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69節
庾慶唉道:“師叔,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別滿腦子的女人行不行?我說了是男的,不是丫頭!” 周新元:“好,那小子干嘛送考題給你?” 庾慶:“說是報答救命之恩,我救過他幾次命?!?/br> 周新元好奇,“怎么回事?” 庾慶隱隱感覺這位小師叔好像對蟲兒比較感興趣,現在也無心多想,就把相識后共患難的經過大致上講了遍,隱瞞了文華書院猜字謎拿第一的事,只說后來發現蟲兒被抓走了,然后跑去救人,誤入妖界抓了火蟋蟀再脫身等等。 基本都是真相,唯獨隱沒了所有和錢財有關的事,把事情鬧成這樣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然而小師叔太了解他了,深知其為人,為個剛認識沒什么交情的人,想盡辦法出了囚車籠子的第一件事不是逃命,居然是去冒險救蟲兒,聽到這里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就已經豎起了一邊眉頭等著庾慶繼續編下去。 等庾慶說完了,他才冷冷道:“你確定你都老實交代了?” 庾慶眨了眨眼,“這個時候了,我哪能跟你開玩笑?!?/br> 周新元手中扇子一收,杵在了桌上,“我仔細想了一下,值此門派緊要關頭,身為玲瓏觀弟子有責任肩負重任,既然你也覺得我做掌門更合適,那好吧,你即刻退位,我現在接任便是?!?/br> 之前還因老掌門的過世而悲戚戚的兩人,現在已渾然不當回事了。 “呃……”庾慶有些傻眼,對方真要的話,他內心不舍,愣愣道:“師叔,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第94章 辦法 說什么把掌門之位讓給小師叔,那是因為他知道小師叔對掌門之位沒興趣。 可他不一樣啊,他是觀字訣弟子,音字訣弟子走江湖,他非必要是要回山的,不做掌門回山干什么?聽別人指手畫腳去掃地嗎? 周新元一本正經道:“事急從權,那些表面花樣等回了玲瓏觀再補便是?!?/br> 庾慶低頭,一只手在那搓嘴,事發突然,想著怎么找補。 周新元:“給還是不給?你不給,我就退出門派,讓你自己一個人玩去,休想我每年再輸送錢財給玲瓏觀?!?/br> 庾慶驚了,就差罵娘了,“我說師叔,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對的住太師叔和我師父的在天之靈嗎?” 周新元冷笑,“人都死了,他們自己連命都不惜,我還需要在乎他們的在天之靈嗎?小子誒,我想退出門派就退,你能拿我怎樣,你管的了我嗎?” “……”庾慶無語,沒錯,他還真管不了對方,無論哪方面都沒實力去管,連清理門戶的能力都沒有。 啪!周新元突然一扇子砸他腦門上,指著怒斥,“少跟我裝什么不在乎,當我不知道你打小就在惦記你師父的掌門之位?每次見我向你師父交錢時,那盯著銀票的眼睛都快冒綠光了,我還真怕你哪天圖財害命把你師父給辦了?!?/br> 揮手又指向了書房方向,“那丫頭就在這里,我隨時可以去向她核實,也可以去讓她帶我去找那個許什么的核實,若被我查出來你剛才有隱瞞,查出來是你壞了事,那你這掌門就別干了,你想不交出來也不行,我隨時能轟你下臺。你是要臉還是要掌門的位置,你自己選!” “……”庾慶無言以對,知道一找蟲兒就得露餡,納悶了半晌才吭聲,但沒說自己要臉還是要掌門的位置,在那嘀嘀咕咕道:“師叔,你想多了,其實也沒什么,就是當初赴京時,想著到京城要花銷,咱們玲瓏觀窮,手上沒什么錢,我也沒去過京城,琢磨著多準備點錢不會有錯。恰好了,列州的州牧要搞什么猜字謎,獎賞是一百斤靈米和一觴玄級點妖露……” 把自己和許沸勾結弄獎賞的事抖了出來,也承認了自己后來救蟲兒不是主要的,是為了弄回靈米,但再三強調的是不知在京城開銷有多大,想多準備點錢,免得誤事,后來為了四千兩銀子保護了許沸和蟲兒也是如此。 周新元聽完后氣樂了,“敢情病根子還真是出在你身上。你這廝不出山則已,一出山就要錢不要命了,玲瓏觀有你這樣的掌門,遲早要被滅門,我看歷代先師的棺材板都快摁不住了?!?/br> 生氣之余也松了口氣,確定了考出的滿分榜首是意外,不是被人設計了就行。 庾慶不愿多提這事,“哎呀,師叔,你說什么我都認了,有什么不滿你以后再向我發泄都行,你想轟我下臺,回了玲瓏觀再說,就說現在,怎么辦吧,咱們真的就這樣跑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周新元也顧不上罵這混賬了,又側身坐下了,默默思索了一會兒,徐徐道:“到處都是窟窿,不跑還能怎樣?” 庾慶頓時唉聲嘆氣,“跑容易,師父的臨終托付搞砸了,阿士衡的前途也毀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向他交代了?!?/br> 周新元冷眼斜睨,“交代?他想要什么交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憑什么要我們世世代代圍著他家轉?上一代的恩怨,上一代已經拿命償了,世世代代做他家的忠烈不可能,至少老子做不到! 我玲瓏觀僅有的四名真傳弟子為他家獻出了兩名,死了一半,難道還不夠,還要我玲瓏觀死絕了才行不成?道理我去跟他說,他聽得進去則罷,若無情無義埋怨,我就先把他弄死,一了百了,以絕后患!” 庾慶苦笑,“殺他不至于,師叔你別亂來,我們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事情搞成這樣,我只是不知該怎么面對他?!?/br> 周新元立刻站起,“沒什么好不好面對的,咱們自己盡力做到位,盡力給他一個交代,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能不能接受那是他的事。小子誒,這殿試,你恐怕還得繼續參加才行?!?/br> “唔?”庾慶頓時精神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你開什么玩笑,要跑人了,還冒險參加什么殿試,我上趕著送死嗎?” 周新元扇子一開,搖著扇子在屋里來回兜圈,貌似自言自語,“你不冒險,大家就得跟著你一起冒險。我長這么顯眼的人,跑哪都容易被認出來,我可不愿扮成難看的樣子,不易容又要整天被人追拿,你讓我怎么辦? 還有這鐘府,你從列州會館搬到鐘府來住,鐘府是做了擔保的,你直接跑了,不說人家女兒的事,鐘府怎么向朝廷交代?百年難得一見的滿分會元突然消失了,會震驚天下的,朝廷的反應不可能不激烈,九坡村那邊怕是要被查個底朝天,玲瓏觀能幸免? 不說阿士衡往哪逃,你那三個通緝犯師兄首先要嚇得立刻逃之夭夭,再也不敢回玲瓏觀了。他們一跑,你猜朝廷會不會懷疑他們,會不會對他們追查不放?一旦抓到他們,真正的阿士衡明明躲在玲瓏觀,怎么會在京城考中了會元? 這還是擺在眼前能看到的麻煩,一旦到處漏風了,想堵都沒辦法堵。所以啊,殿試你照常去考,先把殿試混過去,接受任用,然后再借故辭官,你不想當官了,誰還能求著你當官不成? 其實吧,你若真有底子的話,也可以不跑,可就你肚子里的那點墨水,不跑還真不行,你考成那樣,回頭皇帝興頭一起叫你作首詩,你就死了,算怎么回事?所以跑還是要跑的,但要分怎么跑,你一個人跑比較合適,懂嗎?” 庾慶已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此一來,事情過去后,至少不會再連累阿士衡了,也算是給了他一個交代。他的胳膊,我們再想辦法盡力幫他治,和鐘府的婚事,看他自己和鐘府的意,事后鐘府應該也不敢再聲張出去節外生枝了??傊軒退奈覀儽M力幫,不能幫的也別怪!” 庾慶默然思索,事到如今,不得不說,這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反倒是最佳的選擇了,可他還是有些哭笑不得,“師叔,你說得沒錯,你想的很美好,可現實很殘酷,關鍵的關鍵,殿試我混不過去??!” 周新元來回踱步道:“那個明先生呢?想辦法讓他再幫你答一次題好了,有他出手做題,殿試應該不會讓人懷疑什么?!?/br> 庾慶:“我找過他,貢榜還沒公布前我就找了,找不到,不知他跑哪去了?!?/br> 周新元:“那就再找!貢榜公布前找不到,不代表公布后還找不到。貢榜一出,他更加惹眼了,也更好找了,走哪都會被人注意到,你現在在鐘家說話應該還管點用,盡快讓鐘家發動所有的力量去找,應該會有點消息,除非他死了或躲了起來!若實在找不到,那就找其他會做題的人應付一下?!?/br> 庾慶雙肩一塌,有氣無力道:“一看你就是個不懂行的,殿試是皇帝在現場臨時出題,把明先生找來了也沒用?!?/br> 周新元搖著扇子道:“不是有你師叔我在嗎?” 此話一出,庾慶一愣,旋即雙眼放光,“師叔,你音字訣又精進了?” 周新元不置可否,停步,收了扇子伸出,將桌上奴籍刮了過來,拿起看過后,問:“這就是那個蟲兒的?” 庾慶嘆道:“我回頭就人送他回去?!?/br> “留著吧?!敝苄略痪?。 “留著?”庾慶驚疑,“留著你養嗎?咱們要跑人了,還帶個累贅干嘛?” 周新元坐下了,偏頭朝著書房方向,隨意喚了一聲,“蟲兒,過來?!?/br> 沒一會兒,外面便出現了腳步聲,蟲兒的身影冒出,怯生生往堂內看了眼,又驚疑不定的看向四周,似乎有些不敢確定。 他剛才在書房好像聽到在喊他,可出門后發現外面根本沒人,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周新元笑著招呼,“是我叫你,進來?!?/br> 蟲兒當即唯唯諾諾邁過門檻,站到人家跟前后,小心看了庾慶一眼,才試探著問眼前人,“先生有何吩咐?” 周新元:“就你這身板,是跟不住你新主人的,會被他嫌棄的,要多學點東西才行。這樣吧,我引你進修行之路,教你修煉,收你做記名弟子,你可愿意?” “……” 蟲兒和庾慶同時傻眼,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庾慶更是哭笑不得,不知這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想干什么。 蟲兒哪敢隨意答應這事,當即看向庾慶,要看他臉色。 “嗯,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敝苄略豢诎鼣埩讼聛?,壓根不給任何反對的機會,抬手把奴籍遞向庾慶,“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弟子了,不許你再欺負她。帶她去官府衙門,去把奴籍給消了,想讓我幫你,今天就把這事給辦了!” 第95章 師弟 蟲兒有點懵,不知道這位為什么要這樣,彼此之間好像并不認識,不明白為什么一見面就對自己這么好。 接了奴籍副本到手的庾慶也明顯感覺不對勁,質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新元:“你搞不來就讓鐘府的人帶你去辦,還她自由身而已,又不費你什么事?!?/br> 庾慶想問的不是這個,他就沒打算要蟲兒,蟲兒自不自由他也無所謂,問題是不知道這位小師叔突然心血來潮的搞這么一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一些話當著蟲兒的面又不好問,欲言又止了一下,只好“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周新元這才對蟲兒說道:“怎么樣,現在喊我一聲‘師父’不為過了吧?!?/br> 蟲兒戰戰兢兢,無所適從,更不知該如何回應,依然是不時去看庾慶的臉色。 這個好辦,周新元微微一笑,回頭對庾慶道:“她不懂,來,你教教她怎么行拜師禮,簡單點的就行?!?/br> 庾慶哭笑不得道:“你玩真的呀?” 周新元皺眉:“你哪來這么多婆婆mama的毛???” 好吧,庾慶無奈地指點道:“蟲兒,既然是人家一番好意,你反正也不吃虧,總比跟著許沸做一輩子下人的好,好歹算條出路,認就認了吧。那個,磕三個頭,奉一杯茶,喊一聲‘師父’就行?!?/br> 蟲兒不敢高攀,后在庾慶連連偏頭示意以及周新元不斷鼓勵的眼神下,這才滿懷不安地跪在了周新元的跟前,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頭,一抬頭,發現庾慶已經主動遞了杯茶給他,示意他奉給周新元喝。 蟲兒自然是照做,雙手奉茶,怯生生道:“師父請用茶!” 周新元回頭看了眼桌上,發現不就是自己之前不肯喝的蟲子泡的茶么,不由偏頭看向庾慶,卻見庾慶雙手抱在腹前,抬頭看著屋頂。 喉結聳動了一下,周新元才伸手接茶,如嘗毒藥般閉著眼睛抿了口,才將茶盞遞回,“起來吧?!?/br> 蟲兒趕緊接了茶盞起身,乖乖放回桌上。 啪!周新元突然甩手一扇子,狠抽在了庾慶的屁股上,抽的庾慶跳腳吼他,“你干什么?” 周新元扇子指向蟲兒,“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你師妹了,你不能再欺負她?!?/br> 蟲兒低了頭,大眼睛里的目光有點搖擺不定。 “是師弟,是師弟!”庾慶就差拎著某人耳朵吼,喊一個男人師妹,想惡心死他嗎? 唰!周新元扇子一開,搖在手中,“行,師弟就師弟,你自己高興就好。好了,此地我不宜久留,先走了?!?/br> 庾慶立道:“師叔,你住哪?給個地址,有事我也好聯系你?!?/br> 周新元沒說自己住哪,伸手進了罩衣里面,他的腰帶上掛著幾只小鈴鐺,只有豆蔻大小,摘下了一只,遞給庾慶,“你知道怎么用,我還要在京城呆幾天,京城范圍內,隨時能聯系上我?!?/br> 庾慶一接鈴鐺便喜形于色,他一看便知這是參照玲瓏塔上的鈴鐺仿的,這小鈴鐺他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了,只記得小時候見太師叔用過,如今見到此物,可以確信小師叔的音字訣聆聽范圍又有了新的境界。 他摘掉塞在鈴鐺里的棉花,拎著搖了搖,立聽清脆悅耳的“叮鈴”聲,聲音不大,但蕩耳的充盈感很強。 “你要抓緊時間把事給辦了,她現在是‘阿士衡’的奴仆,你現在好幫她消除奴籍,拖下去你這個‘阿士衡’就沒良心了?!敝苄略粝乱环馕渡铋L的叮嚀便走,扇子敲了敲蟲兒的肩膀,“蟲兒,不送送為師我嗎?你不用看他臉色,他以后就是你的師兄?!?/br> 蟲兒唯唯諾諾,可不敢想他說的那種便宜,總之乖乖送人就是了。 庾慶也聽出了小師叔話中的深意,蟲兒奴籍的主人是真正的阿士衡,有些事情他現在能辦到,以后就未必了,當即收了鈴鐺,也跟了出去,與兩人分道揚鑣后便一路打聽,很快找到了李管家,后者正在與府中管事人員談事。 “姑爺?!币蝗汗苁录娂娦卸Y。 這稱呼令庾慶牙疼,但目前暫時也只能忍著,招了李管家到一旁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