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沉默片刻，低笑一聲：“你真的是個笨蛋，莉莉?！?/br>
    莉莉安娜摸了摸鼻子，沒有否認：“嗯?！?/br>
    作者有話說：

    無責任小劇場：

    第二天古德里安腰酸背痛

    大賢者：……陛下，節制。

    古德里安：我說我是和莉莉搬了一晚上磚你信嗎？

    第46章 童話 ◇

    ◎我找到了些許真相?！?/br>
    “可這樣, 我給你的愿望，還有離開的機會，你都沒有使用?！惫诺吕锇脖г沽艘痪? “這樣不就好像，我只給你送了點葡萄甜水嗎？”

    莉莉安娜遲疑了一下：“那我現在可以許愿嗎？”

    古德里安稍稍來了精神：“你想好愿望了嗎？”

    “嗯?！崩蚶虬材葢艘宦? “你還記得當初答應我，一切結束之后，可以讓我帶著財寶和糧食離開, 回到原來生活的地方嗎？”

    “我記得?！惫诺吕锇驳吐曊f, “那是基于我們獲得了最后的勝利的情況，如果失敗了，死了，那就什么都沒了?！?/br>
    他輕輕抱怨了一句，“你就不能許一點現在就能拿到手的愿望嗎？”

    莉莉安娜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她笑著低下頭：“可能因為我是笨蛋吧?！?/br>
    “現在我要許愿了，還是個和未來有關的愿望——我希望一切結束之后，我帶著財寶和糧食離開的時候, 你可以跟我一起?！?/br>
    她仰起頭, “雖然我覺得, 你留下來一定可以做個好國王，但我希望帶你去外面看看?！?/br>
    “你幫我搜集的, 那些可能來自我故鄉的詩集、食譜、地理志, 我想和你一起親眼去看看, 去嘗一嘗?！?/br>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 “當然, 這只是個愿望, 你也可以據……”

    古德里安松開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往前一步抱住了她，低下頭把腦袋蹭在她的頸窩里。

    他毛絨絨的腦袋蹭得她有點癢，打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

    古德里安嘀咕了一句：“我才不想當國王?！?/br>
    “我們都做了那么多了，剩下的也該這里的人自己努力了?！?/br>
    “我是神明指定的國王，既然神明死亡，我也該跟著一起離開?！?/br>
    他笑了一聲，“看來我得從現在開始學習駕車了?！?/br>
    “嗯？”莉莉安娜有些疑惑，“為什么？”

    “因為到時候你要帶著財寶、糧食，要帶著我，總得有一輛馬車?！惫诺吕锇猜冻鲂σ?，“為了不被你丟下，我得學點傍身的技能才可以?！?/br>
    莉莉安娜想了想，小聲提醒他：“我也會趕馬車……”

    所以，這好像并不是不可取代的技能。

    “嗯——”古德里安瞇起眼睛思索，“這下可麻煩了，我除了會當國王，會表演一系列貴族子弟的壞毛病，好像沒什么特殊的技能?！?/br>
    “財寶和糧食總會用完，我也得想想去了外面，能用什么方法掙錢?！?/br>
    雖然知道他說的未來還很遠，但莉莉安娜也不由自主跟著思考起來：“你會認字，就已經比外面很多人強了?！?/br>
    “可以當老師教小鬼頭？”古德里安想了想那個場面，忍不住笑起來，“那我保證他們每天都會哭著回家?！?/br>
    他輕輕嘆了口氣，“這下可好了，我都開始期待未來，我們贏了之后的事了?！?/br>
    莉莉安娜嘀咕一句：“這不是挺好的嗎？”

    “但本來我覺得我可以坦然面對，我們失敗然后死亡的結局?！惫诺吕锇矡o奈地笑了笑，“現在我肯定會覺得不甘心?！?/br>
    莉莉安娜沉默片刻：“這才正常吧?！?/br>
    “您得對我們更有信心才行，陛下?！?/br>
    古德里安笑了一聲，松開她走到凱瑟琳王后的書柜前面，抽出了一本書，問她：“你出去之后，又發現什么嗎？”

    莉莉安娜才想起自己還沒告訴他，城墻外銘刻的“飛鳥”記號，立刻試著在墻上畫出符號。

    古德里安看了一眼，抽出書本的動作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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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起來，把那本書的封面給她看：“是不是這樣的？”

    那本紅色封皮的書本上，用金線勾勒了一直振翅欲飛的飛鳥。

    莉莉安娜一愣，有些驚訝：“沒錯，就是這個！”

    “這本書，是前任國王寫的……詩集?！惫诺吕锇泊瓜卵?，笑了笑，“這是他的手稿，最后也被裝訂起來，做成了這本最珍貴的原稿?！?/br>
    “他寫詩的本事不怎么樣，大部分是寫稱頌夜色，贊美夜的安寧，以及一些無病呻吟?！?/br>
    他頓了頓說，“表面上是?！?/br>
    莉莉安娜好奇地問：“實際上呢？”

    “我很久以前就看過這本詩集了?！惫诺吕锇卜_了書冊，“但他們和這本有些許不同?！?/br>
    他示意莉莉安娜和他一起看，“看到了嗎，頁數旁邊，有墨點?！?/br>
    莉莉安娜仔細看著那個不明顯的墨痕，如果不是古德里安特意指出，她肯定會當成這是前任國王陛下的書寫習慣，或者不當心弄上的污跡。

    “其實我剛剛還說了個謊?！惫诺吕锇泊瓜卵?，“我說我沒從這里找到什么，其實我找到了真相?！?/br>
    “人類似乎總是有這樣的習性，無論在多么艱難的處境下，自己保有多么危險的秘密，都會想方設法地把‘真相’藏起來，傳遞下去?！?/br>
    他嘴上這么說，眼里卻難得帶上溫柔的笑意，“在他們還沒有死亡之前，我的父親曾經跟我玩過一個游戲?！?/br>
    “在某本書的頁碼邊點兩排點。第一排點的數量表示，這一頁的第幾句話，而第二排的點表示，這句話要放在哪一個位置，來組成一個新的故事?！?/br>
    “這本手稿里，所有贊美夜色的詩篇下，他留下了一個故事?！?/br>
    他側過頭看向莉莉安娜，“想聽嗎？”

    莉莉安娜認真點頭：“想?！?/br>
    “真坦率?！惫诺吕锇残澚搜?，“好吧，我也沒辦法拒絕你，就把這個故事當做你生日的贈品好了?！?/br>
    他坐到了那張床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莉莉安娜就乖乖坐到他身邊。

    他一瞬間有些恍惚，好像幾年前，那個一頭金發總是不聽話翹著的野丫頭剛剛來到王都，還不認識字，每次他給對方念書的時候，她都會這樣乖乖坐在他的身邊。

    “陛下？”

    莉莉安娜好奇地抬起眼，古德里安這才回過神，露出一點笑意，翻動手中的書本：“這是第一句——”

    “我在夜色中扮演一個木偶，無盡的長夜是一切的主人。我在臉上涂抹色彩，表演卑微、惶恐和弱小，取悅夜的主宰?！?/br>
    “我從來不曾反抗，直至我墜入愛河?！?/br>
    “她仿佛來自太陽，是我的王國困不住的飛鳥。但我未曾想過，她是一個小偷。她悄然來到這里，不為夜色停留，也不為木偶停留，她是為了那谷倉中金黃的麥粒?！?/br>
    “她拋灑著豐收的果實，飽滿的谷粒滾落黑夜之外，引來麻雀啄食?！?/br>
    “但黑夜無所不知，偷盜者被困囚牢?！?/br>
    “我于籠中再見我的飛鳥，她不再飛翔，夜色將它贈與我。她看穿我華麗外袍下卑劣的心，大聲嘲笑我的怯懦，嘲笑我是個木偶?！?/br>
    “我第一次知曉難堪也會孕育勇氣?！?/br>
    “我將我的愛連同金黃的麥粒全部予她，放飛一只不會停留的鳥?！?/br>
    “我于夜色中打開華麗的糧倉，飛鳥們蜂擁而至，它們銜著麥粒離去，誰也沒有停留?！?/br>
    “木偶虛幻跳動的心臟聲里，飛鳥回到我身邊?！?/br>
    “她也被裝上提線，放在我的身邊。我們在夜色中依偎，是有心臟的木偶，和木頭做的、不再飛的飛鳥?！?/br>
    “我們終將付之一炬，但燃盡我們的火光，也會，燃盡，黑夜?！?/br>
    古德里安停下來，他笑了一聲：“他還真是謹慎，哪怕在詩集里也不敢寫出‘燃盡黑夜’這樣的詞句，只能用短句替代?！?/br>
    “但他們還是死了?！?/br>
    古德里安閉了閉眼，“前任國王和凱瑟琳王后死于意外，我一直認為是神明做的。但我也一直想不通，我的父親因為膽小怯懦和虔誠，深受神明的喜愛，神明為什么要殺死他們?！?/br>
    “現在我知道原因了?！?/br>
    莉莉安娜沉默片刻：“大賢者知道，夜晚發生的一切，神明都能夠得知?！?/br>
    “這也許是從過去慘痛的教訓里發現的?！?/br>
    古德里安慢慢抬起頭，露出一點淺淡的笑意，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這不是個有好結局的故事，但我居然覺得有點高興?！?/br>
    “我還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想要殺死我?！?/br>
    “但至少現在我知道，他們是怎樣的人。那條刻著飛鳥的通道，也許是飛鳥運送糧食的密道，也許是她飛離又歸來的那條路……”

    他帶著些許微笑閉上眼，“至少我可以為他們驕傲?！?/br>
    “莉莉，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對吧？”

    “嗯?！崩蚶虬材日J真點頭，“但之后，一定會有更好的日子?！?/br>
    “是嗎？”古德里安朝她伸出手，慢慢蜷縮起身體，抱著那本書，把腦袋搭在那本書上，側過頭看她。

    他的手指勾住她的手指，輕輕地捻磨，他沒有落下眼淚，只是眼里蒙著層水光。

    他壓低聲音說：“那會不會太奢侈了？”

    “我現在已經覺得很幸福了?！?/br>
    他知道不久的未來，他們還有強大到讓人想要逃避的對手攔在眼前，但至少這一瞬間，他真心實意覺得，他可以就死在此刻。

    莉莉安娜也笑起來，沒有嘲笑他的喪氣話，她握緊他的手指，也學著他的樣子屈起膝蓋，歪過頭看他：“那你得好好習慣才行?！?/br>
    古德里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哼笑一聲，伸手輕輕撫過她的側臉：“湊過來一點，莉莉?！?/br>
    莉莉安娜忽然意識到什么，臉頰違背她意志地飛速染上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