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沒什么人，他拎著書包去了研究所，研究所也沒什么人，其他實驗室都關閉了，只有三號實驗室開放，秦教授一個人在里頭忙碌。

    看到他的時候秦教授驚訝了一下：“你沒回家？”

    “回了，”楚辭道，“家里沒什么事，又過來了?！?/br>
    “你真是……”秦教授笑著搖了搖頭，問，“年終考怎么樣？”

    楚辭道：“第一名?！?/br>
    “不錯，”秦教授不吝嗇的夸贊道，“綜合第一？”

    楚辭找出成績單給他看，老人看到模擬實訓一項的時候不知道想起什么皺了皺眉，隨即道，“正好沒事，去測測你的精神力等級?！?/br>
    半個小時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檢測室，秦教授看著手中的檢測報告單刪除，然后在自己終端上進入檢測室管理權限，連使用記錄一起刪除。

    楚辭問：“精神力等級的變動有什么規律嗎？”

    “沒有，”秦教授道，“或者說，這是目前的研究無法覆蓋的未知領域?！?/br>
    他看著楚辭：“也許不應該用等級數值來衡量你的精神力，它比我想象的還要驚人?！?/br>
    “那如果用等級來衡量呢？”

    “接近s8?！?/br>
    楚辭摸了摸腦袋：“好像確實有點離譜……”

    秦教授無奈的搖了搖頭：“何止離譜，簡直聞所未聞?！?/br>
    楚辭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這句話里分量，老人走在他之后，神色卻逐漸凝重了幾分。

    楚辭的寒假就這樣在實驗室和家來回的一天天中度過，因為無事可做，開學的時候他甚至已經將這學期的課程學掉了大半，看著老師在課堂上講述自己已經了熟于心的知識點，他心想，沒意思，真的沒意思。

    奧蘭多的機械理論果不其然掛了科，開學頭等大事就是補考，為此沒少被陳柚嘲笑。好不容易補考過了，結果這學期的課變得更難了。

    三月的時候，s俱樂部恢復了每月第一個星期日的聚會，奧蘭多和陳柚跟著楚辭去過一次，前者沒什么反應，而后者在加入新社團之后就徹底對它失去了興趣。

    三月還發生了一件事，趙潛蘭的二審宣判結果依舊是維持一審原判，因此一月中旬他就被送到了北斗星第一監獄服刑，但是三月份的時候他突發疾病，申請了保外就醫。

    沈晝對此持懷疑態度，但是他沒有過多精力去關注這件事，因為聯邦一年一次的法律職業資格考試在五月舉行，而作為考生的他，甚至才將考試資料看完一半。

    楚辭搖頭道：“涼了，沈老師，別考了?！?/br>
    沈晝大罵：“我要是考不過都是你詛咒的！”

    楚辭“嘖”了一聲，將他整理出來的小星艦各種零件的數據導入到埃德溫的數據庫里。

    在二星時，neo又給埃德溫升級了一次，楚辭沒看出來升級后的人工智能比從前智能在了哪里，但是它養花倒是養的越發嫻熟了，現在楚辭的陽臺好像一個小型植物園，楚辭覺得要是有人來參觀他都得收個門票。

    面前的光屏上刷拉拉顯示出一大片數據，楚辭道：“把投產日期和生產日期單獨列出來?！?/br>
    左邊分出來另外一個光屏，單獨整理出兩行數據，這些星艦零件的投產時間各不統一，但是生產時間卻都集中在銀河歷三零零年之后，其中有一些甚至在三二五年之后。

    而官方記載，阿瑞斯·l逝于銀河歷三二五年。

    “這到底是為什么……”

    楚辭抬手將光屏撤銷，自言自語道：“一個對聯邦，對全人類都有杰出貢獻的探險家，他們竟然要殺了他？！”

    沈晝從書房探出腦袋，好奇道：“殺了誰？”

    楚辭沒好氣道：“還不看書，考試肯定通不過！”

    沈晝立刻安靜如雞的縮回去看書了。

    五月，天氣逐漸炎熱，楚辭又戴上了他那頂舊帽子，陳柚無語道：“我不適送給你一頂新帽子嗎，你為什么不戴？”

    楚辭道：“我喜歡舊的?！?/br>
    “你真是……那個羅茨定理是什么來著？”

    楚辭剛要回答，低頭看的自己終端上的留言：

    【我去湘城考試了，后天回來?！?/br>
    楚辭合上終端，敲了敲陳柚的書寫板道：“這里引用羅茨定理不合適，上學期我就這么干過，被布林頓教授罵了一頓?！?/br>
    陳柚瞬間哭喪下臉：“那我的大綱豈不是又要重寫！”

    楚辭聳了聳肩，奧蘭多道：“今天周日?！?/br>
    楚辭心領神會，吃過晚飯后和奧蘭多一起去了德里葉路十二號。

    第228章 盛夏晴空

    春末夏初的夜，風微涼。有極其稀薄的云氣在天邊浮游，緩慢而又迅捷，忽聚忽散，絲縷如煙。

    德里葉路十二號陳舊古老的窗欄上凝結了一層露水，楚辭坐在靠窗戶的位置，昏黃的燈光傾瀉下來，照見那層露水蒸發，又逐漸冷卻。

    “……對，就是這個意思?！?/br>
    奧蘭多忽然開口道：“我建議你先不要妄動，最重要的是留存證據，以及，可以先給bwl致件，不論他們是否回復，怎樣回復，都可以作為證據保存?！?/br>
    楚辭的思緒被他的聲音拉回來些許。

    他們剛才在討論的是某位成員投給bwl的文章被學長抄襲，楚辭聽著聽著就開始神游天外。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抄襲別人的實驗成果，真是無恥?！?/br>
    “哼！劣等基因?！?/br>
    楚辭抱起手臂斜靠在椅子靠背上，打了個呵欠。

    其他人又開始談論最近學校里流傳較廣的一個傳言，說是今年允許三年級以上的在校生保留學籍入伍。

    “教育部瘋了？”

    “我們當然不會去，”有人道，“但是普通高校的學生，就算畢業也只是一輩子在小星系拖延度日，有什么意思？還不如去軍隊?！?/br>
    他笑著，抬腳踢了一下坐在他對面的男生，笑道：“你說是不是，于澤？”

    于澤有些驚慌的抬起頭飛速看了一眼，小聲回答：“是?！?/br>
    “你害什么怕？”對方笑得囂張肆意，“我又不吃你?！?/br>
    于澤依舊低著頭：“沒……”

    艾薇拉淡淡道：“莫里，不要捉弄同伴?！?/br>
    莫里笑嘻嘻的往后一靠，翹起了二郎腿。

    克里斯托弗·諾亞隨口問：“還有別的事情嗎？”

    “有?！?/br>
    說話的是楚辭，眾人都朝他看過來。他在聚會上幾乎從不發言，但存在感卻并不低。

    諾亞并不理會他，艾薇拉微笑著接上他的話道：“什么事？”

    楚辭道：“我想收集和加納星系有關的資料，包括它的探索數據、監測數據，還有發現它的的探險家們的介紹?！?/br>
    其他成員都或多或少露出困惑神色，因為聯邦行政區劃中，并沒有一個叫做“加納”的星系。

    奧蘭多解釋道：“加納星系是憲歷十二年‘索布侖號’完成星際探索任務所取得的探索成果，因為位置偏遠且無法適宜人類居住，因此就沒有納入聯邦星域?！?/br>
    莫里頗為好奇的看向楚辭：“你打聽這個干什么？”

    楚辭沒有回答，莫里有些尷尬，奧蘭多連忙擺擺手道：“個人愛好，我們倆對深藍航線都很感興趣?！?/br>
    莫里干巴巴“哦”了一聲。

    米琴忽然道：“塞繆斯的舅舅好像在天文研究院，但他今天沒有來參加聚會，我可以幫你問問?！?/br>
    楚辭點頭：“謝謝?！?/br>
    這次聚會時間不長，楚辭和奧蘭多往回走時路上還時有行人。

    天邊星子明滅，風靜。

    兩人一路無話，快要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奧蘭多忽然開口：“那個小星系沒什么價值，我估計聯邦天文研究院這幾年連監測都懶得監測?！?/br>
    “你為什么會對它感興趣，以為它是深藍航線的延續？”

    楚辭停下腳步，在奧蘭多淺色的眼瞳里捕捉到一點模糊亮光，那也許是遠處的街燈，也許是天穹的流星，而他臉上的神情，是純粹的好奇。

    “我告訴一個秘密?！彼麑W蘭多道。

    “什么？”奧蘭多笑著問。

    “深藍航線是假的?！?/br>
    “這算什么秘密！”奧蘭多叫道，“星網上這樣的猜測到處都是?！?/br>
    楚辭緩緩舒了一口氣，笑道：“對啊，你真好騙?！?/br>
    奧蘭多氣得作勢要打他，風卻吹來一朵光亮，正飄在楚辭的側臉上，他彎起唇角，是在笑，可是人笑的時候本該眼睛瞇起，他則不然，眼尾依舊微微上挑，眉目沉靜，卻隱含銳氣，目光猶如冰片一般。

    “原來你會笑啊，”奧蘭多收斂視線，若無其事的道，“整天板著臉，還以為誰欠你錢呢?！?/br>
    “我有嗎？”楚辭反問。

    “當然?！眾W蘭多探過頭，捏著下巴仔細端詳了他半響，驀然伸手過來，楚辭沒有躲，奧蘭多手指放在他眼角，往下一抹，楚辭立刻成了瞇縫眼。

    他自己沒忍住，先笑了起來。

    楚辭拍開他的手：“干嘛?！?/br>
    “你以后多笑一笑，”奧蘭多將手背在身后，“不然浪費了這張臉?！?/br>
    楚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林，”奧蘭多叫道，“我們去吃宵夜吧?！?/br>
    “這都幾點了？”

    “不然怎么叫宵夜?！?/br>
    “……”

    半個小時后，兩人出現在學校后街的小餐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