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林正然主動問道：“小妹她到底怎么了？”

    說起小妹，秦守國的悲傷并不比林正然的少。

    “怪我，回來晚了！”秦守國還是那句話。

    “你也知道當年我去當兵前就把小妹放在村長家里寄養，當時承諾了一個月給他們寄五塊錢?！?/br>
    林正然點頭，“村長厚道，你去了之后待小妹還可以，后來你失蹤了沒有寄錢給他們，他們待小妹亦如此，至少我走之前他們對小妹還是不錯的?！?/br>
    雖說村長的老婆為人有些霸道不好相處，但小妹的日子過的比她好多了。

    起碼肚子沒有挨餓，死不了吧！

    秦守國捏緊拳頭搖頭苦笑，“阿然，那你還真是看錯人了?！?/br>
    林正然蹙眉看他。

    “村長的老婆在1959那年拿小妹和別的村一戶人家換了親，她現在這樣子就是被陳家人虐待出來的?！?/br>
    “嫁過去陳家后不久小妹生了對龍鳳胎，后來六零年鬧饑荒，家里沒吃的，陳家人偷偷的把女孩溺死在河里?！?/br>
    林正然驚恐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溺死了，他們還是人嗎？”

    “他們確實不是人，他們是牲口，不，他們連牲口都不如?！鼻厥貒闯獾?。

    “同年小妹又懷孕了，生下個女兒……”

    “那孩子……”林正然捂著嘴不敢再問了。

    六零年還是饑荒年，如果生下的是個男孩尚且可活。

    如果是個女孩兒，下場可想而知了。

    因為那時候連大人都活不下去，況且是個女孩兒？

    “這次小妹防著他們了，可總有松懈的時候，等回過神的時候那孩子……”

    秦守國說到這里也不想再說下去了，太可怕，那些人太讓人寒心了。

    就是他上過戰場殺人無數，他都覺得陳家人讓他感到齒寒，脊骨發涼。

    “他們怎么那孩子了？”

    直覺告訴她那些人絕對不僅僅是殺了那個孩子。

    秦守國搖了搖頭，不想這些事情讓她知道，因為就連他也覺得這事難以消化。

    他們易子而食。

    等小妹發現孩子不見后只剩下一堆骨骸，而且那堆骨骸不是一個不滿百天孩子的。

    小妹追問孩子在那，陳家人不說，后來如果不是李非趕到，小妹撞破了他們的事情，恐怕也活不過當天。

    “經過了這么多事小妹已經對那家人寒心?！?/br>
    秦守國說：“她不想讓那個畜牲靠近她，也不想再為陳家生孩子，后來陳家人明理暗里的欺負她排擠她。

    當時李非讓她走，可還有一個孩子在陳家，她不放心。

    陳家離樂山大隊來回要兩個小時，李非也不可能時時去探望她，每次去看她，她都說很好，其實那時候她也不過是在硬撐著罷了?！?/br>
    “久而久之，勞作再加上吃不飽飯，精神上也受人摧殘，慢慢的就崩潰了！”

    聽到這些，林正然哭的險些暈過去。

    “村長一家就這樣視而不見嗎？小妹的婚事是他們換的，小妹如今這樣也是因為他們，他們心里可安？”

    秦守國抖著雙手去幫她擦眼淚，身體像是被刀扎一般，疼的只能大口喘氣。

    “是我沒用，這些年讓你們受委屈了?！?/br>
    林正然泣不成聲，猛的搖頭，這幾天她照顧他，秦守國身上沒有一處地方是好的。

    不是槍傷就是刀傷，再不然就是被利器所傷，那些疤全身上下連腳后跟都有。

    秦守國都尚且不能自保，又怎么顧得上她們？

    秦守國說：“本來這次我打算退伍，一邊照顧小妹一邊找你，上天還是眷顧我的，幸好我回頭的時候你們還在?！?/br>
    秦守國擲地有聲的跟她保證，“那些傷害過你們的人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br>
    第33章 一家人全是惡魔

    “把小妹的孩子接回來，那個男孩子不能給他們?！绷终辉谒麘牙锲嗦曊f。

    秦守國沒有說話，呼吸急促，只是抱緊了她。

    林正然仰頭，胸口已經被眼淚浸濕。

    “那個孩子怎么了？”

    “也不在了！”

    秦守國深深吸了口氣，眼睛通紅帶恨意。

    “前幾年陳家的小叔帶那個孩子去河邊鳧水，等找到時人已經溺死了?！?/br>
    “該死，他們真該死，那一家人全是惡魔?！绷终灰а篮蘼曊f。

    秦守國拍了拍她，眸光銳利如狼，看向前方，

    “是惡魔我也不怕，我要讓他們付出同等的代價?！?/br>
    *

    再說被秦小妹帶出去的林南風，此刻林南風被她按在半山腰下的草叢里。

    林南風也不明白秦小妹為什么要把她帶來這里，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想把她藏起來的意思。

    “jiejie我餓了！”

    多寶蹲在林南風的旁邊，話音剛落，小肚子就應景咕咕咕地響了。

    多寶捂著肚子癟嘴。

    林南風剛想起身要帶多寶回去吃飯。

    秦小妹立刻拉下她，徒手在地下刨幾下，不多時從地里拿出幾根白色的——莖？

    “這能吃？”

    林南風十分懷疑的接過，眨眼間秦小妹就放嘴里嚼了起來，她還示意林南風也吃。

    林南風遞了一根給多寶，用手把莖上的泥抹干凈，帶著懷疑的態度，在秦小妹能吃的目光里放進嘴里。

    她還沒有反應呢，一旁的多寶‘呸呸呸’地往外吐，而后皺著眉頭說：

    “jiejie，苦的，她騙我們，這草不能吃?！?/br>
    可這時林南風已經放嘴里嚼了，有點苦有點甜，還有點中藥的味道，并不好吃。

    “嫂子，多吃點?！闭f罷秦小妹把剩下的都給她了。

    林南風無奈只能接過，她看到秦小妹臉上有傷，且傷口應該是今天弄出來的，沒有結疤，臉上還有泥。

    “誰打的?！绷帜巷L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她的臉問道。

    秦小妹左右看幾眼，發現沒人她才說：“小妖精打的，她推我，還推我下水，水好冷好冷，我不喜歡?！?/br>
    秦小妹說著話就要去抱林南風，林南風整個被她抱在懷里，秦小妹說：

    “家里來了個小妖精，嫂子你回來了我哥她就搶不走了?！彼謸u頭，“小妖精好兇，她打我?！?/br>
    “小妖精打你，還推你下水了？”林南風皺眉，秦小妹點了點頭，林南風又問：“小妖精是誰？”

    秦小妹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走開了，姐弟倆個不明所以，不多時秦小妹回來了。

    臉上嘴唇被她不知道用什么東西擦得紅紅的，她還指了自己：“嫂子，小妖精長這樣，她會吃人?！?/br>
    多寶站起來，指著秦小妹跟林南風說：“jiejie，那不就是秋阿姨嗎？秋阿姨的嘴也是紅紅的?！?/br>
    林南風覺得是了，今天在院子里的時候秋映紅還化妝了，在農村里化妝，除了秋映紅也沒誰了。

    畢竟在火車上的時候秋映紅還化了妝睡覺的，鄉下這么大一個舞臺她會不畫，那才是見了鬼了。

    林南風比劃了一下問秦小妹，“小妖精的頭發也是卷的？”

    “小妖精住在我家，嫂子你不能回去，她會吃人?！?/br>
    秋映紅才來秦家幾天就欺負人，還欺負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未免有些太過！

    “jiejie，我餓?！?/br>
    多寶再次抱著肚子，這回肚子響得更大聲了。

    林南風看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娘就該擔心了。

    她拍著秦小妹的肩安撫她，“別怕啊，小滿姐這就帶你去打小妖精?！?/br>
    到了這會兒林南風也清楚，秦小妹把她當成幼年時候的娘了。

    多寶插話道：“jiejie，你又要去薅頭發了嗎？”

    上回jiejie說要給他報仇，薅二姐和三姐頭發，后來也沒見她去薅。

    而且jiejie也說大娘和大姐二姐三姐全死了。

    林南風拍拍弟弟的頭，教育道：“我們是斯文人，怎么能薅人頭發呢?！?/br>
    當面打一個大人她半分把握都沒有，所以薅頭發的算了，等吃飽了再從長計議。

    “嫂子不能下去，姜叔他會把你賣了的?！?/br>
    秦小妹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說什么也不放手。

    這時林南風看到她手背上有條鞭傷，傷口很舊，看上去像是好多年了的樣子。

    林南風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你哥不是回來了嗎，他能保護我?！?/br>
    又道：“你以后叫我小滿吧，萬一被那小妖精聽到了，她要吃了我怎么辦？”

    林南風好說歹說，終于把秦小妹給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