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 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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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不就是寧蕖郡主的及笄禮? 廖先生微微一愣,隨即頷首應是,退出書房。 - 次日。 今日是寧蕖郡主的及笄生辰,圣上早已宣布要在及笄禮上為她封公主,下令要大肆cao辦。 及笄宴請帖幾乎京城每位臣子人手一份, 排場空前盛大。 皇城街道兩側連夜換上粉燈籠, 燈籠上畫著清露荷花的圖案, 下端綴著長長流蘇,煞是可愛。 晨光熹微,皇宮就已陷入忙碌之中。 諸多宮女擠在棲云宮,端著一溜首飾奩盤,為寧蕖郡主梳妝打扮、挑選衣飾。 鹿白穿上皇宮繡娘精心趕制的廣袖流云曳地五重華服,坐在銅鏡前,看著宮女為她梳發髻。宮女的手很靈巧,為發髻和衣裳配了相宜的頭飾。 最后,宮女在發髻兩側留了空位置,用來插笄簪。 “公主?!?/br> 她很靈巧地改口叫公主,笑道:“公主玉貌花容,稍稍打扮就讓人移不開眼,當屬皇城絕色。您快瞧瞧銅鏡,看看可有不滿之處?” 鹿白照了照銅鏡。 銅鏡里的小姑娘臉頰微微瘦了些,尖尖下巴愈發明顯。五官精致,明眸嫣唇,肌膚如雪,經過淺淺描摹更是瑰姝動人,依稀窺見幾分天香國色。 鬢間戴著精巧可愛的桃花鈿,把鏡中美人襯得宛如卷卷舒舒的山中雨荷,清麗至美、眉目如畫。 “你手藝當真極好?!?/br> 鹿白彎了彎眸,銅鏡里的人也跟著鮮活起來。 她給宮女一袋金葉子,笑道:“賞你了,以后你留在我棲云宮里做事吧?!?/br> 宮女驚喜地收下金葉子,連連道謝。 殿外隱約傳來前方賓客入宴的交談聲。 秦夫人從殿門走過來,道:“公主,時辰快要到了,陛下已經在前往地坤殿的路上,郡主可以去了?!?/br> “好?!甭拱纂p手交疊于胸前,緩緩起身。 秦夫人走在前方帶路。 兩排儀仗宮女早已穿著整齊在棲云宮外候著,見到公主出殿后,各自端著一個司托盤,低眉頷首跟隨在她身后。 墨竹和瓊枝走在公主兩側半步,攙扶著公主走到地坤殿前。* 地坤殿熱鬧無比,浩浩蕩蕩在地坤殿前方擺了數百桌。 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抵達此處,身著正式錦服,低聲交談,正襟危坐。 鹿白出現在地坤殿的時候,全場目光都投注過來,而后微微靜了一瞬。 不約而同的,許多人露出驚艷的眼神。 景殃坐于皇親重臣的首桌上,垂眸把玩著一壇沒有啟口的十年桃花釀。 聽見動靜時,他掀了掀眸,看到公主的一瞬間便沒有再移開。 同座上,京中優秀的年輕男子全都匯坐于此。 衛祁光正好坐在景殃身旁,目露微微的驚艷。 裴煥在他對側,目光不離公主,于此桌上頭一次開口說話:“公主……當真有傾國之色?!?/br> 六位皇子同坐此桌,聞言紛紛點頭,深表認可。 鹿枕閑更是直接夸贊道:“皇姐好生漂亮!如今及笄,日后也不知哪家的公子能配得上?!?/br> 鹿明疏笑了笑,語氣卻很堅決:“沒有?!?/br> 鹿元晟一向不喜形于色,難得點了點頭,贊同大皇子的話。 桌上令余三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而后再無聲移開視線。 鹿元煜跟著點點頭:“皇妹本就生得極好,以后長大了會比現在更具楚楚國色?!?/br> 鹿長淮鹿長澤就直白多了,雙雙朝著鹿白喊道: “寧蕖meimei真好看!” “好看?。?!” “……” 鹿白悄悄給了他們兩人大白眼,然后轉了轉眸,猝不及防看到景殃正注視著她。 目光觸及時,他微微勾唇,眼尾彎了彎,遙遙朝她一笑。 她愣了一瞬,慌忙撇開頭。 景殃挑了挑眉,倒也沒多想。 倒是旁側的裴煥和衛祁光一前一后打量他一眼。 鹿白是第一次涂妝,穿這種熱烈大膽的衣裳出現在這種場合。 只見廣袖垂地,衣裳裙擺逶迤拖出數丈,裙上繡有仙鶴戲云圖案,金線繡繪滾邊。她身后跟著兩列秀氣的宮女,而她獨身行于最前面,盈盈光斂宛若與天地相輝映的皎珠,周圍人與她相比皆為失色下乘。 她緩步走到地坤殿臺階下,由瓊枝和墨竹攙扶在兩側,一步步登上九級臺階。* 逶迤裙擺上赫然是九只仙鶴盤旋在流云之中的圖案,金絲銀線疊繡五層,在日光的映照下瀲滟著細微的光,美奐到極點。 不知哪家公子低低驚嘆一聲:“寧蕖公主這樣貌實屬皇城獨一份?!?/br> 眾人皆贊同點頭。 鹿白被墨竹和瓊枝攙扶登到臺階頂上,來到地坤殿殿門前。 她們二人與后方儀仗宮女迅速走入命婦隊列,垂手而立。* 昭和帝坐于殿內最內的龍椅上,含笑朝她道:“寧蕖過來,朕親自給你戴笄簪?!?/br> 禮官開始高聲唱禮。 鹿白獨自邁步走進,在接近正位之時,雙膝跪地,疊手舉至眉間,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她踏著漢白玉筑的臺階緩步走到昭和帝面前,再叩禮。 昭和帝從龍椅起身,親自為她挽起最后一束墨發,插上宮廷御制的鎏金玄鳥八寶簪,扶她起身,欣慰道:“朕的寧蕖長大了?!?/br> 鹿白眼眶微濕,與父皇一起面向殿內殿外的文武百官以及朝臣內婦。 禮官高聲唱諾:“禮成!皇上御旨,欽封為寧蕖公主!”* 眾人紛紛叩首下跪,高呼道:“拜見寧蕖公主!” 至此,正式受封。 她成了皇室真正的寧蕖公主。陛下早已發話不再留要子嗣,以后她便是唯一無二的公主,坐享與皇子同等的待遇。 之后是繁復無盡的聽禮。 鹿白不喜繁雜,主動把聽禮簡化。眾臣將精心備下的禮物交予禮官之后,宮宴很快開始。 宮女端著精致的菜肴上菜,而她則跟著昭和帝進入內殿,享用獨桌膳宴。 - 及笄禮宴結束后,夜幕已經將臨。 鹿白回到棲云宮,打發走一眾來賀喜的宮妃和下人,褪去衣飾,沐浴洗去一身疲乏,穿著厚厚綢衣走出來,獨自坐在臥房里擦拭濕漉漉的長發。 銅鏡里的臉頰上,稚氣褪去了些,比豆蔻韶齡時多了幾分昳美。 她眨了眨眼,忽而發現,銅鏡倒映的窗邊倚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 那道身影也從銅鏡中看到了她,眉梢微挑,道: “看見我來也不打個招呼?” 鹿白倏地回頭,看到景殃抱臂站在夜色中。 她詫異地喊了一聲,剛欲問他怎么來此,卻見他縱身躍進殿內,把她摁在銅鏡前,手腕一翻拿出一個很古樸精美的匣子。 “?” 鹿白好奇地去看,結果被他敲了下腦袋,嘖聲: “坐好?!?/br> “……” 鹿白揉了揉頭發,撇嘴小聲道:“被你敲笨了你又不負責?!?/br> 景殃沒聽見,打開手中的匣子,拿出里面的蒼鳥戲荷流珠笄簪。 鹿白透過銅鏡,怔怔地看著笄簪:“你這是……要做什么?” 景殃未答,站在她身后,垂著眼,修長手指避開她纖白泛粉的脖頸,緩緩挑起一捋烏滑如緞的墨發。 鹿白心跳再次加快,砰砰,砰砰。 她不自在地歪了歪頭,未察覺里衣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肩。 景殃目光落在她的墨發上,專注而不甚熟練地給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而后捏著簪尾,輕輕把笄簪插|入她的鬢發間。 笄簪用明珰、珠翠、金絲鉤、以及紅瑪瑙精心鍛造而成,舉世罕見,千金難買。它就這么穩穩地固定在公主的烏發上,蒼鳥于高空展翅,盤旋棲息于淤泥而生的清透菡萏花。 沒有白日那樣的隆重,卻別有一番繾綣的雅致。 景殃滿意地松開手,才道: “太子殿下替景氏看守了數年的洛水,卻沒能如約為你挽發戴笄。這份恩情所欠,我替他補上?!?/br> “公主?!?/br> 他微微附身,看著銅鏡里她怔愣的漆眸,輕道: “及笄歡愉,生辰吉樂?!?/br> 鹿白眼睫顫了顫,笑道:“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