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切到了門口的備用機位，彈幕也在瞬間多了起來，許多人從官方的活動頁面來到了直播間。

    ——“這是什么直播？親子互動？”

    ——“篝火點是啥意思啊?！?/br>
    ——“這里賣什么啊，優惠大嗎？”

    ——“我怎么莫名其妙跳進來了?！?/br>
    簡述也有些懵，她和女孩對視，聲音下意識柔和了起來。

    “……你從哪里跑來的呀？爸爸mama呢？”

    “你是誰呀？”女孩看清簡述的長相，瞬間失落起來，她淚汪汪地扁嘴。

    “有人說mama在這里，我要找mama?！?/br>
    女孩穿著簡單的粉色t恤以及對她而言過于肥大的短褲，頭發梳成低馬尾，綁著一個漂亮的粉色蝴蝶結。簡述聞到懷中傳來的油煙與醬料混合的復雜味道，心里有了些猜測。

    可能是來這里擺攤的攤主的女兒，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跑來了這里。

    簡述把女孩抱起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對方的臉。然后望向門口，此時席穆已經轉了過來。

    簡述用眼神給對方示意，卻看到席穆擺了擺手，又指了指鏡頭。

    顯然席穆的意思是讓簡述繼續把直播做下去。

    簡述沒有多想，覺得只是臨時的意外。他找了個口罩給女孩戴上，把她抱到凳子上坐著，掏出一疊小零食遞給她，打算先問問情況。

    “mama剛剛在哪里??？怎么突然找不到了?！?/br>
    令簡述意外的是，除了略有些委屈，女孩沒有像大部分小孩那樣因為父母不在就吵鬧哭泣。

    只是因為年紀太小，還沒辦法很好地理解和表達。

    “mama……收，追，不見了?！?/br>
    交流了一會兒，簡述更迷惑了。

    他顧不上直播，拿出手機給席穆發信息，“去找了嗎，要不找個同事送去派出所吧?！?/br>
    席穆就回了兩個字——“別急”。

    收到信息后，簡述又下意識用眼睛去搜尋席穆的身影，卻被匆匆忙忙趕來的女性身影打斷了。

    “芬芬——”

    “mama！”

    看著眼前的母女相擁畫面，簡述用余光瞄了一眼彈幕，基本都是問號，和他此刻的心情無二。

    女人很快安撫好了孩子，來和簡述道謝。

    “剛才有個客人沒付錢就走了，我追出去，回來才發現孩子不見了。找了好久才發現她跑來這邊了，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照顧芬芬了?！?/br>
    “沒關系，芬芬很可愛?！?/br>
    簡述看了眼攝像頭，示意對方此刻正在直播。

    女人順著簡述的視線看了過去，搖頭表示沒有關系。

    “飲料、零食、陪聊……都是免費的嗎？我也……可以嗎？”

    簡述愣了一下，笑道，“當然?！?/br>
    芬芬被安排在一邊坐著自己玩，小孩子似乎習慣了一個人，除了時不時看向自己的母親以及偷偷瞄幾眼簡述，大部分時間安靜得不可思議。

    簡述莫名其妙收獲了直播的第一個“客人”，甚至得到了一個略帶壓抑的故事。

    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輾轉跑了好幾個城市。

    十九歲意外懷孕，男朋友突然失蹤，一個人生下小孩，又辛辛苦苦獨自養到現在。

    因為小孩子年紀太小還離不開人，沒辦法去工廠打工，只得在這里擺個夜宵攤。

    遇到吃五塊錢霸王餐的客人，下意識就追了出去，沒想到竟然忘了孩子。

    “感覺自己真沒用，連個小孩子都養不好?！?/br>
    女人說著說著，有些情緒失控，仰頭用帶著油漬的袖套抹了下眼睛。

    簡述給她遞了張紙，斟酌著用詞，“確實，你可能不是一個合格的mama?！?/br>
    對方沒有接過紙巾，眼淚汪汪地看向簡述。

    母女倆的神情如出一轍。

    “不過合格的標準是什么呢？”簡述用拇指和食指捏著紙巾的一角，用另一角的面輕輕擦掉對方眼角的淚珠，禮貌而克制。

    “有個說法是，如果一個人有十萬塊，你問他要一百，他可能很爽快地就給了，因為那不過是他的千分之一；但如果那個人只有一百塊，卻還是愿意給你一百，雖然并不多，但已經是他能給的全部了?！?/br>
    ——“受不了了，沒錢就別生小孩！”

    ——“剛來沒看懂，是劇本嗎？”

    ——“好像就是路人，真事吧?！?/br>
    ——“雖然挺可憐的，但確實要說一句多讀點書何至于此?！?/br>
    ——“有些人別活在象牙塔，這姑娘聽起來就是窮地方出來的，根本沒有讀書的機會?！?/br>
    ——“五塊錢至于嗎，孩子都不要啦？”

    ——“真的挺可憐的，但是為什么要生小孩呢，我不理解?！?/br>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當時連打胎的錢都沒有？”

    ——“可惡的是那個男朋友吧，搞大了別人肚子還跑路，什么人渣??！”

    ——“抱抱jiejie，你已經做得很好啦?！?/br>
    ——“主播這話說得不對吧，就算給了全部也才一百啊，這個小孩子的未來已經一眼看到頭了?！?/br>
    ——“是劇本嗎？不要宣揚這種不負責任的觀點好吧！”

    簡述看了眼彈幕，贊同的，反對的，溫和的，激進的，密密麻麻的言論刷了滿屏。

    他沒有理屏幕另一端的電子信號，而是溫柔地安撫現實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