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之間，研究所在望。

    兩人為了躲避監控特意走了一條隱蔽小路，再讓埃德溫將沿途的監控屏蔽。

    “走側門?！背o道。

    兩人小心翼翼的上到五層，三號實驗室就在這一層。

    “安檢和基因鎖不會留下進入記錄？”

    “我問過埃德溫，他說可以刪除?！?/br>
    “能恢復嗎？”

    “不太好cao作，研究所為了保證實驗數據不外流，網絡每天都會自動覆蓋?！?/br>
    沈晝驚訝道：“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闖入者嗎？”

    “理論上來說，外面的人根本進不到研究所的核心實驗室，數據泄露都是內部人員失職。所以調查局才會這么一籌莫展，三號實驗室兩位主要項目負責人都有不在場證明?！?/br>
    沈晝指了指自己：“進不來？那我現在是怎么回事?！?/br>
    “因為你經過了我的默許?！?/br>
    沈晝訝然回頭，見走廊側的實驗室滑動門打開，走出來一位身材高瘦，須發灰白卻神采奕奕的老人。

    楚辭比他還驚訝：“秦教授，您沒回去啊?！?/br>
    第222章 局外人（中）

    “我走了你們就進的來？”

    秦教授手里舉著一枚應急燈，幽深晦暗的走廊里只能照亮他周身不到一米的范圍。

    “動靜不要太大?！鼻亟淌谡f著走到了兩個年輕人身前，“盡可能快一些檢查，最近安保又有增強，哪怕是我，半夜進入被封閉的實驗室也說不過去?！?/br>
    “教授，”楚辭往前兩步，“他就是我說的，沈晝?！?/br>
    秦教授回頭看了一眼：“我還以為他要年紀更長一點?！?/br>
    楚辭道：“他只是長得比較年輕?！?/br>
    沈晝：“……”

    “年輕人，”秦教授的淡淡道，“調查局那幫人忙碌了三天全是在做無用功，我倒是希望你們能有所收獲?！?/br>
    沈晝點頭：“我會盡力?！?/br>
    在來的路上楚辭已經將具體情況向沈晝講述了一遍，包括落雨和達蒙的行程和研究所里眾人的猜測。

    “林告訴我，您是案發那天晚上最后一個離開實驗室的人？”沈晝問。

    秦教授坦然道：“是的，我是晚上二十二時四十六分離開實驗室的，在走進升降梯的時候聽到一聲響動，但我沒在意，現在想來，那很有可能就是竊賊不小心發出的聲響……”

    沈晝笑道：“您這段話一定已經說了無數遍了?！?/br>
    “我已經三次接受調查局的問詢，”秦教授道，語氣有些厭惡，“他們每次詢問的問題都一樣?！?/br>
    楚辭暗自“嘖”了一聲。秦教授的性格并不能算隨和，他還代課的時候就以嚴厲和脾氣古怪著稱，況且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同樣的問題被問三次，也該不耐煩了吧。

    “所以您的語序就像是經過了加工，我們日常說話和書面寫作的口吻、語序其實是不同的，如果我第一次問您那天晚上遇到了什么，您肯定無法立刻回想起當天晚上離開的準確時間?！?/br>
    沈晝停頓了一下，道：“所以我希望您可以重新回憶一下，當天晚上您察覺異常的時候，第一時間的狀態和反應?！?/br>
    三人一同邁過橫在三號實驗室門口的隔離帶，基因鎖的亮光在秦教授的臉上一掃而過，實驗室門無聲劃開，秦教授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忽然道：“太安靜了?！?/br>
    沈晝目光一亮，立刻追問：“什么太安靜了？”

    “走廊，實驗室，整個這一層，”秦教授皺起眉，顯得眉肱骨愈發凌突，“按照平常的慣例，哪怕已經接近凌晨，實驗室也并不會空無一人?！?/br>
    楚辭低聲解釋道：“三號實驗室因為是教授的個人核心實驗室所以人比較少，日常進出的除了落雨和達蒙兩位項目負責人之外就只有一個研究生助理和我，但是其他實驗室一般會有最少兩位研究組項目負責人，每個研究組會有一到五名研究員不等，研究助理也是，除了三號實驗室之外，五號實驗室也在這層，不過是在裙樓，那邊的走廊可以通過去，大概二十米?！?/br>
    “雖然我們倡導標準工作時，”秦教授搖了搖頭，“但誰都知道，做研究嘛，一旦忙起來根本沒有休息時間?！?/br>
    “所以您那天晚上離開的時候，走廊非常安靜？”

    “對，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機器人，所以我才能聽見那聲響動……”

    “是不是這樣的聲音？”沈晝忽然退后兩步，用腳尖將一個自動清掃機器人往墻角捎了捎，那機器人一時間無法轉動，笨頭笨腦的“咚”一聲撞在了墻上。

    在深寂的夜里尤其明顯。

    秦教授驚訝：“是，確實很像?！?/br>
    “那您要不再去升降梯口聽一次，核實一下？”

    五分鐘后秦教授返回，道：“確實是這個聲音?！?/br>
    “那么我認為，調查局的關于案發時間時間推斷完全錯誤，秦教授離開研究所時所聽到的聲音并非是盜竊者闖入的動靜，盜竊者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如此謹慎的一個人，怎么會犯碰撞出聲音這種低級錯誤呢?！?/br>
    沈晝說著，向前走了一步，邁過滑動門貼在地上幾乎看不出來的門軌。

    楚辭彎腰套上鞋套，和他一起走進了封閉多日的三號實驗室。

    沒有開燈。

    實驗室內的某些儀器還維持著運轉，晶體管和光屏散發出濛濛淡光，而其他的東西和楚辭上次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整潔而冰冷。

    秦教授帶著沈晝穿過兩排透明成列柜，那里面擺放著歷代機甲機動引擎，盡頭的光屏上正在運行的是y31機動系統的智能模型。

    走進嵌套的實驗cao作間，秦教授指了指實驗臺邊緣的一個球型存儲器道：“存放數據的芯片原本就被保存在那里，需要至少一位項目負責研究員的全編碼基因才可以打開，如果強行打開，不僅會觸發警報，還會引發實驗室內部的智能防御系統?！?/br>
    沈晝卻只是淡淡瞥了那個存儲器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芯片為什么要放在這樣的存儲器里？”他問。

    “因為芯片的材質是一種特殊生物材料，這種材料的內容是普通晶體芯片的一倍，但是不易保存?！?/br>
    “所以需要特定容器和環境才能保存？”

    “嗯?！鼻亟淌邳c頭。

    “這種芯片使用范圍應該不大吧？我從來沒有聽說過?！?/br>
    “只有科研所才會需要這么大內容的芯片，其他地方用普通晶體芯片足夠應對?！?/br>
    沈晝瞇起眼睛，忽然換了個話題：“剛才進來的時候樓下的安檢通道對我們裝鞋套的袋子都有成像檢查，那么研究所內部的人的背包或者攜帶物應該都要經過檢查吧？”

    “對，”楚辭道，“從實驗室帶東西出去還要辦理出門單手續，不然會被安檢通道阻攔?！?/br>
    沈晝輕聲道：“我看完了，我們回去吧?！?/br>
    楚辭驚訝：“這就完了？”

    “這里根本沒留下任何痕跡?！鄙驎兺顺鰧嶒炇?，“根本沒有封鎖的必要?！?/br>
    “但調查局要封，”楚辭抱起手臂，“雖然教授說只給他們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我覺得到時候他們肯定要說這是妨礙調查之類的?！?/br>
    “一群廢物點心?！背o最終下定結論。

    “確實?！鼻亟淌诟胶?。

    楚辭接著問：“那你有沒有什么發現？”

    “有啊?！鄙驎凕c頭。

    秦教授倒是不介意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道：“如果還需要幫什么忙可以盡管提?！?/br>
    沈晝點頭：“好，謝謝您?！?/br>
    “如果能盡快查清楚真相的話，”秦教授自言自語似的道，“該道謝的是我?！?/br>
    回家之后已經過了凌晨一時，沈晝又跑到陽臺上照料他的花花草草，楚辭問：“你到底有什么發現？”

    沈晝放下噴水壺，道：“調查局也傳喚了三號實驗室那兩位項目負責研究員？”

    “對啊，不過都經過證實和他們無關，案發當晚一個在馬帝希星系，一個和未婚夫在公園?！?/br>
    楚辭沉吟道：“不過這也太巧了，他們倆都在外地，數據就失竊了?！?/br>
    “或許你應該換個語序，”沈晝撐著滿是泥土的手去洗，“為什么數據失竊的時候他們都在外地?！?/br>
    “有什么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鄙驎兯α怂κ稚系乃?，隨口道，“調查局推斷的案發時間是在凌晨，那個點去公園干什么？”

    “因為落雨老師前一天剛訂婚，所以和未婚夫去等黎明?！?/br>
    “訂婚？”沈晝緩緩抬了一下眉毛。

    楚辭若有所思道，“你剛才說區別很大的意思是，他們在外地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不能確定，”沈晝摸了摸下巴，對楚辭道，“你明天去實驗室幫我問兩件事?！?/br>
    “一件是案發那天晚上為什么所有人都早早走了?！背o語道，“還有一件是什么？”

    “那位叫落雨的研究員的戀愛史?！?/br>
    楚辭滿頭問號：“哈？”

    沈晝自顧自道：“還有她未婚夫的個人簡單信息?！?/br>
    楚辭道：“要不是為了查案，我真的會覺得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br>
    “我這么正常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會有怪癖？”他一邊自問自答，一邊盯著陽臺門口一盆不知名的植物道，“又死了？算了，死了比活著更具有觀賞性?！?/br>
    楚辭：“……”

    這還不是怪癖？

    翌日。

    秦教授又去了調查局，落雨回來之后日常的實驗流程便不用楚辭再做，而三號實驗室也用不了，備用實驗室只能做一些比較常規的流程性實驗。

    “今天都第四天了，”弗洛拉唉聲嘆氣，“我覺得我今年的論文真的要搞不定了?！?/br>
    一向溫婉平和的落雨也滿面愁容，輕微的嘆了一聲，然后繼續做實驗數據。

    弗洛拉將楚辭拽出了實驗室。

    “我們去外面買杯飲料吧，”她說，“讓老師一個人待一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