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彈幕后發現陛下是玩家 第3節
【來了來了,每次看到清清吃飯都好心疼,她那種對食物的渴望是和平年代的人根本想象不到的?!?/br> 【吃飯也是考察禮儀的一環吧,我看到那個女官拿個冊子在打分呢,我們清清這么努力干飯真的沒問題嗎?】 【欸,那兩個秀女在偷偷看清清,難道她也跟我們一樣覺得清清特別可愛嗎?】 伍靈秀和陸秋桐也是這批入宮的,盡管兩人心里都萬般不愿,但是一拿起筷子,從小被教導的禮儀就自動上身,只是剛剛吃了幾筷子,伍靈秀就被身旁的陸秋桐踢了下腳。 伍靈秀驚訝抬頭,就見陸秋桐示意她去看側前方。 伍靈秀看過去,眼睛微微一亮,是那個教她們賄賂嬤嬤的jiejie??此矶吻迨?,吃飯卻格外努力,仿佛半點不為外物所擾。伍靈秀心里忽然動容,是啊,都進宮了,自怨自艾有什么用呢?還不如吃多點,長點力氣,以后再有胖嬤嬤欺負她們,就打回去! 這樣想著,伍靈秀也開始用力吃飯,還一不小心發出了吧唧聲。陸秋桐看著她,愣了一會兒,然后也開始估計吧唧嘴吃飯。 當這聲音發出的時候,整間宮室靜了那么一會兒,幾名女官的眼睛也跟蠟燭似的照了過來。 面對這些目光,陸秋桐和伍靈秀面上都有些羞紅,活到這么大,兩人還是頭一回在大庭廣眾下做這種不雅之事,可是……連進宮這么可怕的事情都做了,還有比這更可怕的嗎?而且這樣一來,說不準陛下嫌她們粗鄙,就不召她們了。 她們沒有理會女官,繼續吧唧嘴。 沒多久,整間宮室都響起了大小不一的吧唧嘴,還有人怎么也學不會吧唧嘴,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欲哭無淚開始咬筷子。 女官們看得目瞪口呆,張嘴想要訓斥,頓了頓,卻又閉上了嘴巴。 接下來考核的是詩書女紅。 坐在桌前,紀禾清面色凝重。因為,她字寫得丑,且不會女紅。 家里敗落得太早了,當年她只認全了常用字,那時候年紀小,又調皮坐不住,更沒耐心練字,后來,她連練字的機會都再沒有了。 到如今,連下筆都是虛浮無力的。紀禾清努力把橫豎撇捺都寫得工整流暢,但毛筆實在太軟了,每一畫都扭曲得像一條蚯蚓。她心里嘆氣,難道自己要靠出丑引起暴君注意嗎? 她不知道,伍靈秀正趁女官轉頭巡視時,悄悄探出腦袋偷看她的宣紙,見上面的字像狗爬,她驚訝了一會兒,而后若有所悟。 這位聰明的jiejie是在故意自污嗎?原來如此,后宮之中,也許越出眾死得越快。 于是伍靈秀改了改握筆姿勢,開始故意把字寫丑。 紀禾清不知道的是,這場考核中,偷偷看向她的人越來越多。 她也無心去看別人,因為到了女紅這一環,更是難得她眉頭直皺,題目要求是繡一朵荷花,紀禾清精心挑選了合適的顏色,穿針引線倒是容易,可等到開始下針,手上的針忽然就不聽話了。 紀禾清專心致志做了老半天,額頭汗都出來了。一名女官經過,贊道:“你這青蟲繡得不錯,何時開始繡荷葉?” 紀禾清:“這就是荷葉?!?/br> 女官:…… 往年選秀,女官們總能挑到一些好的字畫與刺繡送到太后與各位娘娘手中,今年一看無論是字畫還是女紅都是歪瓜裂棗,頓覺雙目刺痛頭腦發暈,只能匆匆在冊上畫上個叉。 【這些秀女好像都在學清清欸!】 【是欸,不知道為啥,雖然大家看起來都很苦的樣子,可是又覺得氛圍好好?!?/br> 【可惜清清不看彈幕不知道這些?!?/br> *** 一番考核下來,秀女們個個心神緊繃,好在宮人沒再為難,言明登記入冊后就領她們去住處。 女官離開了,之前在宮門口那兩個嘴碎的宦官又來了,他們清了清嗓子,表面上對這群已經入選的未來貴人們倒是有了些恭敬,只是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賄賂,否則就要將她們安排到離陛下更近的住處去。 一聽見不給好處就要被安排到天子身邊,秀女們紛紛白了臉色,搶著掏空荷包。 彈幕板也充滿擔憂,【怎么到處要錢啊,以后不會尿尿都要錢吧?清清手里那點錢夠花嗎?】 【話說這兩個小太監權力那么大嗎?有分配住處的權力?】 【不好說,沒準就是背后主子指使來要錢的,相比起其他有爹媽的秀女,我們清清真的是孤女一個,好可憐?!?/br> 兩個宦官腰間塞得鼓鼓囊囊仍不滿足,冒著精光的兩對眼睛就對準了遲遲不動的紀禾清。 紀禾清面含微笑,卻是一副鐵公雞的姿態,“兩位公公,我仰慕陛下已久,能否給我一個離陛下近一些的住處?” 兩個宦官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東西。 天爺!居然還有女子敢癡心妄想飛上枝頭!看來死的人還是不夠多??! 內侍輕哼一聲,“就是住得近,也未必就能見著陛下?!毖韵轮?,不管是要什么,都得給錢。 紀禾清仍舊站著一動不動。 就在那兩名宦官面露不耐,眼中也顯出惡意時,不遠處插進來一個聲音,“你們也太張狂了,這些可都是貴人!” 是剛剛考核她們的女官,“磨磨蹭蹭的,也不看這會兒什么日頭了,陳昭儀都問過兩回了?!?/br> 聽見陳昭儀的名號,再加上剛剛撈得也不少了,兩名宦官這才收了派頭,不甘不愿地領著秀女們去秀荷院。 到了地方一瞧,秀女們才發現無論賄賂多少,大家都是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的,那所謂的離天子遠點的地方,也就是窗子沒有朝向天子寢宮方向的屋子。然而無論是哪個屋子,歸根結底都沒有分別。 發現被騙,秀女們的臉色都綠了,然而拿出去的錢是不可能要回來了。她們初初入宮無依無靠,也不敢得罪兩名內侍,只能將委屈往肚子里咽。 秀荷院顧名思義,院門前有一池還未凋謝的晚荷,但這個時候誰也沒有興致去賞花,院子里連個宮女都沒有,大家自己選了屋子放下行李,對陌生環境的不安促使她們都聚集在陽光灑落的天井里。 伍靈秀湊到了紀禾清身邊,“紀jiejie,你是怎么識破那內侍的?” 這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少女們紛紛將目光投向兩人,面上或多或少都有好奇之色。 紀禾清搖頭,如實道:“我沒有識破他的謊話?!?/br> 圓臉姑娘頓時瞪大眼睛,“難道你真想住到天子身邊?” 紀禾清心想,的確如此。 但是看這些小姑娘們震驚不安的模樣,她頓了頓,說道:“我只是覺得,這宮里的一磚一瓦都屬于天子,他沒有哪里去不得,所以我們住到哪里,都是一樣的?!?/br> 伍靈秀這才松了口氣,“我就說嘛,怎么可能會有人仰慕……”話沒說完,她趕緊捂住嘴巴,接著就有些黯然神傷起來。 其他人也是相似的神情,是啊,進了宮,都是身不由己,哪里還容自己選呢?只能盼著自己運氣好點,一輩子也不要撞到那位跟前。 院子里正一片沉默時,那名女官又來了,說是陳昭儀要見她們。 *** “宮里每隔兩年選秀一次,這位陳昭儀就是在宮里留得最久的貴人之一?!?/br> “進宮前家里打聽過,說陳昭儀脾氣最好,若是能得到昭儀的青睞,我們在宮里也能好過一點?!?/br> “陳昭儀是陛下寵愛的貴人嗎?” “怎么可能,陛下登基至今就沒臨幸過任何妃嬪?!?/br> 也許是“共患難”一場,姑娘們彼此熟悉很多,路上不禁開始小聲交流情報。 紀禾清沒有加入,一路都在觀察宮中環境,只是偶爾瞥一眼彈幕,眼角不禁抽了抽。 【沒臨幸過任何妃嬪?這皇帝一定是陽.痿錯不了!】 【就是,要不然怎么還要選秀,一定是為了掩人耳目!】 紀禾清:…… 她無言片刻,而后嘆服地點頭,沒錯,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們去往的地方并不是陳昭儀的住處,而是宮中一處小殿,據說歷屆選秀都是在這里過最后一關,由陛下和娘娘們看過后給定下位份,往年就算太后和陛下不來,也至少會有一位妃位的娘娘過來,但是今年只有陳昭儀在。 陳昭儀相貌清秀,脾氣倒是和傳聞中的一樣溫和,交代了她們一些宮里的規矩,叮囑她們無事不要出門,以免驚擾圣駕。 言下之意,天子沒事就會亂跑,你們不想找死就安分待著。 秀女們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地低頭應諾,和諧得像一群乖巧的鵪鶉。陳昭儀對此顯然也滿意,正要讓她們回去。 忽然,外頭傳來喧鬧聲,陳昭儀一聽,手里杯盞一抖,啪一下砸在了地上。 那喧鬧聲,竟是宮人們誠惶誠恐的跪拜。 天子來了。 第4章 玩家 (修) 只一剎那,整個殿里的宮人就像是被鐮刀割過的稻谷,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他們腦袋貼著地面,脊背壓得恨不得塌成一?;?。 而秀女們,以及方才還氣定神閑坐在主位的陳昭儀,全都顫巍巍地跪伏在地,紀禾清慢了一瞬才跟著跪在地上,聽著那一道道恭迎陛下的聲音,心跳略微快了幾分。 當一個人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殺大權,且這個人陰晴不定乖僻冷血,沒有人能不怕。 紀禾清此時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個凡人。壓下那不受控制生出的畏懼,她不由回憶起關于這位陛下的傳聞。 本朝國號大晉,開國至今已經送走了十位帝王。 十五年前,朝局動蕩,內外不安,天災人禍一并發作,當時尸橫遍野,民不聊生。 是當今天子橫掃亂軍,鎮壓反賊,又治理災區,收復被外邦侵占的城池……而當年他才十幾歲。那時候,人人都以為本朝迎來一位英明君主。 一開始也的確如此,這位少年天子勵精圖治,兢兢業業,可沒過幾年,一切就變了。 那位天子就像是換了個人,或者說,他厭倦了做一位人人稱頌的好君主,他開始荒廢朝政,寵溺jian佞殘害忠臣,乃至,以屠殺為樂。 而他殺人根本不看身份不看場合,更像是率性而為。他曾在宮中的除夕大宴上拔劍殺了正朝他敬酒的親王,鮮血濺了旁邊大臣滿臉;他曾在校場上以人做靶子,觀看那些“靶子”驚慌失措的模樣拍案大笑;他還曾在聞聽奏報時,毫無預兆掐死了上前回話的臣子…… 與這些駭人聽聞的暴行相比,這位天子其他種種荒誕不羈的事跡,都只能算平平無奇了。 紀禾清沒想到,會在入宮第一天,在這毫無準備的時刻見到天子,她捏緊了袖口。 戰戰兢兢、高低不一的恭迎聲過后,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出聲,只有一道沉穩又閑散的足音由外而來。 在這宮里,除了天子,再無人能在滿室跪伏的身影間閑庭漫步。 又是久久的靜默,紀禾清忍不住悄悄抬眼,她看見一角玄色衣擺從主位垂落,衣擺下是一雙金絲繡龍紋長靴。 而靴子的主人一落座,跪在地上的陳昭儀立刻轉了個方向面對天子。 紀禾清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眼皮不禁一跳。 陳昭儀身后,是她剛剛砸碎還來不及收拾的茶盞。此時那塊濕漉漉的地方滿是尖銳的碎瓷片,陳昭儀這一轉身,直接就壓在了那堆碎瓷片上。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疼痛,之前還高高在上的陳昭儀此時身子微微發顫,聲線也含著顫抖,“陛下,駕臨,臣妾榮幸之至……” 天子卻沒有理會她,上面傳來叮叮叮的脆響,紀禾清視角有限,聽出來好像是指甲輕敲果盤的動靜。 沒一會兒,那動靜一停,室內幾十道呼吸聲也忽然屏住了,而后響起的,卻是一陣咔嚓咔嚓啃食果子的動靜。 天子沒讓起,沒有人敢起,連抬個頭都不敢,其中屬陳昭儀最難熬,也不知是不是瓷片刺入了rou里,她的身影顫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