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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286節

    “我剛聽見你們說什么精神分析師?”

    老婆婆蒼老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按理來說她應該是聽不清楚楚辭和西澤爾的談話的,因為他們聲音很低,而樓梯距離前柜臺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老婆婆并沒有刻意掩飾她的精神力等級頗高這件事,楚辭拎起剪刀在手里靈活的一轉,刀口朝著自己,遞給老婆婆道:“是,我們找到的那段記憶被動過手腳?!?/br>
    “精神分析可不是什么輕松的活兒?!崩掀牌胚駠u的感嘆了一句,招呼西澤爾坐在窗戶口,她準備給西澤爾剪頭發。

    楚辭搬了個小凳子在旁邊圍觀,老婆婆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單片眼鏡戳進眼窩里,然后開始動作緩慢的剪頭發,一邊絮絮叨叨的道:“因為精神暗示而遺忘的記憶很難挖掘,需要深入到記憶的里層去,太危險了,恐怕很少有精神分析師愿意這么做?!?/br>
    楚辭問:“怎么個危險法?”

    “你用精神成像儀觀看過別人的記憶嗎?”老婆婆問。

    楚辭點了點頭。

    “感覺怎么樣?”

    “很難受,”楚辭回想了一下當時看劉正鋒記憶時的感覺,“就就腦子里被塞了冰塊?!?/br>
    老婆推了一下眼鏡,發出一聲鼻音:“那還是因為你精神力等級高?!?/br>
    楚辭道:“您怎么知道我精神力等級高?”

    西澤爾插話道:“經驗豐富的cao縱師是能看出別人的精神力等級范圍的?!?/br>
    楚辭笑道:“那看來我還不是經驗豐富的cao縱師?!?/br>
    “你才多大?”老婆婆也笑了起來,臉上皺出好幾道深深的褶子,“老婆子我都多少歲了,多少歲?哎呀忘記了……”

    她絮絮叨叨的道:“平時急性也還算不錯,怎么就單獨忘了這個……我剛才說到哪了?”

    “說到用精神成像儀觀看別人的記憶?!?/br>
    “哦,成像儀?!崩掀牌趴人粤藥茁?,聲音有些渾濁,“沒有經過處理的記憶才需要精神成像儀;或者直接將活躍的人腦與機器精神通感,才需要精神成像儀。這就好比是你在近距離的觀察別人的大腦和精神。而要觀察別人的精神,同時也要保持獨立思考,這個過程非常痛苦,很容易陷入精神迷宮。如果觀察者心智不夠清晰堅定,無法維持高度集中的自我精神,那就很有可能會被別人的記憶和精神情緒所左右?!?/br>
    “所以是因為高等級的精神力cao縱師能夠穩定維持高度集中的自我精神狀態,減輕了痛苦和危險?”

    “可以這么說,精神成像儀是有使用限制的,只有精神醫師的職業證書或者精神力等級達到一定程度才可以用,”老婆婆吁了一聲,“哪像現在,隨便一個規模大點的地下診所都能找到精神成像儀?!?/br>
    楚辭看向西澤爾,西澤爾輕輕點了下頭,卻被老婆婆一把按住,厲聲道:“別亂動,小心剪禿了!”

    西澤爾立刻一動不敢動,腰背挺直,猶如軍部開會。

    楚辭忽然皺起眉:“那是不是……記憶芯片存儲的記憶也有可能出問題?”

    他想起了劉正鋒。

    老婆婆給出肯定答案:“當然?!?/br>
    “可恢復嗎?”

    “要看模擬的記憶還是原始記憶?!?/br>
    “原始記憶,植入大腦里的?!?/br>
    老婆婆道:“在活正常躍的大腦里植入記憶芯片是很愚蠢的做法?!?/br>
    所以劉正鋒的記憶很有可能也有問題。

    “這種不行了,”老婆婆搖了搖頭,“記憶芯片會改變他的大腦結構,就算人還活著,要想恢復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br>
    “噥,剪好了,自己看看?”她說著慢吞吞挪到盥洗室洗剪刀。

    楚辭立刻非常自覺的搬來了鏡子懟到西澤爾面前,一邊思考道:“但我不能理解,為什么已經都對他們的記憶動過手腳了,基本沒有了泄密的可能性,為什么還要追殺?”

    西澤爾低聲道:“你忘了頌布說過他被追殺的理由?”

    “因為拉萊葉逃走,而在限定時間之內沒有找回她?!?/br>
    楚辭重復著這句話,回想起劉正鋒、麥布納等,對那位神秘的、只聞其名未見其面的西赫女士有了更深一步的認知:恐怕她冷酷、狠戾,將生命在她看成不值一提的游戲,而這些曾為她賣命的人,也不過都是螻蟻。

    他將原本舉在手中的鏡子往旁邊柜臺上一磕,手肘撐在上面,神情微哂。

    “誒,”西澤爾叫他,“你怎么把鏡子拿走了,我還沒照呢?!?/br>
    楚辭不耐煩的道:“別照了,非常好看?!?/br>
    “是嗎?”西澤爾故意道,“難得聽見你夸我?!?/br>
    “夸你的人能從一百三十六層排到無人區,不差我一個?!?/br>
    后廚傳來老婆婆叫撒普洛斯的聲音,撒普洛斯“噔噔噔”的從樓上沖下來:“干嘛干嘛,他們倆不是在這嗎?為什么又要叫我?!?/br>
    “他們倆有別的事情要忙,你去街上給我買瓶清洗劑回來?!?/br>
    撒普洛斯抱怨著走了。

    楚辭將鏡子放回盥洗室,在門口問老婆婆:“我們倆有什么事情要忙呢?”

    老婆婆提出來一桶油漆,對西澤爾道:“反正你待會要換衣服,去把陽臺的欄桿刷一遍?!?/br>
    楚辭將油漆接過去,道:“我哥動手能力很差勁的,還是我來吧?!?/br>
    西澤爾:“……”

    他提著油漆桶去了陽臺,西澤爾跟了上來,道:“你會刷漆?”

    “我不僅會刷漆,”楚辭掰著指頭給他算,“我還會修剪花木、采買、修家政機器人、裝洗衣機和冷藏柜等等?!?/br>
    “真巧,”西澤爾懶洋洋的道,“我都不會?!?/br>
    楚辭本來想損他兩句,但是一回頭,看到午后金色光影余韻里,西澤爾的發梢仿佛燃燒的碎金,英俊的側臉神情安靜,微微低著頭,脖頸處那條干涸的血痕還在。西澤爾的皮膚顏色和他差不多,都是冷質的白,因此那道傷痕格外鮮明,像某種紅色的圖騰,爬進了他的領口里,總讓人想扯開他的領子看看。

    楚辭心不在焉的道:“沒關系,我會就可以了?!?/br>
    說完他丟下油漆桶和手套,跑到樓下找老婆婆要了一塊濕紙巾,將手背在身后,對西澤爾道:“低頭?!?/br>
    西澤爾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他說的做了。

    楚辭伸手解開了他襯衫最頂的一顆扣子。

    “……干嘛?”

    楚辭瞥了他一眼:“我又不非禮你?!?/br>
    “……”

    他將那道血痕周圍凝固的血跡慢慢擦掉,“咦”了一聲,道:“你脖子里有很好多頭發?!?/br>
    應該是剛才剪頭發的時候掉進去的。

    楚辭鼓起腮幫子意圖將粘在他脖子上的碎頭發頭吹走,吹了半天無濟于事,干脆用手去揀,他手指看上去倒是修長細痩,但其實指腹處常年結著薄繭,在西澤爾的脖子上一撥拉,他就下意識的僵了一下。

    一開始楚辭沒注意,但是撿走幾根碎頭發之后,發現西澤爾垂下來的脖頸姿態僵硬,他就惡作劇的用手指在人家脖子上非常輕的劃了幾下,果不其然西澤爾側過頭要躲,楚辭眼疾手快的一胳膊摟住西澤爾的脖子,哈哈大笑:“原來你怕癢!”

    西澤爾抬手扣上了襯衫扣子,沒有說話。

    “碎頭發還沒撿完呢。你不嫌扎嗎?”

    “我待會就去換衣服?!蔽鳚蔂柟緡伨鸵?。

    楚辭摟著他的脖子不放開,追問:“你真的怕癢啊?!?/br>
    西澤爾抿了抿嘴唇:“你松手?!?/br>
    楚辭:“我不?!?/br>
    “松手?!?/br>
    “我就不?!?/br>
    楚辭偏過頭湊到西澤爾臉跟前去看他的神情,卻被他一把按住額頭撥到旁邊,然后抓住他的手腕用巧勁一翻,從他的胳膊彎里掙脫了出去。丟下一句“我去換衣服”,就快步離開了陽臺。

    盥洗室里很黑,而因為頂燈壞掉了一個,哪怕開照明也不會有多亮。西澤爾按下控制面板上的按鈕,昏黃的光盈慢滿了狹小的房間,鏡子上凝結著干涸的水漬,他看到鏡子里自己變短了一些的頭發,也看到掩藏在發梢之下的耳朵尖,微微泛紅。

    “怕癢……”他嘀咕了一句,將襯衫脫掉扔在洗衣機上。

    印象里從他五六歲開始就很少和人有什么親密接觸,這其中包括他的母親謝清伊女士。少年時期他讀的學校是全封閉式,而他獨來獨往的習慣卻恰好就是在那時候養成的。中學時他和同學的關系有所緩和,但也僅限于緩和,不湊巧他的室友也是個沉默寡言的學霸,兩個人哪怕是結伴去圖書館,也能一句話不說的抵達。

    大學更不用說,別人忙著談戀愛,他忙著調試機甲、演練戰術,還沒畢業就因為模擬演戰成績太好,和獲得的獎項太多而成為了他們這一屆唯三的上校領銜之一,而他還是那個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成年后的他更忙碌,在防區時不分晝夜的出巡,回來后也沒好到哪里去。思來想去,雖然少年時獨來獨往的習慣保持到了現在,但他并非是沒有朋友,只是甚少和人家勾肩搭背,可如果是楚辭……他要背要抱,自己卻會覺得理所當然。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怕癢這回事,碰過他脖子位置的只有楚辭和子彈。哦,還有他自己。

    他用手指輕輕撓了撓鎖骨靠近脖頸的位置,沒什么感覺,難道因為別人碰的,所以才格外敏感?

    西澤爾覺得有點離奇,很快將這件事拋在腦后,走進了淋浴間。

    等他洗完澡換好衣服再去陽臺上時,林裝修工已經任勞任怨的刷完了半個欄桿,并且刷得非常勻稱,堪稱手藝高超。

    西澤爾驚訝道:“你真的會刷漆?”

    “我騙你干嘛?”楚辭直起身,“我覺得世界上可能沒有我不會干的事,除了生孩子?!?/br>
    他又刷了一根欄桿,自言自語道:“那如果我是個女生,豈不是全能?”

    西澤爾好笑道:“這都什么跟什么?”

    他站在旁邊等楚辭刷完了欄桿,將油漆桶拎回雜物間,這時候撒普洛斯剛買清洗劑回來,碰巧艾略特·萊茵也回來了,老婆婆毫不客氣的道:“高個子,幫我修一下閣樓的屋頂,漏水好久了?!?/br>
    于是撒普洛斯又認命的去幫艾略特·萊茵搬梯子,賞金獵人思考了半天屋頂應該怎么修,最后決定去星網上找一找攻略,楚辭無奈道:“我來吧?!?/br>
    西澤爾接過撒普洛斯手里的梯子,搬上樓,一會見楚辭抱著工具箱和防水布慢吞吞走進來。

    屋頂修好,西澤爾道:“你還真的會修?”

    “我說了我什么都會?!背o收拾了工具,一本正經的推銷自己,“殺人放火越貨,刷漆修屋頂開機甲開星艦開鎖,居家旅行必備?!?/br>
    西澤爾假裝驚訝:“這么好?怎么賣啊?!?/br>
    “不賣不賣?!背o擺擺手,抱著工具箱下樓去了。

    艾略特·萊茵靠在門口,笑道:“小家伙連屋頂都會修,這是我沒想到的?!?/br>
    說完他職業病頓時犯了,稍作推理,了然道:“二星大氣系統老舊失修,常年多雨,林會修屋頂很正常,應該是跟著馮學的?!?/br>
    西澤爾哭笑不得,道:“您觀察的很細致?!?/br>
    艾略特·萊茵道:“頌布的骨骼都投進了熔爐,他的記憶怎么樣?”

    西澤爾將自己的猜測講述給他,萊茵沉思了一下,道:“如果頌布知道康維手中有一把綠色通道的鑰匙呢?”

    他像是在問西澤爾,又像是在問自己。

    “還記得橙子的話嗎?”萊茵的神情晦暗不明,“基因異變發生之后的幾天,阿萊德去雪浪公寓的后巷是老鐘授意,但是老鐘卻說,自己是在送走了頌布之后才發現康維被冒充了的?!?/br>
    “時間上并不矛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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