 韓璟一下子就站起來了,看得有點呆:“阿綺……” 魚水之歡,魚本身就是有關愛欲的意象,可肌膚的顏色有致的身段一一展露出來,卻沒有顯出半分色情。 寧昭同含笑:“來了。好看嗎?” 三個男人一起點頭,而韓非終于對上她的目光,起身,握住她的手:“選定了嗎?” “還沒有,這件是崔喬選的,”寧昭同放開他的手,稍稍轉了半個圈,“寶釵說太素凈了,你們覺得呢?” “很好看啊,”韓璟夸贊,對崔喬做了一個示意,“好兄弟,幫我合張影?!?/br> 說完,韓璟攬著她的腰帶著她往展示臺上走,他不知道是不是就抱著這個念頭來的,竟然還真完完整整穿了套純黑的正裝,連臉和發型都是捯飭過的。 燈光功率拉滿,打得兩個人頭發絲都在發光,高挑的女人靠在男人懷里,鼻尖相接,嘴唇差一點點就碰在一起了。 “可惡,”崔喬有點氣,抬起鏡頭惡狠狠地閃了幾百張,“將軍要不要臉,連蹭婚紗照都來了?!?/br> 早知道他也蹭了。 薛預澤忍著笑,安慰他:“太師都沒說什么,我們就忍忍?!?/br> 韓非也是笑著的,眉眼展開,少見的溫和模樣:“他盼了兩輩子,便縱他一回吧?!?/br>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沒繃住,薛預澤一邊笑一邊走到正前方,用手機拍了一張,發到了有爹媽群里。 嗯,現在他們進了有爹媽群,也是在爹媽那里過了明路的了。 拍完,寧昭同回去,換了第二套出來。韓璟看她踩著那么高的跟,還被擺限制得小步小步的,干脆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到展示臺上。 這套look又拍了幾百張,韓璟牽她下來,和崔喬是一個感受:“這套好看是好看,但感覺沒有上一套有特色?!?/br> 崔喬一聽,滿意將軍懂事:“是吧,多好看,像雕塑的女神一樣?!?/br> 薛預澤沒辦法,只能向太師請求站臺:“太師覺得呢?” 韓非認真對比了一下,攏了一下寧昭同的額發,指腹拂過她的耳廓:“似乎可以融合一二?!?/br> 女經理沒忍住,立馬接話:“我也贊成您的意見,融合一下就很完美了。上身可以保留前一件的設計,展露出肌理的痕跡和上身的線條,白綢的擺綴上手繡蕾絲,增添上一種復古的厚重感?!?/br> 薛預澤聽完,示意她將設計師請過來,沒想到是位法國女士,崔喬很主動地加入了溝通。設計師一邊跟兩人溝通,一邊寥寥幾筆就畫出了設計圖,韓璟看到韓非和寧昭同交握的雙手,移開目光,問女經理:“你們的工期是多久?” 女經理不敢貿然應承,問寧昭同:“不知道您的婚期是什么時候?” “估計要明年了,四五月份,還沒有正式確定,”寧昭同從后面抱住韓非,將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應該是在云南辦了?!?/br> 女經理聞言一笑:“那肯定來得及的?!?/br> 寧昭同也笑,蹭了蹭韓非的長發。 韓非偏頭,嘴唇掠過她的臉頰,換了話題:“學院讓我明天就回學校,多熟悉熟悉教學環境?!?/br> 有那么多大佬背書,又五篇C刊在身,韓非早早就拿到北師大哲學系的offer,九月就已經成為一名苦逼青椒了。 “別理他們,你就是他們本科生,需要熟悉什么環境,就是讓你去打白工的,”寧老師門兒清,“不用管,到時候電話過來我幫你推,人人都放國慶就你不方式吧?你們院那些前輩我都熟,不然讓伏嚴打電話罵他們?!?/br> 韓非輕笑:“同同,不好太蠻橫了?!?/br> “咱們家別的不說,至少不能讓你受行政的委屈,”她笑,“剛剛收到的信息,簽證已經下來了,下周我們跟崔喬一起飛?!?/br> 飛什么? 韓璟看向崔喬,崔喬解釋:“他們去瑞士拍婚紗照?!?/br> 韓璟挑眉:“你要跟著?” “說什么呢,”崔喬抬起下巴,略有不滿,“我好不容易有個伺候陛下的機會,能不跟著嗎?陛下,你快管管將軍,他竟然質疑我的忠貞!” 寧昭同詫異:“忠就算了,你貞什么了?” 韓璟沒忍住,笑得有點囂張,對崔喬道:“放心,我今晚就把這話告訴陳潛月?!?/br> 崔喬才不怕這個。他又不是不認識陳碧渠,嘴上戰斗力雖然比將軍強一點,也就兩個聶郁的水平,自己都不好把他欺負得太狠。 設計師說一星期后能出主紗的設計圖,薛預澤點頭,又拉著崔喬對晨袍的細節做了一點小修改。最后再定下頭紗的樣式,今天的任務就基本完成了,一看時間,恰好飯點,正好再一起約個飯。 晚飯吃完,寧昭同跟著陳承平去健身房了,崔喬抱著電腦端著蒲團坐到茶幾邊上,把貓全部摟過來,準備剪一下今天的視頻。 崔喬的bilibili賬號叫lumineux,是法語光明燦爛,也引申為杰出輝煌,現在已經是混剪和內娛區稍顯頭部的賬號了。 老粉都知道,lumineux早年只做寧昭同作品混剪,名字估計也是比著“昭”來取的。后來做《烈焰》的詳細解讀,憑借軍事方面的專業(崔青松當顧問)而慢慢出圈,到《明光》更是被粉絲戲稱中譯中十級選手,就此在這個領域站穩了一席之地。 而他真正爆火,不是因為哪一條視頻特別出彩,而是穩定的技術、出色的審美、刻薄得難以置信的一張嘴、以及對寧昭同數年不變的極度熱愛,讓他的一系列視頻成為B站下飯區的優秀選擇。如今,他視頻里時常出現的“你以為你是寧昭同嗎”隱隱有了出圈梗的意思,常用來表達一種演員試圖換賽道超車卻一敗涂地的情況,乃至于引申到對其他領域不自量力的攻擊——連將軍都沒少被嘴。 哦,這人沒被沖爛開靠的就是寧昭同腦殘粉的人設立得夠穩,加上幾年來從來不接廣告以及IP在國外還樂此不渝地鞭策內娛——這才是真正為你好的親媽心態??! 前期素材夠完美,崔喬很快就把五分鐘的素材剪出來了,看寧昭同還沒回來,又剪了一個十二秒的短視頻APP特供版本。 翻來覆去欣賞了幾遍,崔喬有點耐不住性子,給寧昭同打了個電話:“同同,我把今天的素材發你手機上了,你看看,我準備發了?!?/br> 寧昭同應該正在回家路上,聽筒里有風聲傳過來:“我簡單看了一下,現在就行,你就發你的號吧,我那號無限期停更,不想撿起來?!?/br> “好好好!”崔喬連聲應了,摸上自己的創作者后臺,瞅了一眼創作者激勵,點擊上傳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