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聳了聳肩：“我不想浪費時間和子彈?！?/br>
    “現在去八十七層？”他問道。

    西澤爾點了點頭：“盡快，難保他們會不會再反擊?！?/br>
    舊艙的守門人因為最近頻繁的見到他們而有些驚訝：“你們在干什么？”

    楚辭道：“我們在旅游?！?/br>
    西澤爾：“……我們在逃命?！?/br>
    逃命旅游二人組于兩個小時后到達了九十層，再從九十層折轉到八十七層，此時已經過了凌晨。

    “通訊萊茵先生?！背o對埃德溫道。

    幾秒種后，埃德溫的聲音傳來：“他的終端在閉合狀態?！?/br>
    “閉合？”楚辭疑惑，“他們遇到什么了什么狀況？要不去風鈴大道看看?！?/br>
    西澤爾忖了一下，緩緩點頭。

    風鈴大道一片死寂，風吹散了煙塵。

    街道上橫呈著死不瞑目的尸體，血跡冷透，楚辭不小心踢到了一粒彈殼，它滾出去，“當啷啷”一連串清脆的響。

    西澤爾將尸體翻過來查看，隨后道：“感應科技的人?！?/br>
    他又連著查驗了好幾具尸體，皺眉：“都是?！?/br>
    “一邊倒的屠殺？”楚辭停在了原本感應科技在風鈴大道的辦事處，門扉緊閉，但門口的電子屏上留著錯落的彈坑，地面滲出一絲殷紅。

    西澤爾抿了一下嘴唇：“先離開這?！?/br>
    楚辭跟著西澤爾走進了風鈴大道的地下通道，沒走出去多遠，他的終端通訊等忽然閃爍起來，楚辭以為是艾略特·萊茵，可是埃德溫卻道：“林，沈老師通訊?！?/br>
    “他這個時候通訊干什么？”楚辭嘀咕，“添亂嗎?！?/br>
    他一邊按下通訊按鍵，第一句道：“你要是沒有什么石破天驚的大事告訴我，等我回去一定打死你?！?/br>
    不成想沈晝卻一點頭：“我確實有大事?！?/br>
    楚辭見他神情凝重，不似作假，皺眉道：“怎么了？”

    “西澤爾在你旁邊嗎？”沈晝問。

    “在?！?/br>
    “開通訊防干擾模式?！?/br>
    “開了?！?/br>
    沈晝這才道：“我昨天夜里去切開了趙潛蘭據所那面鑲嵌著晶鋼板的墻?！?/br>
    楚辭瞪大眼睛：“然后呢？”

    “然后在里面發現了這些?！?/br>
    沈晝通訊屏幕的角度調整傾斜，對著他面前的桌子，楚辭這才看到桌上放著很厚一摞卡紙文件袋。

    大星際時代，存儲載體多為晶體卡或者芯片，已經很少見到紙質的文件。

    “我都看過了，”沈晝將最上面一個文件袋拆開，“全部都是實驗數據記載，有些加密過，信息不全，我也看不懂，但是文件紙上都有這個標志?！?/br>
    他將一頁文件懟到通訊屏幕跟前，左上角有一個小小的圖標——兩個錯落相疊的三角形，一個正一個反，中空，嵌在一個圓形框中，像只造型別致的沙漏。

    西澤爾愕然道：“叢林之心？”

    第284章 時代之下（上）

    “叢林之心？”楚辭反問。

    “是，”西澤爾緩慢的點頭，“這就是聯邦第一研究院的標志，不算什么隱秘，但知道的人卻不多?！?/br>
    “趙潛蘭家里為什么會存放著叢林之心的實驗數據？”

    “我也覺得奇怪?！鄙驎兠掳?，“現在他的履歷我比他爹還清楚，他沒有在叢林之心任職過，甚至上學的時候也沒有在那里實習過，他根正苗紅的北斗系出身?！?/br>
    “而且你看，這些實驗數據還專門印刷出來封存在文件袋里，看樣子是很久之前的檔案了?！?/br>
    “再久也不可能回溯到地月紀，”楚辭吐槽，“我記得銀河歷初年晶體和芯片就已經非常普及了?！?/br>
    “恐怕是為了保密，”西澤爾道，“晶體和芯片讀取的時候難免會在終端上留下痕跡。紙質文件雖然有滅失風險，但只要保存得當，就一定不會信息泄露?！?/br>
    說來可笑，大星際時代做到了真正的人機互連，星網上匯聚了宇宙各個角落的信息，是真正的信息爆炸時代?？墒切畔⒈Ｃ芫谷贿€要采取如此古老的方式。

    “可是這些文件上的數據也并不完整，”沈晝找到其中一份，“上面有些字段都被抹去了?！?/br>
    “你知道這是什么實驗的數據嗎？”楚辭問。

    沈晝“嘖”了一聲：“都說了我看不懂。你讓我一個社科類工作的去讀科研文件？”

    “那，拿給秦教授看看？”

    “這正是我想和你們討論的，”沈晝將攤開在桌上的文件裝了回去，手肘支在那摞文件袋上，“要不要將這些東西給秦教授?！?/br>
    楚辭看向了西澤爾，西澤爾卻沒有說話。

    沈晝嘆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猶豫?！?/br>
    西澤爾·穆赫蘭是個非常冷靜克制的人，他身上有強烈的孤獨的特質。在他的立場上，一定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無故牽連到誰。

    “我先篩選一遍，盡我生平所能看看這些文件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實驗的數據，”沈晝說道，“等有結果了，再拿給秦教授看吧?！?/br>
    西澤爾點了點頭。

    沈晝又道：“不過他有可能會問，我就不編謊話騙他了，直說到了合適的時候會告訴他實情?！?/br>
    “他為什么會問，”楚辭隨口道，“秦教授又不是什么愛打聽八卦的人?！?/br>
    沈晝誠懇的道：“因為我切開晶鋼板墻的熱劑切割槍是秦教授幫我在研究所申請的?！?/br>
    楚辭：“……”

    他疑惑道：“我還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你切開那面墻壁之后，難道是又重新把它砌回去了嗎？”

    “怎么可能，”沈晝攤手，“我又不是工程師?！?/br>
    楚辭挑了挑眉，示意他解釋一下如何處理當時的現場。

    沈晝道：“我先讓neo把我寫了一道程序，覆蓋了周圍所有的城市監控；然后篡改了火警警報器的控制程序，我仔細研究過趙潛蘭鑲嵌了晶鋼板的那面墻，那不是承重墻，主要作用就是隔斷。而且鑲嵌的晶鋼板也不是整面都有。

    “而且就在廚房旁邊，所以我切割的時候特意挑了燃氣管道附近，等拿到里面的東西，就將整面墻炸毀，再偽造成燃氣管道泄漏所造成的爆炸事故。

    “在爆炸之前我就拉響了火警警報器，所以也不會危及其他人。等到消防員趕到的時候呢，我已經從地下停車場離開了?！?/br>
    “可是遺留在現場的晶鋼板怎么辦？”

    “消防事故之后保險公司一般都會上門評估保險物受損狀況，”沈晝道，“但是趙潛蘭那間房子現在已經過了公示期，是無主物，所以由法院的人上門去和保險公司的人確認，法院的人我最熟，就找了個機會，跟去現場處理掉啦?！?/br>
    “最后一個問題，”楚辭豎起一根手指，“炸藥不會也是秦教授給你的吧？”

    “那倒沒有，”沈晝摸了摸下巴道，“我從邊境找的走私販子?！?/br>
    他講述完自己的所做作為，本來是笑瞇瞇的等待鼓掌，結果卻發現兩位聽眾臉上的神情多少都有點不可思議。

    楚辭靠近通訊屏幕，認真的詢問：“沈律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作為律師的職業生涯太過無聊，所以終于決定走上犯罪的道路了嗎？”

    “這就是你說的，完美的犯罪？”

    而西澤爾淡淡道：“走私違法?！?/br>
    沈晝“嘖”了一聲，道：“我雖然確實采取了一些極端手段拉獲得真相，但是我的行為并沒有造成任何實際損害結果……”

    “但你的行為本身就具有社會危害性?！蔽鳚蔂柪淅涞?。

    沈晝又“嘖”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懂危害性行為?！?/br>
    “我又不是法盲?！?/br>
    沈晝眨了眨眼：“你們不會告發我吧？”

    楚辭道：“你當心點，這可是聯邦邊防軍的師長?！?/br>
    沈晝立刻認錯：“好的，我錯了?！?/br>
    通訊斷掉，他調侃的笑意漸漸冷了下去，自言自語：“趙潛蘭到底想做什么？他從哪里來的這些實驗數據，這些實驗數據藏在墻壁里，又是什么原因呢?！?/br>
    他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桌面上整整齊齊的一疊文件。

    半晌，沈晝一拍腦袋，懊惱道：“忘了問小林最近在干什么了！”

    ==

    “真難得，他今天竟然幾乎沒說廢話?！背o合上終端，讓埃德溫再通訊艾略特·萊茵，得到的卻依舊是閉合狀態的回答。

    “我再也不想聽見‘閉合狀態’這句話了，”楚辭道，“感覺它就是噩耗的提示音?！?/br>
    “不用悲觀，”西澤爾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猜測是因為萊茵先生擔心被追蹤，主動將終端閉合的。我們都能猜到昨天晚上是威廉姆斯故意引來了感應科技，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可剛才風鈴大道的尸體是怎么回事？哪一方的勢力會有那么大能耐，殺得感應科技毫無還手之力？”

    西澤爾卻沉思了一瞬，道：“雖然尸體都是感應科技的人，但按照作戰痕跡來看，他們似乎是敵對的兩方?！?/br>
    “??？”楚辭抬頭去看他，“自相殘殺呀?！?/br>
    西澤爾點了點頭。

    “吃飽了撐的？”楚辭嘀咕了一句。

    西澤爾卻道：“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走得動?！?/br>
    “哦?！?/br>
    “誒，”楚辭停下腳步，“你竟然會主動問我要不要背我？”

    “我以前沒有問過？”

    “好像有，”楚辭撓了撓頭，“又好像沒有，我不記得了?！?/br>
    兩人走出地下通道，在燈影披拂的夜色中找到一家小旅店暫時落腳，翌日清晨，西澤爾去了風鈴大道的一家咖啡店，店老板是個情報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