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439節
他站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到柜子前,從里面取出藥瓶,在手心里倒了幾顆,一仰頭咽了下去,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水,差點把自己噎死。 躺在床上順了半天才順過去氣來,可是鎮定劑的藥效越來越輕微,他幾乎只是迷糊了一瞬間就又清醒了過來,翻了個身,面朝著艙室墻壁,過了一會又翻了一下,如此反復數次,他干脆坐起來,百般無聊的開始數舷窗外的星辰和隕石。 西澤爾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看著他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無聲的數星星,常亮燈帶在他側臉上打出一圈灰蒙蒙的暗影,像是黎明到來之前,冰冷而潮濕的霧。 一,二,三 。 九百九十六,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一千。 他心滿意足的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一會兒,終端輕微的震動了一下,提醒他,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第340章 謊言之書 半個小時后,楚辭起床。 他按照陸醫生說的將西澤爾也叫醒,然后笑瞇瞇問他:“今天還餓嗎?” “餓,”西澤爾爬起來,將被子疊好放在床腳,語氣如常的道,“今天應該可以東西了?!?/br> “還是先去檢查吧?!?/br> 兩人到醫療室的時候,陸醫生才剛剛到,他驚訝道:“怎么來這么早?” 西澤爾說:“昨天下午就睡著了,今天醒來的很早?!?/br> 楚辭沒有特別在意他這句話,陸醫生笑道:“我還害怕你一睡不起?!?/br> 他照舊給西澤爾做了全項目的檢查,劃拉著投射在空中的光屏檢查報告,道:“本來我還想給你用點藥的,但是現在看來常規的治療計劃不適合你……我建議自然恢復吧,看檢查報告,你的身體恢復得不錯?!?/br> “小張,”陸醫生高聲叫道,“那兩盒‘左拉寧’來?!?/br> 他回過頭,對西澤爾道:“是修復腸胃功能的,早晚各一次,不要吃刺激性食物?!?/br> “好?!?/br> “行了,我知道你要問什么,”陸醫生笑著擺了擺手,“今天可以吃飯了,但還是要以清淡為主,多了,高壓縮的能量塊、蛋白棒,也都不要碰?!?/br> “我覺得他應該不會主動去吃這些東西?!背o吐槽。 離開醫療室,楚辭帶著西澤爾直接去了餐廳,一邊走一邊興致勃勃的道:“你終于可以嘗嘗餐廳的餡餅了,蘇珊大媽手藝比暮元帥還要好?!?/br> 西澤爾頗為驚訝道:“暮元帥?” “嗯,”楚辭點頭,“從霍姆勒回去那段時間我經常去靳總家蹭飯,我覺得暮元帥的廚藝水平和我姨不相上下?!?/br> “但是都不如未來號餐廳的蘇珊大媽?” 楚辭“呃”了一下,嚴謹的道:“就餡餅這一個單獨的面點來說,在我認識的人里,確實沒有人能比得上蘇珊大媽?!?/br> 他如愿以償的讓西澤爾嘗到了蘇珊大媽做的餡餅,只不過又在餐廳里碰上了醫師助理小張,他誠懇的建議西澤爾不要吃太多“死面”的食物,所以西澤爾只吃了四分之一的餡餅,其余都進了楚辭的肚子。 吃過飯后,白粵匆匆忙忙的來找西澤爾,說是通訊信號波段已經維修好了,現在訊號穩定,可以通訊北斗星,并直接將西澤爾帶去了一間單獨的通訊室。 “為什么不去艦橋?”楚辭問。 “因為有些訊息無法公開?!蔽鳚蔂栒f完補充了一句,“但是你可以去?!?/br> 為了保證通訊過程中傳輸穩定,所以在遠空航行的星艦上,重要通話一般都會采用大型通訊設備來進行。白粵帶著楚辭和西澤爾過去的時候,通訊官正在重新設置加密通訊頻道,抬起頭看了一眼,就招呼楚辭:“小林啊,順手來幫我測試一下c組3號密鑰?!?/br> 楚辭從他手中拿過數控板,鼓搗了半天,道:“不適配,要不試試a組?” “a組我已經試過了,再試試e組?!?/br> 半個小時后加密通訊頻道設置好,通訊官才后知后覺的詫異道:“你怎么跟過來了?艦長不是說,穆赫蘭師長要和元帥通訊?!?/br> 楚辭一本正經道:“我也有事要和靳總匯報?!?/br> 通訊官竟然絲毫不懷疑,他將數控板放回卡槽里,道:“那正好,你知道密鑰,有問題自己調試,我就不過來了?!?/br> 他哼著小曲轉身就走。 楚辭哭笑不得:“您也太不負責任了?!?/br> 通訊官瀟灑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見了。 “你還會調試加密通訊頻道?”西澤爾驚訝道。 “在星艦上時間久了很無聊,就什么都學了一點?!?/br> 西澤爾問:“為什么不休眠?” 楚辭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失去意識?!?/br> 他說著,連接了北斗星坐標通訊。 少傾,通訊屏幕上出現了暮少遠的身影,西澤爾看著他,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未來號上的遠航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進入休眠,或者是他們都還很年輕,三年時光并未在他們身上留下多么深的歲月痕跡,唯有白粵及肩的長發讓西澤爾感覺到了時間的變遷??墒谴丝?,當他見到暮少遠的時候,這位他的上級,他的長輩,比之上次見面法令紋已然深了幾分,西澤爾才深刻的意識到,現在已經是三年之后了。 暮少遠照舊神情肅然,蹙起的眉頭仿佛起伏的山巒,眉毛還是那樣刀鋒一般立著,讓人望而生畏。 “元帥?!蔽鳚蔂柧戳藗€禮。 暮少遠“嗯”了一聲,沉沉道:“回來了?!?/br> “暮元帥好?!背o湊過去問,“靳總從醫院回來了嗎?” “上個星期剛回,”暮少遠的語氣緩和了些,“現在還在家里休養,不過他知道你回來,今天早上就過來了?!?/br> 最后一句話是對西澤爾說的,他剛說完,暮少遠那邊就橫插進來另外一道聲音:“說了讓你等著我?!?/br> 靳昀初也出現在通訊屏幕內,她比以前更瘦,更蒼白,下頜尖銳的幾乎形銷骨立,能明顯看出軍服寬松了一截,只是掛在身上一般。 “咦,你不會是去醫院待了三年吧?”靳昀初打量著西澤爾,玩笑道,“怎么和我差不多?!?/br> “我經歷一些很奇妙的事情,”西澤爾道,“但是沒有去醫院?!?/br> “有多奇妙?”靳昀初抱起手臂,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我上次聽見很奇怪的事情還是小林說他在179基地見到了一條龍?!?/br> “恰巧,和179基地有關?!?/br> 靳昀初驟然憶起三年前,他失蹤之前那趟冒險之旅的目地。 “我和林在霍姆勒的時間裂縫里失散之后——” “接著說,小林已經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我非常好奇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銀河禁區附近的遠空中?!?/br> 西澤爾微不可察的嘆了一聲,道:“我所經歷的時間并沒有三年這么久,而只過去了幾天,加上我在宇宙中漂流的時間,一共不到一個月?!?/br> 靳昀初緩緩的皺起眉:“這是怎么回事,因為霍姆勒星的時間場混亂嗎?小林說你們去了銀河歷三百多年?!?/br> “是?!蔽鳚蔂桙c頭。 他從進入“漆黑之眼”說起,一直到與楚辭在銀河歷三百多年的時間節點走散,省略去了他遇到楚辭的片段,主要復述了和阿瑞斯·l的談話,最后道:“我將阿瑞斯先生最后一次星際探索的成果,和完整的深藍航線都帶了回來,如果您現在方便安排接收的話,我可以直接傳輸?!?/br> 饒是暮少遠和靳昀初這兩位位高權重、見慣了風浪的大人物也一時間被他剛才那番話中所含的信息量震懾住,誰也不會想到,他們耳熟能詳的偉大探險家死于一場驚天謀殺,而那場謀殺背后,是人類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來災變的真相和秘密! 西澤爾說話一向言簡意賅,但就是那簡單的一段話,猶如利刃一般,單刀直入厚重輝煌的歷史,將其撬開一條縫隙,光輝之下不見青簡,卻盡是蛆蟲。 “抱歉,我不得不懷疑你這番話真假,”靳昀初沉聲道,“這太不可思議了?!?/br> “可這些和我之前獲知到的信息都能對得上?!蔽鳚蔂柕?,“古董號墜毀之后,古董號的船員逃離霍姆勒去了霧海其他星球,建立了‘綠色通道’來避難,聯邦安全局常年在對他們進行清剿,哪怕到了我們這個時代,安全局也依舊有類似的秘密任務?!?/br> “可是如果真的像西澤爾所說,現存的深藍航線是錯誤的,那么過完十幾次星際探索,”靳昀初凝重的道,“包括你們這次的探索任務,根本就沒有意義?!?/br> 暮少遠面上的神情與她相差無幾,他緩慢地道:“過去兩百年中,星研院、聯邦政府、三軍軍總一共對遠空進行過十五次探索,只有一次取得了探索成果?!?/br> 楚辭忽然道:“那次探索成果時虛構的?!?/br> “什么?!” “按照霧海為軸心坐標進行換算,蘇比雷納·瓊斯艦長所發現的加納星系就是梅西耶星云邊緣,它根本不存在。聯邦的科研人員大概不清楚霧海的軸心坐標,而那個星系又是不可利用星系,所以這么多年也就無人問津?!?/br> 靳昀初凝聲問:“小林,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因為瓊斯艦長是奈克希亞的叔叔,”楚辭道,“她偶爾提起過一次,還說艦隊回來的時候遭遇了事故,很多船員都失去了性命,瓊斯艦長也換上了精神疾病,狀態很不穩定,常年在療養院中治療?!?/br> “這件事有貓膩,”靳昀初低聲道,“十五次探索中唯有這一支艦隊取得了成果,卻還出了事故,這足以說明,深藍航線確實有問題!” 暮少遠思慮了一瞬,沉著道:“我現在就讓克瑞斯去安排,這件事太重要了,得建立一條專門的單向傳輸通道?!?/br> “什么時候能建立好?” “二十四小時?!?/br> “得再快一點,”靳昀初皺著的眉久未舒展開,“如果真的確認深藍航線缺失或者錯誤,我們這次探索任務……” “可以重新設置航線嗎?”楚辭問道,“按照正確的深藍航線設置,然后到達真正的銀河禁區?!?/br> “不,”暮少遠冷聲道,“一旦確認深藍航線確實錯誤,未來號立刻返航?!?/br> “探索銀河禁區是邊防軍的傳統,但是如果銀河禁區埋藏的是中央星圈掩蓋了多年的秘密,為此他們不惜愚弄聯邦公民幾百年,甚至謀殺一位偉大的探險家。未來號出航也是經過中央星圈批示的,我們無法保證未來號的航程是否在他們的監視之中。一旦你們去了銀河禁區,就意味著這個秘密的曝光?!?/br> “所以……他們很有可能會像謀殺阿瑞斯·l那樣,解決掉未來號?” 暮少遠緩緩的搖了搖頭:“目前還不知道這件事是哪一方主導,最好一切保密,不要輕舉妄動?!?/br> 通訊頻道里靜默了半晌,靳昀初倏然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西澤爾也算是完成了銀河禁區的探索任務?!?/br> 她笑著對西澤爾道:“我騙你父母說你去執行秘密任務了,你這次帶回來的東西,倒是真的稱得上‘秘密任務’?!?/br> 西澤爾怔了一瞬,下意識道:“我父母信了嗎?” “穆赫蘭元帥肯定沒有信,”靳昀初道,“但是你母親有沒有信,就看你父親怎么給她說了?!?/br> “對了,”西澤爾問道,“叢林之心最近動向如何?” 靳昀初微微搖頭:“白蘭去年當選了上議院議員,但是他并沒有什么實際的動作,讓人很難捉摸?!?/br> “不過這兩年基因主義似乎又有興起的勢頭,北斗星不太明顯,我聽沈晝說,中央星圈尤甚……” “記得給你父母通訊,”靳昀初最后道,“也好圓上我說的謊話?!?/br> “好,我記住了?!?/br> 通訊結束,西澤爾低頭看向坐在旁邊的楚辭,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什么驚訝的情緒來,便道:“你好像對我剛才說的都有所預料?” “能猜到一點,”楚辭將手肘支撐在膝蓋上,雙手合在一起捧著自己的臉頰道,“畢竟除了你之外,我是對這件事最了解的人了?!?/br> “可我剛才還沒說完?!蔽鳚蔂栕诹怂赃?。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