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頭鳳
宣清將被子扯了扯,原本難耐的軀體更是油煎火燎。 凌羲光默默地看著她動作,然后聽到她悶在被子里那一句極小聲的我沒有。 “那你要我如何想呢?”他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地顫抖著,“我只是想與你永遠在一起,不想再分開?!?/br> 凌羲光不知道宣清能不能體會他內心的絕望,五百多年來的遍尋不得,數千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夜,他每日都在想,自己哪里有個師兄的樣子,連自己的師妹都保護不了,他就是個徹底的廢物。 “宣清,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及時回來,沒有保護好你?是師兄對不起你,師兄是個廢物,師兄欠你一條命,你想要隨時都可以拿,宣清,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宣清眼睛里蓄著淚,不知是因為身體上太難過,還是心里太難過。她勉強地撐起半個身子,眼淚便自臉頰滑落,洇濕了被子。 “還是說,你真的準備丟下我了?” 她哽咽地說:“我沒有想要丟下你,凌羲光,我只是……” “只是什么?”少年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臉頰貼在她柔軟的烏發旁,汲取著多日來苦尋的溫暖。 他已經接觸過這樣的溫暖,又怎么甘心含著滿腔的恨離開? 憑什么他身邊的所有人都要將恨丟給他,然后再離開?要他抱著這些痛苦入眠,抱著無法釋懷的恨與愧疚活在這殘酷的世上? 他實在是無法想象身側沒有宣清的日子了,這個世間對他來說就是個巨大的牢籠,他只是生在這里,然后等待死亡。 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凌羲光陰暗地想,他就把她打暈了帶回去,藏起來,藏到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即便是兩個人一起痛苦下去也好,只要能相互依偎,只要還在一起就好。 宣清看著他越發無措的眼神,便知道他肯定又亂想到別處去了。他現在是魔君,有治下的百姓萬民,她并不想強迫誰改變自己的立場去適應誰,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傷害,無論多么小,總歸都是有代價的。 可是她只要一張嘴,心底便會滋生出一種無法擺脫的宿命感來。 “你不愿與我走,那師兄做你的小狗,小狗很乖,小狗最聽你的話,你帶著小狗一起走好不好?” 說罷,凌羲光干干地笑了兩聲,似乎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宣清聽得脊背發麻,貼著她心腔的那顆心在瘋狂躍動,似乎她只要伸手,就能觸碰到它,還有蘊含在其中的,滿腔戰栗又guntang的愛意…… 真是個瘋子。 可是會接受這樣一個瘋子喜歡的她,又何嘗不是一個傻子? 怪不得,世人常說只有傻子才能和瘋子在一起。 她趕緊捂住他的嘴,堵住他接下來的話:“不要狗叫,再狗叫我真的會不要你?!?/br> 她咬了咬牙,思索幾番,最終還是開口道:“凌羲光,我喜歡你,當然會跟你在一起,但是我希望你能再等等我,我還有家人跟朋友,他們都是我目前無法舍棄的存在,他們幫了我很多,你知道嗎,就像你無法舍棄我一樣,我需要一些時間來與他們作道別?!?/br> 凌羲光總以為她已經釋懷了舊時的人與事,但其實她是恨的,一日都不曾忘懷。 但,比起恨他們的冷眼旁觀與無動于衷,宣清更恨那時的自己沒有能力,這輩子她要努力修煉,踩在所有人的頭上,光明正大地說我就是宣清,那個曾經被你們鄙夷,曾被你們踐踏,曾被你們放棄,曾被你們恥于道出名姓的女子。 凌羲光聽見她的話,沉默幾許,忽然又轉頭看向掛滿繁星的夜空,他在心中默默地一顆一顆地數,眼底透著明亮的光澤。 他張唇,喃喃地說出一句舊時嚼爛的話:“星星出來了,哪一顆才是你呢?阿清?!?/br> “什、什么?” 一陣細細簌簌的響動,宣清心中正思考著他話語中的意思,卻又聽見了某種鐵質鎖鏈的輕響,她驚詫地抬頭看向凌羲光,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條細長的鐵鏈,一節一節,鐵鏈上掛著一個項圈,泛著冰冷刺骨的光澤。 少年眉眼帶笑,分外柔和,眼底卻蘊著無盡的瘋狂。 “阿清,若我說,我不想等了怎么辦?我們就在這里,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好不好?” 宣清頭腦開始發暈,卻忍不住推開他,縮到床榻一角,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作出防備狀,眼底濃烈的不解與驚懼交加:“你到底在說什么瘋話……” “莫怕,阿清。我在來時便已經設好禁制了,無人會來叨擾我們?!?/br> 他緩緩解開腰帶,褪去外袍,敞開的中衣里隱約可見玉色的肌膚,漂亮的肩頸與擁有流暢的曲線的薄肌,在燭火中明明滅滅,暈著昏黃曖昧的光影。 下一刻,就在宣清好不容易運起一團內力準備將瘋狂的他轟開時,窗外吹入的風吹熄火燭,周遭霎時陷入一片黑暗。 那條冰冷冷的鏈子,瞬間轉移至她手里。 緊接著,只聽漆黑的屋內發出一聲輕響,宣清急急地喘了口氣,趁著月光,她模模糊糊地看見凌羲光將那個項圈扣在他自己那修長白皙的脖頸上,分外顯眼。 宣清疑惑地眨了眨眼。 “……” 怎么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樣? 宣清看著看著,無意中絞緊了手中的鎖鏈,凌羲光被她扯得脊背一晃:“呃……” 他垂眼瞧著那條被她扯住的鎖鏈,喉結動了動,沒說話,默默順著那道牽引的力量爬至她身側,輕輕托起她的手,撫摸上自己頸部的項圈。 他實在是急切,急切地想要確定宣清對自己心意:“阿清……就在這里,疼疼你的小狗狗好不好?” “親親我,說你不會走,說你最喜歡小狗狗?!?/br> —— 來點珠珠收藏,助力作者猛猛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