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普洛斯嘀咕：“莫利告訴你的吧？”

    楚辭瞥過去：“假的？”

    “真的?！比銎章逅沟吐暤?，“她殺死了父親，還有叔叔一家?！?/br>
    楚辭點頭：“這像是她會做的事?！?/br>
    撒普洛斯驚訝：“你了解她？”

    “不算非常了解，我們也剛認識沒多久?！?/br>
    “其實我和你差不多，我十三歲她就被她賣給了黑幫，莫利好不容易才找到我?！比銎章逅孤曇艉艿?，楚辭從他的語氣里聽出嘲諷的意味，“我還得感謝她沒有直接殺了我?！?/br>
    “也許莫利說的對，”撒普洛斯深吸了一口氣，“我不該救她?！?/br>
    “但你還承認她是你jiejie?！背o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找卡萊·埃達。

    老婆婆沒有絲毫要招待她的意思，因此她還靠在一樓柜臺邊的椅子上，閉著眼睛，聽見楚辭下樓的腳步聲，才微微睜開。

    “所提斯的記憶里沒有機甲數據相關的任何信息?！?/br>
    埃達極其緩慢的“嗯”了一聲，尾音上揚，半晌，她道：“我沒有說謊?！?/br>
    “他的記憶有問題?！背o問道，“篡改他記憶的會是誰？”

    埃達搖了搖頭，懶淡的道：“我和他雖然曾經關系親密，但也沒有辦法窺探到所有秘密?！?/br>
    楚辭又問：“回到一百三十六層后，你有見到萊茵先生嗎？”

    埃達搖了搖頭。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埃德溫依舊無法聯系到艾略特·萊茵。

    楚辭決定去一百三十六層找人。

    “說不好那邊有沒有出什么事情……”老婆婆念叨著，不太贊同他只身前往。

    “我也去?！卑＿_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旁，已經換上一件寬大的工人外套，戴著同色的鴨舌帽。

    楚辭點了點頭，大氣層的最后一絲光亮消失之際，他和卡萊·埃達一起離開了風鈴大道的小旅店。

    他們到達一條荒涼的小巷，沿著巷子拐過三道彎，停在一面擺放著褪色假模特的櫥窗前，這是綠色通道的入口之一。

    守門人帶著他們去了升降艙，破舊的艙門關閉，橢圓形升降艙內只有楚辭和卡萊·埃達兩個人。

    “你的傷？”

    “我用凝膠做了封閉固定，只要不動手就沒問題?！卑＿_說著，唇角彎了彎，“所以只能仰仗你啦，埃德溫先生?！?/br>
    楚辭不為所動的道：“你不打算聯系你的手下？”

    “我身邊有臥底?！?/br>
    “所提斯安插的？”

    “他沒這個本事，”埃達神色倦淡，“是我的某位叔叔，公司的董事之一?！?/br>
    “叔叔”這個稱呼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都無比的諷刺，楚辭毫不避諱的道：“你叔叔不是被你殺了嗎？”

    “不是我父親的弟弟，”埃達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似乎又高興起來，“但是論輩分我應該叫叔叔，那老東西恨不得生吞了我呢?！?/br>
    “那你受傷是你這位叔叔的杰作，還是凜坂生物？”

    “后者，”埃達道，“老不死只是把我的動向透漏出去了而已?！?/br>
    楚辭心想，原來和敵人打成一片是你們感應科技的傳統藝能。

    “這么看來，萊茵先生所遭遇的大概率是凜坂生物……”

    “喬克雅那老巫婆雖然心里感謝你們替她殺了昆特，但還是覬覦萊茵的實力，能逮住機會狠咬一口，就絕對不會放過?！?/br>
    喬克雅就是傳說中的昆特夫人，那位分裂凜坂生物的主導者。

    舊式升降艙穿越過軌道發出巨大的嗡鳴，如同渦輪機般將他們的說話聲絞得破碎不清，楚辭要依靠精神力場才能分辨埃達話語所傳達的信息，而埃達和他的交流也毫無滯停，楚辭猜測要么她是cao縱師，精神力優于常人，要么她會讀唇語。

    大約兩個小時后，升降艙的速度逐漸減緩，一百三十六層到了。

    出口楚辭從未造訪過，埃達卻對此頗為熟悉，她帶著楚辭穿過地下通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中心城區邊緣的黑砂街。黑砂街位于架空隧道之下，橫穿過一幢高聳大廈，大廈二十層以上就是繁華商場，與中心城區接壤，而二十層以下卻是混亂的黑砂街。

    午夜時分，這里卻正熱鬧著。

    “有情報販子專門賣凜坂的消息，”埃達道，“但他說不定被盯上了，最好不要過去?！?/br>
    “他在哪？”楚辭問。

    “街口冷飲店?！?/br>
    埃德溫迅速分析了冷飲店里所有人的終端，最后提取出幾條有用信息：凜坂生物的運輸部的副總監被撤職，本人于昨天凌晨跳樓自殺；而新上任的副總監同時也在昨天遭到了襲擊。

    埃達靠在露天食品車的窗口，低聲道：“整個運輸部基本都是昆特的人，孫川文被撤掉是遲早的事，自殺倒是有待商榷，恐怕是喬克雅動的手?！?/br>
    “繼任的……我估計是喬治·梁，這個人以前是個中立派，后來就倒戈到喬克雅的陣營了?！?/br>
    楚辭道：“我怎么覺得你應該是凜坂生物的董事才對?！?/br>
    “借你吉言，”埃達懶洋洋道，“凜坂總有一天會成為我的囊中之物?！?/br>
    “你還是先擺平你家的事情吧——那個姓梁的也遇到了襲擊?！?/br>
    “運輸部肯定出事了，最好能找到梁被襲擊的地點?！?/br>
    埃德溫應聲去搜集信息。楚辭和埃達離開了流動食品店，埃達在前，楚辭跟在后面，正對面走過來一個矮胖的駝背，埃達忽然迎上去，似乎不慎撞了那駝背一下，然后立刻閃身躲開。

    楚辭停下腳步，看著那駝背渾身抽搐著倒地不起，而周圍人流熙熙，無人管顧。

    五分鐘后楚辭在一條暗巷里找到了卡萊·埃達。她正慢條斯理的擦掉自己手指上的血，腳下躺著一具男性尸體。

    “不是說不動手嗎？”

    “凜坂的探子很好對付?！卑＿_說著，蹲下身拿走了那人身上的槍，她對著空中飄浮的霓虹光線看了看槍柄，道，“是巨鯊幫的人?！?/br>
    “你對黑砂街很熟悉？”

    埃達笑了笑，不經意的道：“撒普洛斯有沒有告訴你，我把他賣給了黑幫？”

    楚辭“嗯”了一聲，道：“多少錢？”

    埃達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不貴，也就三千因特?！?/br>
    “這也太便宜了?！?/br>
    “還好，”埃達抬了抬眼皮，安慰似的道，“比我貴，我才值一千因特?！?/br>
    “你也被賣過？”楚辭問。

    “嗯，”埃達淡淡的道，“我母親?！?/br>
    楚辭嘀咕：“你們家這是什么傳統……”

    第259章 信號

    “我母親認為我會成為撒普洛斯的絆腳石，但她很虛偽，認為自己不忍心殺掉我，所以就將我賣給了黑幫?！?/br>
    “但我是勝利者?！?/br>
    楚辭默不作聲的找出和溶解劑倒在尸體上，埃達反手將剛揀起來的槍別在后腰，隨口道：“你和撒普洛斯是怎么認識的？”

    “我們想避一避大清洗的風頭，就去了風鈴大道?！背o慢慢直起身，背上的背包隆起一大塊，“莫利將小旅館開在風鈴大道，是你默許的吧？”

    “莫利不會允許我殺了撒普洛斯的?！笨ㄈR·埃達貼著滿是涂鴉的墻壁緩緩移動到巷口，“而且，八十七層都是我的人?！?/br>
    “莫利已經很老了?！背o道。

    埃達指了指鐳射燈下一個穿著皮衣夾克的光頭男人，笑得意味深長：“我還以為，你在撒普洛斯那一方?！?/br>
    “我哪方都不是?！背o抬起手臂，機械弩蓄勢待發。

    “莫利確實很老了，老得都不記得自己的年歲?！?/br>
    埃達閑聊的似的說著，箭矢如同破空的雨，或者風，卻比雨更銳利，比風更快，刺穿光頭的脖頸時只飆出一朵細小的血花，就好像風吹著雨流翻起的漣漪浪花。

    “但這不是你小覷她的理由?！卑＿_和楚辭并排走出巷子，和表情僵硬的光頭擦肩而過，光頭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楚辭抬腳邁過他得脖頸時捏碎了一瓶溶解劑，晶體容器的碎片和藥劑隨風飄下，光頭抽搐的身體逐漸塌陷，直到化作一灘濃水。

    而楚辭和埃達已經走遠。

    “莫利·安圖瓦是感應科技的創始人之一，我出生時她就退居二線，做研發部的工程總監，那時候她已經蒼老不堪，我在心里計算著她什么時候入土，但是直到今天她還活的好好的?！?/br>
    “也就是說她至少是你爺爺輩?！?/br>
    腴……

    惜……

    “嗯?！?/br>
    “我以為……”楚辭微微皺起眉。他以為老婆婆因為年紀太長而罹患帕金森氏病之類的精神病癥，所以才會記不清某些年代久遠的事情，沒想到這竟是一個謎團？

    “莫利像是個老妖怪，”卡萊·埃達罕見的露出不解的神色，“據說她還是還是‘綠色通道’的創建者之一?！?/br>
    “難怪鎖匠和其他人那么敬畏她?！背o道，“她也是當初的逃難者之一？”

    埃達有些驚訝的瞥了他一眼：“看來你知道的不少?！?/br>
    “我只知道剛才說的這些，黎明鎮也沒有多少關于綠色通道的記載?！?/br>
    “也許只有莫利本人才知道?！?/br>
    黑砂街上的眼線很快清除得一個不剩，埃達沉吟道：“看來他們這次的埋伏網布得很嚴密……”

    “你不是故意來黑砂街的嗎？”楚辭波瀾不驚的道，“殺掉他們你的行蹤信息也會暴露?！?/br>
    “但我知道了他們下血本在追殺我，連黑砂街都有人工眼線的話，其他地方更不用說，除非什么都不做，不然很難躲避過去。而且我殺掉眼線就會出現信息真空時段，等他們察覺到，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br>
    她說著，轉身往冷飲店的方向走去。

    楚辭只得跟上去：“你要做什么？”

    “我剛才不是說過，”埃達意味深長的道，“黑砂街有專門販賣凜坂內部信息的情報販子?！?/br>
    “剛才不是——”

    楚辭說著停住了話語，埃達瞥了他一眼，道：“我沒有見你cao作終端，是怎么拿到食品店里那些人的終端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