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30節
鐵妙青倒是沒有阻攔,還對孫瓶道:“是我不小心弄丟了,你幫忙找找?!蓖瑫r給了孫瓶一個眼色,讓盯著。 孫瓶會意同行。 一行一路順著風吹走畫的方向找去,在山腰繞來繞去搜尋。 借著幾人走散了些的機會,山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庾慶迅速到了許沸身邊,瞥了眼數丈外的孫瓶,低聲問:“我以弓箭射殺妖修的事可有告訴他們?”指殺黑云嘯的事。 許沸低聲回,“沒有?!?/br> 庾慶挑眉,“沒招?你有這么硬的骨頭?” 這質疑有點侮辱人,許沸語氣有點急,“我招什么呀,人家壓根沒問,確認了我們考生的身份后便把我帶回來了?!?/br> 庾慶:“你沒說怎么弄到靈米的吧?” 許沸嘆道:“沒說,我都說了,人家壓根沒多問,你別自己嚇唬自己?!?/br> 庾慶想想也是,許沸和蟲兒被帶走問話時他身上的靈米還沒暴露出來,不過還是叮囑道:“許兄,這事也不能說,回頭若有人問起靈米怎么來的,就是你猜字謎得來的,懂嗎?” 許沸:“哎,這還用你交代???欺騙州牧大人的事我敢往外泄露嗎?只要你能咬死了不往外說,我就謝天謝地了?!?/br> 庾慶又叮囑,“殺妖修的事也不能說,鬼知道他們和那些妖修之間有沒有交情,別節外生枝?!逼鋵嵤撬约号抡衼硌薜膱髲?,當時很明顯的,那些妖修都是一伙一伙的,死在他手上的妖修可能還有同伙。 許沸嗯了聲,表示知道了,不過卻另有好奇,扯了下庾慶的袖子,“士衡兄,你真的能掐會算?”他對庾慶提劍畫符的一幕那可真是印象深刻。 庾慶嗤了聲,這事必須解釋一下,傳出去對“阿士衡”將來復考不好,反問:“這你也信?” 許沸越發驚疑,“那你怎么會知道她有丈夫,還知道她丈夫有麻煩?”當時這位鐵口直斷,可謂驚艷了他,鐵妙青等人的反應他也記憶猶新,那些人明顯也被驚著了。 庾慶反而一臉稀奇問他,“你覺得她年紀多大了?” “呃……”許沸掂量他問這話的意思,瞅了眼不時瞥向這邊的孫瓶,低聲道:“看著年輕,但感覺三十應該是有了的?!?/br> 庾慶目光不忘搜尋那幅畫,“還不算瞎,就是讀書讀傻了。許兄,越好看的花越容易被采,憑她的姿色,難以在閨中久待,就她的年紀,說她還在枝頭沒被采過,說她至今名花無主,你相信嗎?” 這點,許沸承認,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士衡兄年紀輕輕竟如此懂女人!” 庾慶嘿嘿一樂,都是小師叔教的,真相他自然不會說出。 只是許沸依然不解,“這和她丈夫有麻煩有什么關系?” 庾慶頓時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他,不知這位腦子里裝的什么,舉人是怎么考上的? 他只想告訴這位,若不是自己當時反應快,三個人的命早就沒了,你那四千兩回頭給的一點都不冤。 他已經在琢磨了,回頭那四千兩不給可不行! 許沸讀懂了他看傻子的眼神,尷尬一笑,然還是不明白其中的因果關系。 既然想不通,庾慶也不想跟他多解釋,說太多說太透了未必是好事,只要讓他知道“阿士衡”不會能掐會算,目的就達到了。 “在樹上?!?/br> 突然傳來蟲兒的喊聲,兩人以及附近的孫瓶皆聞聲看去,只見蟲兒抬手指著一棵樹上向他們示意,三人立刻快步趕到抬頭望,果然見到耷拉在樹叢上的那半幅字畫。 庾慶一個縱身彈起,順手抓了字畫,落地攤開一看,還好,無損壞,不過這字畫紙張只要摸過的也知道不普通,有絲薄絹布感,不留折痕,只要不刻意為之,不是輕易能損壞的普通紙張。 他將畫卷好,又重新塞回了金屬軸筒內,態度頗為謹慎。 實在是這東西不能丟失,這是阿士衡用來證明身份的東西,關系到阿士衡的終身,臨別時阿士衡再三交代過此物的重要性,再三叮囑不可遺落。 之前顧不上,只因命在別人手中,先保自己小命要緊。他可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不會為了阿士衡的畫搭上自己的性命,保不住自己的命,自然也就丟了畫,當然要先保命。 有孫瓶盯著,三人也不敢跑,找到畫后,只能乖乖回去。 庾慶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霉運,以前出山不容易遇見的玄級高手,這次動不動就撞上。 臨近正午時分,朱上彪和程山屏回來了,一路飛掠上山。 雙雙落地后,兩人第一時間掃了眼靠邊坐地上的庾慶等人,神情有些異樣,不等孫瓶問話,朱上彪已經沉聲道:“老板娘,棲霞娘娘出事了?!?/br> 鐵妙青和孫瓶下意識相視一眼,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果然,朱上彪繼續說道:“我們去了附近的妖族巢xue‘臨淵閣’,閣主說接到消息,說地母親自出手,把棲霞娘娘給殺了!”說罷又瞥了眼庾慶等人,聲音不大,有意回避,不想讓庾慶等人聽到地名。 他既然有意,坐在角落里可憐兮兮樣的三人自然是聽不到什么。 然而盯著他嘴唇動作的庾慶還是跟著嘀咕了一句,“臨淵閣……” 這個地名他有印象,應該是在地圖上看到過,回頭地圖上查找一下,再結合附近的河流,就能推算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就能找到最佳的脫身方位。 然而眼前最大的問題還是自己落在了這些人的手上,實力相差太大,人家不放你走的話,很難有機會逃跑。 不過眼前帶回的消息足以讓他安心不少,至少不用再擔心這伙人因貪圖巨資而食言,暫無性命之憂! 那邊的程山屏則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就兩三天前發生的事?!?/br> 對此,鐵妙青和孫瓶似乎不算很意外。 這難道不是大事嗎?程山屏和朱上彪也發現了異常。 孫瓶低聲道出了真相,說這里已經知道了,兩人這才釋然看向乖乖呆在邊角的三人。 稍做議論后,鐵妙青問到了正題:“焚香找到了嗎?” 朱上彪搖頭,“臨淵閣那邊平常不用這東西,沒有焚香可提供,不過提供了一個消息給我們,說今天恰好是‘挑山郞’去臨淵閣的日子。與那邊常來往的一位‘挑山郞’每個月的今天都會去一趟,估計下午會到,讓我們找‘挑山郞’問問,興許有那東西賣?!?/br> 鐵妙青默了默,旋即挪步,徑直走到庾慶跟前,居高臨下問:“非要焚香不可嗎?” 坐在地上的三人皆昂頭看著她。 為了安全和穩妥,庾慶也不便出爾反爾,只能是點頭。 “走吧?!辫F妙青揮袖轉身。 一行旋即出發,然而還沒下山就發現了問題,庾慶還好,問題是許沸和蟲兒,尤其是蟲兒,在這山林地帶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趟,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在復雜地形中飛掠縱橫。真要照蟲兒和許沸的行進速度,一行在這里也不用再忙其它的,趕路的時間都不夠。 還沒下山就不得不停下了,孫瓶對庾慶建議,“阿公子,你這兩位伙伴不如就留在這山上的洞里,我們給他們留下足夠的吃食,也免得他們跟著我們奔波勞累,待事情結束后再來找他們?!?/br> 這建議,頓令許沸高度緊張,眼巴巴看著庾慶。 而庾慶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不行,他們在這里根本沒有抵御任何風險的能力,隨便來個小妖就夠嗆,單獨留下太危險,要走就帶他們一起走,否則咱們好聚好散,大路朝天各走一邊?!?/br> 蟲兒大眼忽閃看著他,就知道士衡公子是真正的好人,絕不會輕易將他們棄之不顧。 程山屏立刻冷笑道:“小子,這里可沒有你討價還價的余地!” 庾慶當即反駁,“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是你們老板娘請我幫忙,你卻三番兩次羞辱于我,看你對我如此不善,事后必然過河拆橋。既然你們根本沒有合作的誠意,既然事后左右都是一死,那也沒必要再繼續,要殺要剮就在當下,悉聽尊便!”知道了附近妖怪老巢叫什么,也獲悉了對方已知棲霞娘娘的死訊,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第43章 挑山郞 重點是接觸了一陣,知道程山屏還做不了殺他的主,這里還是鐵妙青說的算,何況他故意將“勝券”送到了鐵妙青的手中,有為鐵妙青權衡利弊得失后的底氣,他敢斷定鐵妙青現在不會殺他。 竟敢當面頂撞,程山屏勃然大怒,“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探手便抓。 庾慶一個閃身后跳,鏘!拔劍在手,拼死一搏狀。 鐵妙青眉頭一皺,見狀不對,果然出手阻止,一把抓住了程山屏探出的手腕,定住其攻勢,又摁下了他的手。 見庾慶公然拔劍挑釁,程山屏頓有些難堪,臉色亦難看,沉聲道:“老板娘,此獠神神鬼鬼云里霧里的把戲讓人看不懂,故弄玄虛者必然有詐,不可上當!” “說的好!”庾慶一聲喝,揮劍指來,針鋒相對,“既然覺得不可信,又何必勉強,大可放我等離去,只要我等走了,爾等自然無當可上,自無后顧之憂,兩不相欠,兩不相誤,豈不快哉!” 關系到四千兩銀子,既然有把握,他就不會輕易讓步,定要力爭,定要盡力帶主仆二人離開這里。 許沸目瞪口呆,驚了,沒想到庾慶為了保他們竟這般豁出去了,果然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驚的差點跑去急勸庾慶閉嘴。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其實是想求庾慶放低姿態好好說話。 蟲兒銀牙暗咬了唇,看向庾慶的眼神中有激動情緒,沒想到庾慶會豁出性命保他,他就知道庾慶不是自家公子想的那樣,果然不會讓他失望。 “……”程山屏當場被氣了個吹胡子瞪眼,關鍵是人家說的句句在理,竟憋的他無言以對。 鐵妙青偏頭示意,孫瓶揮手,她丈夫朱上彪立刻閃身到了庾慶身邊,拽上庾慶好言勸開,并揮手招呼許沸和蟲兒,趕緊先把三人給帶開了降降現場的火氣。 鐵妙青目送庾慶離開的目光中亦有訝異和欣賞,這里已經審問過三人的關系,知道三人認識也不久,交情并不深,她沒想到遇上這般事情的時候,庾慶竟是如此的有情有義,在這人心隔肚皮的世道倒是少見。 “老板娘,莫非你真信他能幫你找到火蟋蟀不成?”程山屏怒氣難消質問。 青色披風順風抖了一下,鐵妙青轉身看他,“老程,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也不虧什么,他若真敢騙我,我再把他交給你,任由你處置,你說呢?” 孫瓶在旁皺著眉頭插了句,“老程,你怎么回事,怎么老跟這年輕人置氣,你以前可不這樣?!?/br> 聞聽此言,程山屏火氣似乎瞬間消了不少,臉色明顯往冷靜里去,哼了聲,“我只是覺得這小子的身份出現在這里不可信,竟敢當面甩我臉色,換你氣不氣?再說了,東家還在病榻上,性命岌岌可危,如今咱們聽由這小子的去折騰,無異于浪費時間。時間本就寶貴,還要帶上兩個累贅,你們難道就不憂心?反正我是急了?!痹挳吽α怂π渥?。 鐵妙青神色柔和了不少,亦柔聲道:“老程,換個角度去想,此人這般重情重義,寧死也不肯放棄同伴,某種程度上是不是也能證明他的話比較可靠,是不是越發值得我們一試?” 孫瓶略怔,隨即嗯聲點頭,表示認可。 “……”程山屏再次無語,之后又是袖子一甩,“算了,既然老板娘這般心寬,我再急也沒用,我聽吩咐便是?!?/br> 于是不合的雙方又湊成了一隊繼續出發,孫瓶拎了身子骨瘦小的蟲兒的胳膊,朱上彪則拎了許沸的胳膊,一行帶著兩個累贅在地形復雜的山地快速穿行。 也沒有走多久,約莫半個時辰不到,一行便停在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地帶歇著,等待。 等了快個把時辰的樣子,坐在大樹上的朱上彪跳了下來,朝一個方向指去道:“老板娘,來了?!?/br> 眾人目光齊齊看去,只見遠處山丘上又出現了一座晃動的小山,待近了些,才發現是一棟似乎閣樓的木屋在移動。再近了些,許沸看的咋舌,因看到木屋下有個人,有人在木屋底下扛著整個木屋,卻如履平地般。 許沸在庾慶耳邊低聲問了句,“士衡兄,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挑山郞’?” “嗯?!扁讘c點頭。 所謂“挑山郞”,是修行江湖中對一種買賣人的形象稱呼,譬如眼前,好似挑了座山似的。 通俗點講,就是橫跨妖界和人間的流動商販。 鑒于妖界和人間的“五十里之約”,大多數的妖和人是不能隨便穿行兩界活動的,但兩邊對彼此地界上的一些東西都有所需求。 妖既然愿意化作人,就想有個人樣,譬如衣服總得穿吧,光著身子跑來跑去讓人笑話。 然而修煉成妖不易,能化作人形的沒幾個會浪費修煉時間去做什么手工活的,而人間則不一樣,細分出了各行各業,加之群體上的龐大,能制造出妖修的各種所需。 反之人間也需要妖界的一些東西,譬如各種山珍,故而便催生出了“挑山郞”這個行當。 眼見重擔如山而來,朱上彪先過去招呼,將“挑山郞”給引了過來。 一棟木屋閣樓挑到了幾人跟前,下面的挑夫是個面帶溫和笑意的壯漢,抬手拉拽房子底下通往四角的四條橫栓,閣樓四角立刻陸續咚咚落下四根腳柱,再將四條橫栓推回,稍作調整便鎖死了四根落下的腳柱。 簡單方便,哪怕眼前是在一處斜坡,四根腳柱落地自會調節長短,水平支撐起了木屋閣樓,令其落腳在斜坡上也無一點傾斜,最少看起來是平平穩穩的。 房子底下的挑山郞幾乎都不用低頭,稍一松肩,便徑直走了出來。 許沸是頭回見這久聞的東西,畢竟挑山郞在人間采購是不會扛著這么一棟房子到處亂跑的,所以忍不住上前觀望,發現這東西好,隨身帶著一棟房子,荒郊野外深山老林的隨地休息或過夜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