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219節
任天降又沉默了,隨后徐徐道:“聞氏分支族人到后,我會代表青蓮山正式宣布聞馨為青蓮山認可的聞氏當代家主,你們心里有個數,做好準備吧!” 聞魁一怔,旋即大喜拱手道:“是,即刻著手準備,準備好了會提前報知掌門?!?/br> 任天降嗯了聲,隨后徑直轉身而去。 聞魁躬身相送,可謂一躬到地,再直起腰板,已興奮至滿臉放紅光。 本還擔心明天的喪事后怎么辦,屆時聞氏族人聚集必然要問下任家主的事,讓一個年輕女子當家,必然要炸鍋,也必然要引來強烈反對,倘若青蓮山當眾表態的話,那一切都將平息。 之前青蓮山的態度一直不明,令他好生擔心,難道真要走到老爺生前說的那一步,有高手出現將小姐送往宇文家族避難,了此一生? 心中一顆重石卸下了。 喜訊!他當即小跑而去,趕緊向聞馨報喜去了。 丫鬟小紅聞訊高興到蹦了起來歡呼,反觀聞馨卻是波瀾不驚,家里還停著十幾具要下葬的尸體,她也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那些聞氏女兒、女婿及孫輩的尸體,都被各女婿家的人給接走了,嫁出去的女兒也已經成了別人家的人,死后要葬在別人家。 排除這些方面的原因,小紅還是發現自己小姐變了,不但是臉上沒了笑容,似乎也沒了表情,搞的她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在小姐面前說的話是不是太幼稚了。 面對喜訊,聞馨只交代了一件事,搬家! 她這次當仁不讓,要直接入住正院。 聞魁立刻安排人手,將玉園的一應物品給搬來。 家主書房內,重新布置后,聞馨入內親自巡視,看有無還要準備的東西。 兜兜轉轉,目光觸及了書架上的一只金屬圓筒,勾起了思緒,她伸手拿了下來,打開后抽出了里面兩張紙。 攤開看過上面內容后,將聞言安生前重金買來的探花郎的那幅字遞給了小紅,交代道:“交給魁爺爺,讓他按照爺爺生前的吩咐,裱好掛到文樞閣去吧?!?/br> “嗯?!毙〖t雙手捧了離去。 聞馨又攤開了手上另一張字查看,是庾慶在雜物院練字時寫的,臉上浮現斷舍離的復雜神色,最終卷了起來,一頭遞到了油燈火苗上,點燃了擲于火盆內,親眼看著燒成了灰燼。 沒有在書房內久留,她現在很忙,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要學習的事情也很多。 目前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聞氏各大行當內被清洗出來的空缺位置要重新安置人手,聞魁每天都在跟她講解各種相關情況,人員、賬目、商業架構等等都是她要接觸學習的,甚至是要拍板做出決定的。 她整個人以及身心,已經從一個世界徹底跨入了另一個世界…… 次日,聞府里里外外白幡如云,喪事極盡哀榮。 聞氏族人代表從各方云集,產業各行代表云集,各地友商紛至沓來,連濘州州牧也親自來上了一炷香,雖未逗留,但已經是給了聞氏極大的面子。 一直和聞氏別苗頭的萬氏族長萬擎濤也來上香了,倒不是來鬧事的,確實是來上香的。當然,也是想看一看聞馨,他已經收到了消息,聞袤臨終前似乎將聞氏家主的位置傳給了一個黃毛丫頭。 這令他十分好奇,不知聞袤是老糊涂了,還是小丫頭真有什么過人之處,故而前來一觀。 見到聞馨本人時,萬擎濤暗暗稱奇,發現聞家子孫位上無人,二房活著的人也沒有露面,只有聞馨一人代表家屬接受來賓慰問,代表家屬答謝。 回頭在來賓席坐下后,萬擎濤跟身邊管家嘀咕了一聲,“這女娃娃不是什么善茬,手上是見過血的,老夫若沒走眼的話,十有八九親手沾過人命!” 其管家訝異,抬眼瞅去觀察,觀聞馨的外貌,有點不太相信。 忽然,門口云集的賓客微微sao動,眾人目光看去,只見一家四口人出現,有見識的一眼便認出了為首器宇軒昂的老人家正是文壇宿老宇文老先生。 后面跟來的是他的兒子和兒媳婦,再者就是二人的小兒子,也是聞馨的未婚夫,宇文淵! 宇文淵還有兄長之類的,不過這次沒有來。 一家人給死者上香后,陸續到了聞馨跟前,請聞馨節哀。 當宇文淵走到聞馨跟前時,乍一見到素顏朝天披麻戴孝的聞馨,當場就有些許愣愣走神,那是瞬間映入心簾的冰心倩影,僅這初見的一幕便會永存在他心中。 自己的未婚妻,他聽說過,聽說長的挺漂亮,據說還是個琴棋書畫皆通的才女,說是能配得上他,不會辱沒他之類的。聽的多了,卻未曾想到竟是如此的美麗。 見他失態,一旁的聞魁不得不提醒一聲,“宇文公子?!?/br> 宇文淵猛然醒過神來,有些尷尬,忙道:“節哀!” 與之四目相對的聞馨波瀾不驚,欠身表示謝過。 旁有下人領了宇文一家子去一旁落坐歇息,宇文淵依然是心旌蕩漾,有種意外之喜的感覺。 此時的聞馨,除了美貌,大家閨秀的氣質中還多了一份遭遇驚變磨礪后糅煉出的一種別樣氣質,落落大方,不管來客是什么身份地位,都能夠保持不卑不亢的從容,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在這么大的場合竟有種能鎮住場的氣度。 宇文淵雖也算是頗有見識的,但哪見過這種氣質的女子,何況還兼具美貌,瞬間暗里著迷。 他的母親卻是另一種擔憂,在丈夫耳邊嘀咕,擔心自己兒子將來鎮不住。她剛才對上未來兒媳婦,與對方目光對視時,自己竟下意識莫名含了腰。 待到主要賓客都來的差不多了,青蓮山一眾終于登場了。 掌門任天降帶頭,親自率眾于靈前上了香,轉身后偏頭示意,旁有一人立刻過去請聞馨。 待其過來拜見后,任天降從身邊人端著的托盤里拿出了那枚代表家主信物的戒指,當眾亮給了所有人看,施法朗聲道:“當初你爺爺聞袤帶你上青蓮山時,他就已經決定了將家主之位傳給你,本座與門中宿老經過慎重考量后也同意了,故而當時贈送了一只靈寵于你,以示器重!誰說女子不如男?今日,本座代表青蓮山認可你聞馨為聞氏當代家主,望聞氏與青蓮山能保持精誠合作,共續千年傳奇!” 說罷,親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枚戒指交給了聞馨。 聞馨欠身后,轉身面對眾人將那枚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啊,女家主?” 現場頓時如同炸了鍋一般,聞氏族人更是面面相覷。 在座的宇文老爺子皺了眉頭,其子和媳婦凝噎無語,難道要讓兒子娶聞氏家主不成? 宇文淵也有些驚呆了,自己的未婚妻是錦國南部三大家族之一的聞氏家族的家主? 驚爆的現場未能阻礙儀式繼續進行下去。 吉時到后,照常出殯! 過程之隆重,轟動全城,無數百姓與街道兩旁圍觀,無數紙錢一路飛舞。 待到一應棺槨在家族陵園內下葬完畢后,聞馨回到聞府已經是晚上。 正堂,在爺爺的靈位前上了一炷香后,聞馨出門與聞魁碰面在一起,“魁爺爺,有件事希望你能幫我處理?!?/br> 聞魁:“您吩咐便是?!?/br> “我今天在靈堂看到了宇文淵?!?/br> “呃,是的,小姐想做什么?” “他赴京趕考得兩年后,就算中榜了,回來完婚也得是三年后。時間太長了,我等不及了,我想盡快完婚?!?/br> “這……”聞魁差點被她說紅了老臉,什么叫等不及了,哪有女人家這樣說話的,不過看她的反應似乎另有用意,當即疑惑道:“小姐的意思是?” “聞氏有太多事要處理,我未嫁之身,出入及行事多有不便,你幫我找宇文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完婚。 其實我能看出,宇文老爺子對我做聞氏家主似有不滿。也能理解,自家媳婦是別人家的家主,前所未有,未免荒唐,我想宇文家對這門婚事怕是已經有了悔意。既如此就沒必要拖拉,把提前完婚的意思轉告。 提前的意思是,宇文淵沒必要再進京趕考,他已是舉人的身份,大可在這濘州首府為他某個一官半職。若能答應,宇文淵今后再娶,縱是三妻四妾,我也定不干預,每年聞氏再贈送相應財物答謝。 若是不答應,宇文家若真覺得這婚事不合適,那也不必勉強,悔婚就悔婚吧。和宇文家斷了婚約后,您再幫我物色一名合適的男子,入贅聞氏做我丈夫,總之盡快成親就好?!?/br> 一旁的小紅驚呆了。 聞魁紅了眼眶,顫聲道:“小姐,何至于如此委屈自己?” “魁爺爺,您覺得我如今的情況還能做個正常的女人去相夫教子過日子嗎?” 第279章 一船行 天與地,長河長,長河之上烏篷船。 陰天烏云,下著靡靡細雨,站在船頭的牧傲鐵戴著斗笠,穿著蓑衣掌舵,駕馭著整艘船隨波逐流。 烏篷下,并不寬裕的船艙內,南竹盤膝打坐,庾慶則在那死不瞑目似的抱頭躺著,怔怔看著棚頂發呆。 師兄弟三人輪流駕船。 本打算騎馬快速趕到目的地的三人,終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變成了慢慢來。 沒辦法,途中突然遇到大量軍士攔路檢查,搞的三人心里很沒底,也不知是不是沖他們來的。 有點擔心是不是心懷不軌者針對他們的手筆。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沿途驛站換馬也不安全了,軍方通過驛站很容易就查到他們的去向。 好在這一帶的水網密布,水路多,師兄弟三人干脆弄了條船。 一人駕船,兩人躲船艙里,不容易被發現,不失為一個辦法。 途中遇上檢查什么的,另兩人迅速從船尾摸進水里,吊在船底混過去,總之不讓外人發現是三人同行。 “如果地圖上沒弄錯的話,前面的三角地帶就是石磯灣了?!?/br> 站在船尾掌舵的牧傲鐵看著前方提醒了一聲。 南竹睜開了雙眼,偏頭看向庾慶,發現這位小師弟躺那無動于衷,像沒聽到似的,不禁唏噓搖頭,“這廝的性子,單相思不至于讓他如此,看來和聞馨之間確實有過什么?!?/br> 掌舵的牧傲鐵低頭看了看烏篷里,“像被那個聞馨勾了魂?!?/br> 兩人已經察覺到庾慶和聞馨之間有問題了,沒辦法,庾慶居然在睡夢中喊出了聞馨的名字,真可謂把兩位師兄給驚了,兩人自然要逼問怎么回事,奈何庾慶打死不承認。 昨天,船靠岸邊,南竹去了一個小鎮采購,聽到了聞袤已死,聞馨繼承聞氏家主之位的消息。 這消息實際上已經在整個濘州傳遍了,只是三人甚少接觸外人不知道而已。 南竹把這個消息帶回來后,大家都很感慨,沒想到聞氏一轉眼居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故,一下被毒死了幾十口人。 庾慶只說了一句,“可能是沖我們來的,不要在有人的地方上岸了?!?/br> 話畢后,基本上就變成了這樣。 兩位師兄大概也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聞氏的災難可能是他那個“探花郎”的名聲帶去的,很可能有人正在經由聞氏追查他們的下落。 實在是事情發生的太巧合了,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剛好發生在他們離開之后,想不多想都難。 最起碼的,他們也該提高警惕了,誰都不敢保證聞氏不會出賣他們。 “喂,石磯灣快到了?!?/br> 盤膝坐的南竹放出一條腿,朝庾慶胯部跺了兩下提醒。 “嗯?”庾慶這才醒過神,爬了起來,半爬到了船頭去看外面。 南竹也半爬了過去向外張望,只見船已經到了兩條河流的交匯處,根據地圖上的標示,河流奔騰而去的方向是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