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眼看雨越下越大。 車頭卡在樹間,推又推不動,他倆只能暫時躲回車上,見于哲要聯系交警了,范小繁趕緊捂住手機,像是對交警有著一層恐懼:“哥,我聯系個熟人,肯定能幫到咱們!” 于哲不明所以,仍是點了點頭,就見范小繁顫著手打了一通電話,而后得到會盡快趕來的答復。 不過十多分鐘。 不知從哪趕來的救援隊,處理問題毫不拖泥帶水,他們的頭兒甚至說開了倆順風車:“哥幾個家就住西縣,先帶你們過去唄,車修好了還給你們?!?/br> 于哲聽這口音完全像是港城本地人。 范小繁搡他上車,嚷嚷著別讓雨淋感冒了,把話題再次揭過,一路都聊些有的沒的轉移注意力,說這些人是親哥認識的熟人,不到非不得已壓根不會聯系。 于哲聽著蹊蹺,佯裝無事發生,一路也不拆穿,到了靠近縣中心的郊外地界,一眼瞧見范小繁父母經營的農家樂。 樸素的老兩口上了年紀,為人親切,看得出老來得子,范小繁備受雙親的疼愛。 別人一家團聚好生熱鬧。 但于哲也沒被冷落,叔叔阿姨安排了貴賓房,簡潔干凈,臨近十點仍做了整桌豐盛的本地菜,接待他這位“外地來的小朋友”。 或是很久沒被這么照顧到了。 于哲起初不太適應,身體又累,陪著范叔聊了會兒家常,后來實在扛不住,上樓倒頭睡到后半夜,渾身出汗,睜眼醒來,一摸體溫竟比鐵板燒還燙得厲害。 于哲猜想是淋雨生了病,怕驚動范小繁的父母,翻到行李箱里的常備藥,吞下去后躺床上,輾轉難眠。 人生病時總是脆弱的。 于哲虛弱地捧來手機,上下滑動,戳開跟沈阮儀的聊天窗口,承認他平日里裝作渾不在意,無非是在逃避面對,這下才將那些單方面的消息看了幾回。 [開長途車生病了。] 于哲想起去泡溫泉那晚,稀里糊涂地設置了私人動態,像是在跟誰較真似的。 再然后意識昏迷,卻也沒法徹底睡去,只隱約聽到門外樓梯傳來動靜,有人進了房間,在黑漆漆的房間里,躡手躡腳地翻找藥物。 于哲半睜開眼,忽然那人一轉身,他趕緊閉上眼,腦門觸及冰涼的退燒貼,熟悉的聲音降落而下:“……貼反了?!?/br> 緊接著。 退燒貼又被撕下,轉了個方向,沒什么區別地再次貼上他腦門。 于哲:“……” 這個笨蛋。 沈阮儀不會照顧人,整了這么一出烏龍,瞧見于哲仍是睡得安穩,找了個小板凳,坐在床邊聯系起私人醫生,將屏幕光亮調整至幾乎為零。 沈阮儀:“他發燒了,吃過這些藥應該沒問題吧?” 私人醫生:“我怕您把人照顧壞了,還是送去醫院吧?這要不是山高路遠的,我肯定趕過去?!?/br> 沈阮儀:“少給我畫餅,我都能趕過來,你怎么就過不來?” 私人醫生:“沈總,我在回美國的飛機上,也不是我想掉頭就能掉頭的!” 沈阮儀:“……” 于哲聽著動靜,好奇他在干嘛,不好翻身,只瞇著眼暗中打量,見那細長的眼睫沾了光,神情專注,不知是不是趕得太急,額角滲出薄薄的汗。 那屏幕沒貼防窺屏,半窺半猜也能看出內容,怎么都透著一些喜感。 可于哲實在太疲憊了。 開了半天的車,淋雨生病,想起這家伙把狗帶走,先前還欺瞞自己,賭氣似的裝睡,閉上眼,一覺睡到了隔天中午。 醒來懷疑自己做了場夢。 窗外雨早停了,鄉下的空氣潮濕且清新,于哲沒徹底病好,身子有些軟,攙扶著墻壁起了身,瞧見桌上已擺好了保溫的早餐。 于哲吃著不得勁,想不通那人怎么又跑了,填飽肚子,身體有所好轉,在樓道碰到范小繁:“昨晚來屋里照顧我了?” 范小繁咬著牙關:“是、??!哲哥你身體怎么樣了?” “好多了?!?/br> 于哲說自己要下樓曬太陽,“我能不能在你這里待到過完年?” 范小繁:“沒問題,哲哥想住多久都行,我本來就是跟爸媽說你會長住的!” 于哲道了謝,小病初愈,搬著小板凳到后院曬太陽,渾身暖洋洋的,盯向幾層樓的農家院小別墅。 排查來去。 隔壁那間屋子開了窗縫兒,像是住了人,可昨晚聽說臨近過年,沒什么旅客前來,叔叔阿姨又怕他長住被打擾,安排的房間盡可能清凈。 他料到隔壁那間是沈阮儀住進去了。 于哲攏了攏衛衣袖子,抵在唇前,呼出霧氣,瞅著可憐兮兮的。 而樓上的房間里,隔著百葉窗的縫兒,怕被抓了個現行的沈阮儀往后躲了躲。 他走回桌前,沏著自帶的茶飲幾口,羞惱地自言自語:“……會不會早就被發現了?!?/br> 那家伙那么聰明。 說不定早在路上就猜到了他也會來。 沈阮儀心里亂得很,不敢偷窺,那悄悄地聽總成了吧,立在窗邊豎起耳朵,聽到樓下的于哲在跟范叔聊天。 范叔:“身體要是扛不住,叔送你去醫院吧?” “謝謝叔?!?/br> 于哲將話說得大聲,“我對醫院有心理陰影,前陣子剛住過院,最近都不想再待在那地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