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幾年間,陸家從初到青城、甚至進不了mama交際圈的外地人,到現在隱隱能高過自家一頭,其中的艱辛不可謂外人道。而作為獨子的陸端寧,他將來與某人的婚約,說得難聽一點,就是一樁值錢的買賣。 十幾年過去,陸端寧的身價水漲船高,當初那個所謂的娃娃親對象,他父母自然也就看不上了。 “那你呢?”云姣問他。 “我什么?” “反悔是叔叔阿姨的決定,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更想問的其實是,他拒絕兩家聯姻有沒有這層原因在,卻又莫名說不出口。 而陸端寧的回答果然不出她所料,語氣平靜到沒有一絲情緒起伏:“沒想什么,這件事過去很久了?!?/br> 不知道是出自陸家嚴格的家教還是從小做明星的自我修養,即便是這種時刻,他的儀態依然近乎標準,脊背挺拔筆直,像是白雪落滿枝頭,卻始終壓不折的松柏。 云姣一看他就想起來,每次他來家里做客,mama會情不自禁地往自己后背拍一巴掌,讓她站直點,數落一些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像什么樣子的話。 她的脊背隱隱作痛,身后好像懸著mama的巴掌,不自覺坐直了一點,也不再為難陸端寧了,只在扶手上拍了拍,示意他看過來。 陸端寧循聲側過頭,給她一個疑問的眼神。 云姣眨巴幾下眼睛,朝他的方向湊近了一點,最后問了一句:“那你是不想再跟他來往了嗎?悔婚這種事,雙方都會很難堪吧?!?/br> 陸端寧沉默了很久,三分鐘五分鐘都有可能,云姣懷疑他沒聽清,幾乎要忍不住再問一遍時,他輕飄飄地移開了視線。 “不知道?!笔呛蛣倓傄粯?,平靜到近乎冷淡的回答。陸端寧卻不自覺垂下烏黑的眼睫毛,側臉隱藏在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跟他很久沒見了?!?/br> 第6章 凌晨一點,周末的直播準時結束。 慕越第二天有早課,洗完澡準備去睡覺,拿起手機突然看到有人在群里問起云姣,他隨口回了一句她還在軍訓吧。 當即炸出一群夜貓子的問號攻擊,問他到底是不是青大人?軍訓結束好幾天了。 慕越一愣,點進朋友圈看到班長昨天九點轉發的校媒公眾號,關于2023年本科生軍訓結業典禮。 真的結束了。 再切回群聊時她們的話題又跑偏了,說到青大官網招生宣傳文里放了一張陸端寧的照片算不算夾帶私貨。 有人覺得算,他剛入學什么成績都還沒有憑什么和其他大佬放在一起;也有人認為不能這么比,本來也只是介紹青大學子的精神風貌而已,卷王的精神風貌只會讓我心頭一緊焦慮萬分,但是陸端寧的精神風貌能使我心曠神怡,然后右鍵保存。 最后兩邊達成了共識,因為說右鍵保存的那個人把官網上的照片發了出來。 她們看完后一致同意:真的很帥。 慕越穿著睡衣靠在床頭,腦袋困得發昏,看她們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來時忍不住笑了。 他沒有點開照片看,但能認出來這應該是陸端寧的近照。 因為夏天和為期一個月的軍訓,他的黑發理得偏短,和以往展示在大眾面前的形象有些不一樣了。優越的五官愈發突出,確實有種風華正茂小白楊的氣質。 或許是因為睡前看過陸端寧的照片,慕越夢到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小時候過生日,他收到過一個禮物,是冰藍色的玻璃沙漏。 慕越趴在桌子上,將沙漏顛倒再擺正,紛紛揚揚的雪花就會覆蓋在底部那只蕩秋千的小狗身上。 慕越認為是狗,可陸端寧說是豬。 慕越說:“狗有尾巴?!?/br> 陸端寧說:“豬也有?!?/br> 慕越說:“狗的鼻子是黑色的,豬不長這樣?!?/br> 陸端寧說:“它的毛是粉色的,哪有粉色的狗?” 細小的雪花落下,將小狗埋成純白色,兩個小孩誰也說服不了誰。 慕越著急了,不高興地說你不能因為自己喜歡豬所以看什么都像豬。 他說這話是有根據的,小時候的陸端寧總要隨身帶著他的小豬公仔,睡覺的時候緊緊摟在懷里,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依偎它。 但是陸端寧不喜歡別人隨便開他的豬的玩笑,別人里當然也包括慕越。 他皺眉看著慕越,扔下一句“我看你才像豬”就走開了。 這是六歲的陸端寧最常用的吵架手法,簡單來說叫做“反彈”。 如果慕越在嘲笑他的豬,那他也在嘲笑慕越;如果慕越不帶惡意,那他對慕越也沒有——畢竟,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小豬。 所以是狗還是豬? 慕越不記得這個沙漏扔到哪里去了,也想不起來他和陸端寧的爭吵到底有沒有結論。 熬夜晚睡加毫無緣由的怪夢,慕越的早課上得頭暈腦脹,好像被某只粉色的豬報復性地咬了一口,馬原課上老師講的內容一個字也沒往腦子里去。 下午,慕越在食堂吃完飯,原本打算回宿舍補個覺,半道收到云姣的暗號召喚,請他務必要在兩點前趕到三號教學樓下的咖啡店二樓露臺。 慕越一頭霧水過去,就看到云姣晃著腿坐在靠窗的圓桌旁,桌上擺滿了不同顏色口味的千層蛋糕和巧克力布朗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