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舌帽：“你真沒覺醒邏輯鏈啊，真好，幸運啊?！?/br>
    蕭矜予茫然地抬頭：“什么？”

    短發女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一直瞞著你沒和你說。我們確實沒辦法清除人的記憶，但是我們是有辦法查探一個人有沒有覺醒邏輯鏈的。不過現在我們檢測過，確定了，你的身上沒有任何邏輯因子的殘留。這也意味著，你不可能覺醒邏輯鏈?！?/br>
    原來那個彩色光點竟然是一種檢測邏輯因子的方式！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蕭矜予皺了皺眉，語氣清冷：“我確實沒感覺到自己覺醒了邏輯鏈。你們如果想知道我有沒有覺醒，直接問我就好了，我為什么要欺騙你們？”

    短發女人解釋道：“正常人覺醒邏輯鏈，確實沒什么好隱瞞的，相反他們大多很高興，恨不得昭告天下，顯示自己的能力。當然也不排除有的人心思謹慎，他擁有特殊能力后想藏著掖著。但這并不是我們瞞著你偷偷檢測的原因?！?/br>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短發女人心有余悸道：“之前我和你說過，只有邏輯鏈，才能覺醒邏輯鏈?，F在我們已經確定的是，你進入過白院子的邏輯鏈。而白院子的邏輯鏈，必然是已經崩潰的。但是我們無法確定，它在白院子自殺前，只是單純的崩潰了，還是已經失控！”

    “失控？”

    “對，失控。邏輯鏈崩潰，只是用戶對自己的邏輯鏈產生了懷疑和不解。但是邏輯鏈失控，就是用戶無法掌握這條邏輯鏈了。它脫離了控制。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br>
    短發女人沉著臉，聲音壓低：“邏輯不會憑空產生，這是邏輯鏈的最基本規則。在此之后，第二條規則是——”

    “任何進入失控邏輯鏈的個體視為已被污染?！?/br>
    鴨舌帽也冷了神色，尚顯稚嫩的臉上滿是冷酷，他一字一句道：“第三條規則——”

    “污染者必殺?！?/br>
    第8章

    “你不用太擔心，你身上連邏輯因子都沒檢測到，更不可能被污染?！兵喩嗝睋Q上一副輕松的表情：“總的來說這一次還是挺好的，白院子死于邏輯崩潰，但是他的邏輯鏈沒失控，只是單純的崩潰了，尚在掌控中，也就沒造成污染?！?/br>
    鴨舌帽用一句話總結：“邏輯崩潰和邏輯失控，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br>
    在聽到“污染”這兩個字時，蕭矜予便呼吸一滯，一絲奇怪不詳的念頭瞬間涌上心頭。

    看著鴨舌帽，蕭矜予露出好奇的表情：“什么是邏輯失控?！?/br>
    鴨舌帽想都沒想：“你問這個干嘛，這玩意超恐怖，你還是別知道的好?！?/br>
    青年俊秀漂亮的臉上沒太多表情波動。葡萄糖溶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動，手背傳來一陣陣冰涼的觸感，但是此刻蕭矜予的心卻比這冰冷的液體更加刺骨寒冷。

    一定不是他猜想的那樣。

    ……他的猜想一定是錯的！

    蕭矜予：“我只是擔心以后可能會碰到這個邏輯污染，所以想多了解一點。這個不可以說嗎？”

    短發女人看了他一眼：“也不是不能說，只是你沒覺醒邏輯鏈，知道太多也沒太大意義，反而可能會陷入恐慌。但是你是個很有潛力的人?！?/br>
    如果不是有潛力，也不會被白院子捕捉到，并拉入他的邏輯鏈。

    “所以……我決定告訴你?！?/br>
    ……

    “之前我曾經說過，一個人的邏輯鏈，就是他本身，沒有人能忍住不去思考。就像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這是哲學的三大經典問題，也是人類永恒不變的謎題，是個人都一定想過這個問題?！?/br>
    蕭矜予點點頭。

    這個很好理解，很多人看似庸庸碌碌地活著，日復一日做著同樣的事，可一旦他們靜下來，有時間去思考，他們都會去想活著的意義。

    短發女人接著道：“同樣，用戶也會思考。用戶思考的就是自己的邏輯鏈。我的邏輯鏈是什么，它為何會出現，這條鏈上到底還有哪些我未知未解的東西。

    “思考后不得其解，邏輯鏈就會崩潰。用戶懷疑邏輯鏈，懷疑自我。接著……就走上了自殺的道路。

    “可還有一種情況……”

    聲音驟然冷了下去，短發女人神情嚴峻：“邏輯鏈脫離主人，自行存在了！”

    蕭矜予目光縮緊：“邏輯鏈能離開主人？”

    短發女人直接反問：“為什么不能？”

    蕭矜予頓時啞然。

    短發女人冷冷道：“永遠不要把邏輯鏈當做你的工具，當做隸屬于你、聽你命令的奴隸。它是它，你是你。它從你身上誕生，但它完全可以脫離你，自行存在。當你無法掌控它，對它運行的邏輯產生不理解時，它就有可能拋棄你。而那時，你的邏輯鏈就失控了！任何進入失控邏輯鏈的個體，包括用戶，都視為被污染。

    “污染者……

    “必殺！”

    空氣倏地凝固，房間里的氛圍也顯得十分僵硬。

    很快，短發女人撥了撥額前的劉海，笑著緩解氣氛：“好了，說得嚴肅了點。沒被嚇著吧？”

    蕭矜予：“……”

    “沒?！?/br>
    短發女人：“反正一旦你遇到失控邏輯鏈，估計也跑不掉。普通人只能等死。不過失控的邏輯鏈也很少見的，大多只出沒在高輻射地區，你們不會去。至于躲避污染者……那更簡單了?！?/br>
    聽到“污染者”三個字，蕭矜予的精神瞬間高度集中。他渾身汗毛根根豎起，臉上卻依舊是一副好奇卻迷茫的表情。他望著短發女人，問：“躲避污染者很簡單嗎？”

    “當然?！边@次短發女人還沒開口，鴨舌帽就插嘴道：“污染者長得都太明顯了！我給你舉個例子……”他開始回憶：“唔，我見過的一個污染者，我記得他被污染后，臉拉得有半米寬，皮膚全部崩裂，渾身是血，四肢完全就退化成了動物肢干。當時他以90°垂直地面的姿勢抓著一棟大樓的墻壁，連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的獸瞳，還到處尋找獵物！特別恐怖?！?/br>
    短發女人贊同地點頭：“小同說的沒錯。污染者這種東西，反正你一看就知道了。不可言說，不可形容，但是看到他的第一眼你一定就明白……

    “這就是污染者?！?/br>
    藏在床被下的手緊緊攥緊成拳，蕭矜予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仿佛在回應短發女人和鴨舌帽的話。

    而兩人也并未注意到蕭矜予的異常。他們又聊了幾句，短發女人先看了眼輸液架上的葡萄糖溶液，接著對蕭矜予道：“估計再過半個小時你的葡萄糖就輸好了。蕭先生，我們已經把你想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了，現在該輪到你給我們說說……你在白院子空間里都遇到了什么。作為任務資料，我們要進行全部記錄?！?/br>
    手指緩緩松開，蕭矜予抬起頭：“當然?！?/br>
    花了幾分鐘，蕭矜予簡單地講述了自己在白院子空間里四十個小時的全部經歷。

    無窮無盡的黑暗，整整四十個小時精神、rou體的雙重折磨?？墒钦娴恼f起來，好像也沒發生什么事。除了一開始探查四周外，大多數時間他都和眼鏡男坐在黑暗里，麻木地等待一班又一班的地鐵進站。

    蕭矜予一邊說，短發女人一邊記錄。聽著聽著，她忍不住悄悄看了眼前的青年好幾眼。

    ……這個年輕人比她想象的還要聰明。

    冷靜，睿智，果決，堅毅。

    缺一都不可能從白院子空間里活著出來。

    “好了，感謝你的配合，蕭先生。白院子溢散的邏輯因子已經收集完畢，差不多我們也該走了?！?/br>
    沒有多留的打算，短發女人笑著伸出手。

    鴨舌帽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敏姐是已經覺醒三年的老用戶，他們一起解決過很多邏輯風暴的任務，但這是他第一次看敏姐對一個普通人這么關注。

    蕭矜予抬首看她，也伸出了手。

    齊思敏：“恭喜你沒有覺醒邏輯鏈，也希望你以后都不會覺醒?！?/br>
    蕭矜予：“……”

    “承你吉言?！?/br>
    齊思敏眨眨眼：“你讓我想起一個人?！?/br>
    蕭矜予愣住。

    如果不是短發女人實在不像那種看臉就會上前搭訕的人，他都要懷疑對方這話是別有它意了。

    見蕭矜予驚訝的模樣，齊思敏朗笑出聲：“別想太多，你是讓我想起一個污染者了?！?/br>
    蕭矜予：“……”

    鴨舌帽：“……”

    這還不如想搭訕！

    短發女人微笑著：“他是我的親弟弟?！?/br>
    心中猛地怔住，默了默，蕭矜予問：“你的親弟弟是污染者？那他現在……”

    短發女人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假思索：“污染者，必殺?！?/br>
    ***

    短發女人和鴨舌帽出現得突然，離開得也很果斷。

    空蕩蕩的醫務室里只剩下蕭矜予一人。

    他們臨走時并沒有囑咐蕭矜予不要將邏輯鏈的事情說出去，仿佛覺得他一定會保密。也可能是覺得，就算他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蕭矜予確實不會說出去。

    沒有意義的事，他從來不做。

    葡萄糖還有小半袋才全部輸完，蕭矜予卻直接喊來醫務人員幫自己拔了針頭。簡單檢查了一下隨身物品，確認沒有丟失，他掏出手機給教授請了個假，接著抬步走出地鐵站，往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小區里大多數居民都出外上班、上課去了。蕭矜予獨自走在寂靜的小區里，他走進電梯，按下樓層。

    電梯停住，蕭矜予快速走出電梯大門。他步伐極快地走在連廊上，忽然，面前一扇門開了。

    王姨拎著垃圾袋走出家門，看到蕭矜予，她驚訝道：“小蕭，你不去上學嗎，怎么回來了？”

    蕭矜予：“……有東西忘拿了?！?/br>
    說完，蕭矜予側身繼續向前，與王姨擦肩而過。

    王姨愣了愣，回頭看著蕭矜予急匆匆的背影，嘴里嘀咕了句：“小蕭今天性子這么急?！睕]多想，又繼續拎著垃圾袋下樓。

    她并沒有注意，身后安靜狹長的連廊里，挺拔清瘦的黑發青年走到連廊盡頭，站定在自家門口后，久久沒有再動。

    蕭矜予低頭看著黃舊生銹的門鎖，千萬種思緒飛快地在腦中閃動。

    邏輯鏈。

    邏輯崩潰。

    邏輯失控。

    ……污染者。

    那兩個“用戶”去地鐵站是去收集邏輯因子的。他在白院子空間里曾經見過一些彩色光點，后來短發女人用黑色手機對著他時，也有類似的彩色光點從手機下端飛出來。如果不是他側頭使彩色光點撲了個空，那粒光點一定會穿過他的腦袋。

    難道，彩色光點就是邏輯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