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亂得太久了
天空烏蒙,怕是又一場雨。 小丫鬟抬頭望了眼天,不免有些埋怨,“連日落雨,也不知那日有個頭?!?/br> 身旁婆子瞥去一眼,未接話。 近日府內那些閑言碎語未傳進主子們耳朵里,可她們作為下人的可知道不少。 說這連日陰雨全是府上那位寡嫂未死惹的禍,她招了河神重怒,如今天譴。 懷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婆子對西院那位便有了幾分偏見,怎滴,旁還連累他人。 可前些日老爺命人把白帆撤下一把火燒了干凈,婆子全瞧在眼里,聰明的未去接話。 倒是不知何人嘴上沒個把門的,把這話漏給了二少爺身邊的小廝。 小廝名喚立春,立春時節生人,便喚了立春。 立春自幼跟在周裴安身旁,自審還算知他幾分脾性。 可自那日以后,他便再也琢磨不透公子心思。 * 李氏多日纏綿病榻,周尚書也沾染些病氣身子骨每況愈下,掌家的便自然成了尚書府嫡次子周裴安。 這叫他沒了幾分顧忌,袒露出的幾分狼子野心叫立春心驚。 八仙桌上唯有叔嫂二人。 周裴安眼含笑意瞧著袖真,她用膳時全然一副孩子脾氣,一定要將吃食一口悶了才甘心。 可她嘴只有那么大,只能小口咬下一半再來一口,吃得頰側鼓起一動一動,可愛生動極了。 這般的她,想讓周裴安守護一輩子。 “慢些吃,沒人跟你搶?!闭f著他便夾了一筷子吃食近袖真碗里。 袖真撇他了眼,在看看碗里rou,準備大度一點,不去計較那天氣自己的事。 這幾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西院小廚房燒的全是素的,嘴巴淡出個鳥來。 好不容易請安后一起吃個早膳,袖真可要把這幾天的rou給吃回來,雖然說公婆不在。 周裴安淺唇笑了笑,她這般孩子心性,為何世道難容? 立春只知府內傳言,可他不知府外人言可畏。 一朝官吏,竟被人言所逼,‘交出寡嫂,了祭于天’。 周裴安垂眼,斂下眼中鋒芒,這世道難容,那便他開新世安太平。 那時便有他們二人的容身之所。 這幾日他招兵買馬的動靜大了些,惹著周尚書叫他來床前問話。 “父親?!?/br> 周尚書仔細端詳著兒子,少年二十及第,公子端方。 眉眼于自己年輕時很是相似,卻多了幾分李氏的眉目溫柔。 恍然間好似想起從前,小娃娃抱著小戴禮記頭頭是道論述著他的觀念。 “德清,你可是要造反?” 一句好好似抽完了周尚書全身氣血,人瞧著一瞬老了許多。 在父親的逼視下,周裴安并未回避,“是?!?/br> “……為何?” “這般天下,父親你為何強求?” 周尚書被反問的一愣,是啊,為何強求? ……為何? 周尚書氣血上涌,連番咳嗽不止,周裴安連忙叫人去請大夫。 一陣手忙腳亂后,周尚書靠坐于床頭,揮手將屋里人全趕了出去,獨獨留下了周裴安。 屋外小雨淅淅瀝瀝,一時倒襯得屋內寂靜。 沉思半響周尚書才開口喚了聲周裴安的小字,“德清?!?/br> 三十年前那一戰安三十年太平,如若你要爭,那便還百姓一世盛世太平?!?/br> 生于楚國,卻不忠于楚國。 周尚書忠于百姓,天下的百姓。 “天下亂得太久了?!?/br> 父親那雙眼總是清明,如明鏡般看透了世間太多。 周裴安直直跪下,以頭點地,“兒不知今后造化如何,但請父親放心,定全力以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