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聽到暮少遠這么說，張云中的臉色竟然詭異的緩和了不少，他拍了怕西澤爾的肩膀，道：“我在巡防艦隊等著你?！?/br>
    西澤爾哭笑不得，卻什么話都沒有說，而是掏出那把黑色的配槍還給張云中。

    張云中擺了擺手：“不說了，輸給你就是你的，我不要?！?/br>
    “那我就把他再轉送給您，”西澤爾低聲道，“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br>
    張云中沒有接槍，卻問道：“什么事？”

    “第五軍區轄制已經很接近卡斯特拉了，我想麻煩您讓那邊的前輩幫我找一個人?！?/br>
    “找誰？”

    “叫楚辭，十歲左右，很瘦很矮，但是長得很好看，像個小女孩?！?/br>
    張云中愣了下，唏噓道：“你還是沒有放棄找那個孩子？”

    西澤爾“嗯”了一聲：“我相信那千萬分之一的概率?！?/br>
    “成，”張云中點頭，一低眼看見他手里的配槍，嫌棄道，“不要不要，都給你了你非得還回來，什么毛??？”

    西澤爾哭笑不得：“可我現在待在學校里，也用不到?！?/br>
    “用不到就用不到，”張云中隨意的說，“哪怕你留著將來送給你老婆，給出去的東西哪有還還回來的，你小子真是……”

    這時候，靳昀初道：“張三，送西澤爾去秦教授那?！?/br>
    “秦教授??？”張云中咽了口唾沫，問道。

    “嗯，去吧?！?/br>
    張云中看著西澤爾，一臉“你自求多?！钡纳袂?，好像是要下油鍋似的，帶著西澤爾走進了北斗學院的大門。

    暮少遠和靳昀初折返回軍部。

    “你真要讓他去巡防艦隊？”靳昀初頗為驚訝的道，“沒必要吧？”

    “有必要?！蹦荷龠h靠著車座椅后背，但是即使這樣他也坐的直得仿佛一塊鋼板，“但肯定不是現在，怎么也得再過幾年……如果他留在邊防軍的話?！?/br>
    靳昀初的眼瞳緩慢的縮了一下：“你想讓他去巡航，銀河遺跡那條防線？”

    銀河遺跡，也就是遙遠古老的銀河系及它的周邊宇宙，人類的母星出生在那里；遠日紀時，阿瑞斯·l的探索號從那里出發，最遠抵達長亭走廊，奠定了聯邦疆域的基礎；更甚至于，汝嫣教授最開始研究精神力時，她的實驗基地也建立在那里。

    可惜的是，基因異變也是從那里開始爆發。

    災厄紀后，人類徹底遠離了銀河系和它的周邊宇宙，幾百年不再有人問津，除了巡防艦隊會在遙遠深空中和它兩隔相望，再無人跡。

    人們仿佛覺得，離開了基因異變爆發的源頭，就可以永遠的隔絕異變似的。

    曾經人類的起源地，竟然成為了現在的禁區。

    希望之地與死亡墳墓，僅有時間前后間隔而已。

    “很冒險，”靳昀初低聲道，“但……不得不去?！?/br>
    暮少遠沉聲道：“事實如此?！?/br>
    “你叫克瑞斯準備一下，”靳昀初按了按太陽xue，“他親自去新月44基地，別的人我不放心?！?/br>
    “你就知道支使我的副官，”暮少遠無奈的笑了笑，“你自己的人呢？”

    “老劉雖然足夠謹慎，但他太死板了，”靳昀初的語氣有些倦怠，“對了，待會我要和穆赫蘭元帥秘密通訊，你一起?！?/br>
    暮少遠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他什么意思？”

    靳昀初拍了他一下：“我的意思，你脾氣收斂點，說正事?！?/br>
    “哼，”暮少遠發出一聲輕蔑的鼻音，偏過頭去，“收斂不住脾氣的只會是他，老炮筒子似的?！?/br>
    靳昀初無語道：“你是三歲嗎？不過話又說回來，西澤爾和穆赫蘭脾氣上倒是一點也不像，那孩子看上去疏離冷淡，話也不多，但其實，心里感情很重?！?/br>
    暮少遠淡淡道：“看著比穆赫蘭那老王八蛋好些?！?/br>
    靳昀初：“……”

    她開始考慮要不要讓暮少遠在通信里和穆赫蘭打照面。

    然而事實卻有些出乎她的預料，因為加密通訊一經接通，穆赫蘭甚至看也不看暮少遠一眼，就臉色陰沉的道：“調查局十分鐘前發布了通告，311艦隊案件告破?！?/br>
    “什么？！”

    第39章 罪惡之城

    “告破？”

    靳昀初愕然道：“告破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穆赫蘭元帥語氣剛硬的道，“他們已經把結報都上交到了總統辦公室?！?/br>
    暮少遠元帥皺起眉頭：“怎么說？”

    “意外事故?！?/br>
    穆赫蘭元帥看了一眼暮少遠，咬牙切齒的道：“而且西澤爾是唯一幸存者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的，過一會恐怕召回通訊就會連接到你的軍部來?！?/br>
    靳昀初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這件事比我想的要復雜?！?/br>
    “押運的是叢林之心的絕密物品，”她說道，“管理委員會難道就沒點反應？總統先生呢，事關叢林之心，他看到結報也沒有疑問？”

    “大選在即，”穆赫蘭元帥沉聲道，“他的任期已經到了?！?/br>
    “這個節骨眼上……”

    “這個節骨眼上，還是想想怎么應付調查局的人吧，”穆赫蘭元帥不客氣的打斷了暮少遠元帥的話，警告道，“西澤爾可是你被你搞到北斗星的，他但凡要是出個什么事，我弄死你！”

    暮少遠元帥眼皮輕微的抬了抬：“你想弄死誰？就你這個半輩子躲在舊月基地不出來的家伙，有本事你躍遷到北斗星來?！?/br>
    穆赫蘭元帥：“就你那窮鄉僻壤犄角旮旯我根本不屑的去！”

    暮少遠元帥：“你來，你敢來我立刻叫巡防艦轟死你?！?/br>
    靳昀初：“……”

    她使勁咳嗽了兩聲，提醒道：“還是想想到底怎么應付召回通訊吧?！?/br>
    “有什么好想的，”暮少遠冷森森道，“邊防軍總部的人，他帶走一個我看看?！?/br>
    穆赫蘭元帥“嘖”了一聲：“暮少遠，我兒子什么時候就成了你邊防軍的人了？”

    暮少遠元帥淡淡道：“他要不是我邊防軍的編制我怎么保他？聯邦調查局局長再怎么說也是上將領銜，我要壓著他的人辦事，總得找個合適的由頭?！?/br>
    “局長？鐘毅書這個王八蛋，”穆赫蘭元帥一拍椅子扶手，“我現在就去找他去！”

    “您這是吃了炸藥？”靳昀初無奈道，“現在去找鐘局長也無濟于事，結報已經遞送了?！?/br>
    暮少遠冷笑道：“你讓他去，去了再吃個閉門羹?！?/br>
    靳昀初白了他一眼，徑自對穆赫蘭元帥道，“我們肯定不會讓調查局帶走西澤爾，但是接下來他就暫時不能回中央星圈。311艦隊的事情到此為止，至少明面上就到此為止，就按照他們的說法，只是一次意外事故罷了?！?/br>
    “我知道……”穆赫蘭元帥長嘆了一聲，神情和語氣都晦暗不明，“管理委員會會在下星期二舉行一次臨時會議，白蘭教授到席?！?/br>
    他這么說，基本就是默認了西澤爾留在邊防軍。

    靳昀初低聲道：“管理委員會多少年沒有舉行過臨時會議了？”

    “十七年，”穆赫蘭元帥道，“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后?！?/br>
    “那件事……”靳昀初罕見的猶豫了一下，接下來的話沒有再說出口。

    穆赫蘭元帥沉默著，最后因為臨時有事暫時掛斷的通訊，靳昀初的眉頭一直皺著，直到暮少遠出聲：“中央星圈也不是什么好地方?！?/br>
    靳昀初才淡淡附和：“中央星圈確實不是什么好地方，光鮮亮麗但也藏污納垢，沒有誰活的像個簡單的人?！?/br>
    “你倒是很少提起，”暮少遠似乎忖了一下，道：“后面這句話不像是你會說的?！?/br>
    “本來就不是我說的?！苯莱跣α诵?，笑意很淡，像是水面上漾起一抹波紋，轉瞬就消失不見。

    “那是誰說的？”

    “叢林之心一位科學家?！?/br>
    “我以為叢林之心的科學家都是些實驗狂，沒想到還有人會說出這么有意思的話?！?/br>
    “那個人的話，”靳昀初回憶道，“確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br>
    ==

    “一個小時后星艦降落！”

    通訊頻道里傳來嘈雜的、帶著電流波動的廣播聲，大概是因為剛出蟲洞，時斷時續，粗啞難聽，像是齒輪了卡了一把沙子。

    船艙里忽然刮過一陣猛烈的氣流，楚辭不得不雙手壓住自己的帽檐，左耶的頭發被吹得全都向后攏著，而他穿著綠色安全服，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顆被風吹的東倒西歪的蔥。

    沈晝無奈，背對著氣流站在了楚辭面前，寒冷氣流頓時被他的身高擋掉了一半，楚辭面無表情的心想，反正風來了也有高個子擋著，他長那么高干什么。

    左耶蹲在地上慢吞吞往過挪，最后挪到了他旁邊，抱著膝蓋靠墻坐下，無聊的摳了會指甲，道：“小meimei，你叫什么名字？”

    楚辭抬手就準備暴捶他一頓，結果剛一抬手就看到插在終端上，玲的身份卡，于是暴躁的壓下想鯊人的沖動，甕聲甕氣道：“林?！?/br>
    左耶不依不饒：“哪個字？”

    他在終端上調出一排字來，圍著楚辭打轉兒，楚辭沉默了一會，從里面撥出來老林的林。

    沈晝挑眉問：“你的名字是這個？”

    楚辭點頭：“是?！?/br>
    沈晝沒有再說什么，那股寒冷的氣流逐漸平息了，沈晝抓著西裝外套就地坐在了楚辭身邊，楚辭的目光卻一直在舷窗之外，他似乎是在看著梅西耶星云出神，而緩緩的，舷窗里出現了幾個小星系遠遠的剪影，那就是有名的“霧海三星”。

    “這船什么時候返航？”

    “少說也得半年后了，”左耶聳了聳肩道，“躍遷一次會耗費掉他們積攢的所有能源，如果搞不到適合運出去的貨，或者運進來的東西賣不出去，那這個期限還要再延長?！?/br>
    “那難道我們要在二星呆半年？”楚辭問。

    “說不定會有別的船，”左耶道，“只要離開了霧海，在哪都好回主衛三?！?/br>
    “到了二星，我們去哪？”楚辭看向沈晝。

    “我也沒有去過那里，”沈晝聳了聳肩，“走一步看一步，也許我們應該先找個旅店？”

    “那你會被黑心老板扒光，他會搶走你所有的錢財和值錢的東西，”左耶嚷嚷道，“連內褲都不剩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