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626節
“你覺得他這么做的目地是什么?” 當天晚上,楚辭在通訊頻道里向沈晝提出了同樣的問題,而沈晝也給出了和neo相同的答案: “我不知道?!?/br> 他的語氣若有所思:“我剛才已經找過小宋了,小宋懷疑是庭審現場的人見穆什擔任勃朗寧辯護人的消息傳了出去,但我不這么認為?!?/br> “那你覺得?” “我覺得,”沈晝的聲音停頓了足足有幾秒鐘,才清晰有力地道,“是他自己?!?/br> “這怎么可能?”楚辭皺眉,“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這樣對他和勃朗寧有什么益處?” “這就又回到了你最初問我的問題,他為什么要給勃朗寧做辯護人?!?/br> “以及,”沈晝的臉頰在光線不足的通訊屏幕里顯得神情莫測,“這個案件本身?!?/br> “開庭之前我就和小宋討論過,錫林案和杜賓德總統案同時案發,明明后者比前者更證據確鑿、脈絡清晰,可為什么先開庭的卻是錫林案?而且沒有經過任何偵查程序,直接就送上了法庭,哪怕宋詢禮準備充分,該調取的證據、證人證言一樣不少,但他對這件案子的結果,依舊不樂觀。 以及,事情發展到現在,哪怕是穆赫蘭元帥這種級別,也沒有打聽到這背后是誰在cao盤動手,開庭時邦總統還親自擔任辯護人……你會聯想到什么?” 他已經暗示得不能再明顯,楚辭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穆什?是他在推動這件事的發展?” 沈晝隱晦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們假設錫林案的幕后cao縱者就是總統先生,他確實有權力,也有手段促使一件證據充足的畸形案件直接開庭,可他這么做的目地是什么呢?” “呃,”楚辭想了想,疑問,“因為勃朗寧是他的舊部,他想救他?” “這樣解釋說得通,但我們不能忽略大前提,發生在勃朗寧身上的案件,有兩起?!?/br> “真的很奇怪……”沈晝摸著下巴,“小宋說他因為證人未到場而申請了休庭,在庭上他說證人在來首都星的路上遇到了隕石雨,可是我查了近幾天聯邦星域內所有的航線速報,沒有哪條航線遭遇隕石雨的……” 楚辭聳了聳肩:“不知道他們的證人會是誰?!?/br> …… “我聽說今天開庭你們占了上風?”謝清伊問道,她說著向管家招手,“去給這孩子弄點吃的,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我已經吃過了,在沈晝家吃的?!?/br> 楚辭換掉外衣,沉思道:“也不能說占上風,只是辯方的證人還沒有到場?!?/br> 謝清伊憂心忡忡地嘆了一聲:“現在星網上說什么的都有,你不要去看,專心等審判結果就行了——也不知道最近的網絡空間秩序是怎么治理的,亂得要死?!?/br> “……阿辭,我給你準備一點夜宵,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br> 楚辭拎著外套上樓,謝清伊的起居室門半開著,小白邁著悠閑的步子踱出來,傲嬌地看著楚辭,半晌不見這個兩腳獸上來摸它,于是生氣地繞過楚辭走了。而楚辭站在原地,望了一眼正對著起居室門口的白色妝臺,目光深深。 三天后。 錫林案再次開庭,這一次楚辭不用再出庭作證,但他作為重要證人和案件相關者,可以向法院申請旁聽,于是開庭前半個小時,他就來了法院。 法院門口依舊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雖然謝清伊叮囑他不要看星網,但他又不是什么心理脆弱的小孩,抽空看了兩眼,果然這次事件的熱度高到離譜,凡是公開的信息平臺幾乎全都是在議論這件事,仿佛聯邦幾百年只發生了這么一件案子似的。 嘀—— 一聲警示音打斷了楚辭的思緒,法庭的安檢管理員問道:“您好,請問您側腰位置有什么?” 楚辭疑惑道:“沒什么啊?!?/br> “咦,”安檢管理員納悶,“那為什么會預警——你再過一次?!?/br> 楚辭退出去,再次從安檢門通過,這次倒是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安檢管理員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機器故障了,抱歉?!?/br> “沒關系?!?/br> 楚辭點了點頭,從側面通道進了法庭。 …… 咚! 法槌聲再次響起,庭審再度開始,仿佛又回到了兩天前,控辯雙方針鋒相對。 “現在開庭?!?/br> 法官沉聲宣布:“鑒于上次開庭,控方的證人已經出庭完畢——” “法官先生?!彼卧兌Y起身,朝著法官和拜厄·穆什各自躬身示意,“控方現申請新增出庭證人,來回答上次開庭時,辯方律師穆什先生所提出的問題?!?/br> 法官有些詫異地看了宋詢禮一眼,顯然他在開庭前并將新增證人的事情告訴法官。 “本庭準許?!狈ü俚?。 宋詢禮點頭:“控方申請,證人西澤爾·穆赫蘭出庭作證?!?/br> 法庭上安靜了一瞬,接著各個陪審團成員都面面相覷,穆赫蘭這個姓氏不算陌生,而不知道西澤爾·穆赫蘭是誰的人也迅速從旁邊人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他們本以為總統親自為被告辯護已經讓這件案子蒙上了一層離奇魔幻色彩,未成想邊防軍的集團軍參謀、陸軍元帥之子竟然也成為了這件案子的證人?真是太離譜了。 這時候法庭的門已經打開,西澤爾·穆赫蘭走進來,站在了證人席位。 法官慢了一拍,才道:“請您宣誓?!?/br> 西澤爾照做,手放在法典上,聲音沉靜地宣讀誓詞。 “穆赫蘭先生,”宋詢禮開口,他的風格依舊單刀直入,“本案辯方穆什先生在上次開庭時層提出幾個問題,麻煩您以自身經歷和見聞為基礎,回答穆什先生的疑問?!?/br> “憲歷三十八年八月十五日至十八日,您在什么地方?” 西澤爾道:“錫林星?!?/br> 陪審團一片嘩然,法官做了好幾個向下壓的手勢,但收效甚微,他不得不拿起法槌重重敲下,人們才重新安靜下去。 但拜厄·穆什似乎并不驚訝,也許作為聯邦最頂級的政客,他歷經過無數波瀾壯闊的大場合,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緒波動,他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西澤爾,仿佛只是在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您為什么會在錫林星?”宋詢禮問道。 “我跟隨實習的艦隊在錫林星附近遇到了星盜襲擊,我的星艦墜毀在錫林星?!?/br> “您和本案的另外一位證人林,是否認識?” “認識。是我駕駛星艦,帶他離開了錫林星?!蔽鳚蔂柨聪虬荻颉つ率?,“因為輻射影響,星艦穿越錫林星的大氣層后就開始解體,我們乘坐逃生艦離開,六天后在α象限的(23`45,90`00)坐標點被聯邦一級星艦鐘樓號救濟捕撈?!?/br> 穆什點了點頭,問道:“你們離開錫林的走私船上,是否還有別的人?” “有,”西澤爾平靜地道,“但那些都是霧海的走私販子,他們最終去了什么地方,我們無從得知?!?/br> “也就是說,”穆什面上露出思考的神情,“從毀滅前的錫林星逃離出來的聯邦公民,只有您和林先生兩個人?!?/br> “是?!?/br> “您是否親眼目睹錫林星基因異變事件?” “有,是一個孩子,他的異變是突發性的,周圍的人并未感染?!?/br> 宋詢禮看向法官:“法官先生,我想我的證人已經充分地回答了穆什先生先遣提出的問題?!?/br> “是的,”拜厄·穆什微笑道,“您是一位優秀、盡職盡責的檢察官?!?/br> “多謝您的夸獎?!?/br> “那么,”法官鏡片后的目光探向辯方席位,“辯方是否還需要針對證人穆赫蘭先生進行發問?” “不需要了?!?/br> “控方呢?” “提問完畢?!?/br> “好,請穆赫蘭先生回到旁聽席——書記員剛才已近告訴我,您申請了庭審旁聽?!?/br> 西澤爾離開證人的位置,緩步走上旁聽席,坐在了楚辭身邊。 楚辭目不斜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都說了讓你不要來?!?/br> 西澤爾唇角彎起一點輕微的笑:“來看看也沒什么?!?/br> “你這叫看看?” 楚辭咬牙切齒地反問和法官“庭審繼續”地宣讀重疊,拜厄·穆什站起身,從容地道:“法官先生,辯方申請,證人張志和出庭作證?!?/br> “張志和是誰?”西澤爾呢喃。 楚辭搖頭幅度非常小,他的目光越過幾排陪審團成員的頭頂和宋詢禮的交匯,在他眼中同樣看到了疑惑。而法庭正上方光屏的白色走廊里,一個人身影逐漸出現。整個法庭的目光全都聚焦于這塊光屏之上,而那個人身影,從小黑點變成了黑色的線,再到一片黑影,直到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個中年男人,模樣已然有幾分蒼老,脊背微微佝僂,他看上去比第一位證人蔣至昕還要忐忑怯懦,通道的門打開過去了足足兩秒鐘,他才步履拖拉地走進了,而此時人們也看清了他臉上的神情,是一種深刻的、直入骨髓的畏懼。 他走上證人席位,在法官的提醒下將自己禿鷲爪一般的手放在了法典上,仿佛觸電般瑟縮了一下,但不知是何戰勝了這種具現化的恐懼,他最終結結巴巴地完成了宣誓。 而此時的拜厄·穆什神情無比冷靜,他走到證人席附近,對張志和道:“張先生,在坐諸位想必都十分好奇您的身份,請您先做一番自我介紹的陳述?!?/br> “我,”張志和咽了一口唾沫,“我原本是北方星系,左麗星人,我——我——” “既然如此,”拜厄·穆什打斷了他的話,“就又我來向大家介紹這位證人?!?/br> “張先生曾經是北方星系左麗星的合法公民,但憲歷二十九年三月二十日那天,他與自己的妻子方女士發生口角,失手將妻子殺死,此后為了逃脫聯邦警方的追捕和法律制裁,便乘坐走私船偷渡往霧海,在今天之前,張先生一直都生活在霧海,是這樣嗎,張志和先生?” 張志和不敢和他冷沉的目光對視,埋著頭甕聲甕氣地承認:“……是?!?/br> “我們的法律允許‘污點證人’存在,”拜厄·穆什看向法官,“我想即使張先生是一名罪犯,但他對本案的證詞依舊有效力?!?/br> 法官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張先生,”拜厄·穆什的音調降低了些,“請您抬起頭,坐在您正對面第六排左三位置上的,是本案另一位重要證人,林先生,您是否,見過他?” 張志和按照他的要求抬了頭,他的脖頸仿佛生銹了的管道,從彎折到僵直,梗成一個前傾的角度,直直地盯像楚辭。 他的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微地怪聲,半晌才道:“見過?!?/br> “什么時候,在哪里見過?” “五,五年前,五年前或者六年前,”張志和張大了嘴,露出猩紅發黑的牙膛,“在占星城,霧海的一個空間站……占星城是霧海最大的空間站,占星城地一百三十六層,德蘭大廈的,的運輸通道中轉口上?!?/br> 宋詢禮的眉頭像是被燒著了般皺成一團,他坐在證人席的正側面,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張志和張開的嘴,他缺了一半的黃色牙齒,而穿過那個孔隙,就能望見楚辭的臉頰,張志和的嘴一開一合,仿佛將楚辭的頭顱吞噬殆盡。 “……我當時在凜坂,凜坂生物公司做倉庫主管,負責給我們的老板送貨——送東西,還有人,我在去老板住處的車上見過他?!?/br> “我的老板叫,則圖拉·昆特,也是聯邦人,你們應該,應該可以查到這個名字?!?/br> “他——林,我的老板是被他殺死的,他殺過很多人,他根本不是聯邦人,他是霧海人!他是霧海的賞金獵人,軍火販子!” “霧海每一個人都聽過他的名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