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主動
再睡醒時已經是傍晚了,元滿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睜開眼睛發現封疆躺在病床邊上的軟椅上休息,呼吸平緩,看樣子是已經睡熟了。 元滿盯著他觀察了好一會,確定是真的睡著后,她鉆進被子里,為了盡量減少床搖動的聲音,她將身子一點點往床下挪,腳挨到地面的時候,她的心都提了起來。 她努力調整呼吸和動作,整個人慢慢滑到床下,元滿蹲在地上喘了口氣,雙手搭在床邊抬眼看了一下床另一邊的軟椅,封疆睡得很安穩。 房間里沒有開燈,月色影影綽綽,心監微弱的光線不足以照亮病房,元滿蹲著身子往病房門口挪,一直到靠近門邊,她才敢貓著腰站起身來。 手還沒碰上門把手,身后就傳來封疆低啞的囑咐聲:“天涼,要出去的話,先把鞋子穿好?!?/br> 高強度的緊張情況下,元滿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抖,她回頭望向躺椅上的封疆,他沒睜開眼睛,甚至連睡覺的姿勢都沒有變。 她氣得發抖,“啪”地一下打開了病房的燈,突然的光亮刺激得封疆皺眉,抬手掩住了眼睛,人也緩緩坐了起來。 “怎么了?”封疆戴上眼鏡,看著站在門邊的元滿氣得臉都紅了。 “你有必要裝睡嗎?!”元滿扶著門,她咬著左腮的軟rou控制自己不要哭?!澳銥槭裁蠢鲜球_人?!” 封疆疲倦地看著她,低聲回答:“我沒裝睡,我只是真的困了。等你回來的這叁天里,我沒怎么睡過覺?!?/br> 他語氣有些委屈,他不在意被人誤解,但是如果對象是元滿,他還是免不了會難受。 “過來,滿滿?!彼獫M招了招手。 扶著門把手的元滿不為所動,她紅著臉,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起轉來,被同一個人一而再再而叁地欺騙,封疆是瘋子,那她就是徹頭徹尾的傻子。 “滿滿……” “你別叫我滿滿??!”元滿高聲打斷,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她慌忙地抬手抹掉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澳悴粶式?!” “滿滿,過來?!狈饨粗?,一字一句地重復道。 元滿背靠著房門,掉眼淚讓她止不住地開始抽噎。 “過來,滿滿?!?/br> 以往若是這種情況下,說了叁次元滿都不為所動的話,封疆一定會主動走過去將她抱過來??墒沁@次,封疆沒有動,他要元滿自己主動走向他,哪怕是威逼利誘,哪怕她心里不情愿,那也是主動。 是未來良好的開端。 習慣的滲透是潛移默化的,她得學會適應,學會接受。 空蕩的病房里,元滿無措地亂看著,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她哭著轉過身把臉靠在病房的門上,她不想看見封疆的臉,也不想聽見他一遍遍喊自己滿滿。 “一會檢查完,指標正常就出院?!狈饨裆届o,他抬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拍?!斑^來,滿滿?!?/br> “過來?!?/br> 今天,在這間病房,封疆要教會她的第一課,就是學會對他主動。 元滿攥著衣角,鼻翼翕動,緩了好一會她才轉身抬腳走向封疆。 封疆摟著人在自己腿上坐下,她的腿搭在軟椅的扶手上,腳掌被封疆握在手中,他低眸看著她哭得泛紅的眼睛:“冰涼的腳,總是不穿鞋?!?/br> 元滿別開臉,身體還因為哭泣而輕顫,封疆低頭貼在她的耳邊:“不哭了,寶貝兒,讓我抱一會,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真的很想你?!?/br> 他抱著元滿坐了一會,便喊醫生來做出院查體,醫生簡單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讓元滿一定要控制情緒。 到封疆的別墅時已經很晚了,莫洵和司機將行李送上樓后就走了,元滿看著封疆站在廚房的島臺邊喝水,她開口問:“蕭咲呢?他在哪?” 封疆摩挲著手中那只古典水晶杯,頭頂的圓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他沒有回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沒死?!?/br> 看日出的那天,她第一眼就看出了蕭咲的不對勁,因為夜色渾濁,加上他有意遮掩,所以一直到回了住處,她將蕭咲臉上掩蓋的東西洗掉之后,才得見那大塊大塊的淤青。 元滿當時氣得當場就要報警,卻被蕭咲攔住,他明白這并沒有意義。 “我們走吧,離開這,不要再待在這里了……”元滿心疼得抱著他一直哭,她不知道再留在京城,蕭咲還要挨多少打?!靶π?,我們走吧?!?/br> 蕭咲卻為難了,他當然愿意帶元滿走,可是他不愿意元滿因為自己而放棄學業與前程,他希望她可以遵從自己的心,蕭咲摟著懷里哭得蔫氣的人:“你讀書怎么辦?滿滿,我可以等的,等你讀完研……” “我不讀了……我不要待在這,我不喜歡這里,笑笑……我們走好不好?” 最后,蕭咲哭著點頭:“好?!?/br> 兩個人走得很順利,一路到了南方海邊的一座小城,可落腳還沒兩天就被莫洵帶人抓了回來。 她和蕭咲當時就被分開了,莫洵沒有在她眼前動手,可元滿知道蕭咲會挨打,她不敢追問,不敢過激,怕惹得封疆不悅,以至于他們對蕭咲下手更重??墒且恢币姴坏饺?,她實在擔心。 此刻聽見封疆的話,元滿的心猛地一搐,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難以預兆的痛苦真實到她不敢用呼吸來緩解,只能扶著墻忍耐。 “你到底要怎么樣?”元滿使出渾身的力氣開口。 “我想怎么樣?”封疆微微抬頭,語氣輕蔑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問題?!笆撬约翰恢么?,我給過他選擇?!?/br> “你什么意思……” “你覺得他喜歡你?”封疆回過頭站起身,水晶杯與大理石島臺發出沉悶的磕碰聲,他走近元滿?!耙撬娴南矚g你,會在你學業未完時就叁番兩次要拐你走?他什么居心?他為你考慮過嗎?” 元滿不可置信地看著封疆,隨后抬手猛地將身前的男人推開:“你在說些什么?如果不是你改了我的志愿,如果不是你讓人去為難笑笑,如果不是你謊話連篇,我本就可以好好讀書,你少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你現在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不覺得可笑嗎?” 封疆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往后退了幾步,元滿紅著眼圈,啞聲道:“是我喜歡他,是我要他跟我走,這下你聽明白了嗎?” 封疆站直了身子,眼睛里透出的寒氣仿佛要吞人:“這種話,你最好別再說了?!?/br> “你不是說你敢作敢當嗎?你自己做的事,現在倒不準人說了?” 封疆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警告:“你喜歡他這種話,不準再說了?!?/br> 元滿的身子因為激動而顫抖:“你是真拿自己當我的監護人了?你敢偽造那些東西,你是真覺得查不出是假的嗎……” “偽造?”封疆盯著圓滿,眸子里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皾M滿,如果是假的我怎么敢交出去呢?” 元滿一怔。 “公章,簽字,指紋都是真的?!狈饨碱^微微揚起,慢悠悠地說著?!八麄冎粫ズ藢嵾@些東西,至于診斷結果和協議內容到底是不是事實,有誰會在意?只要我說是,那它就是?!?/br> “無恥,王八蛋……” 封疆無所謂地看著她:“除了這些,你還會罵什么?” “你放開我!”元滿想要甩開他的手,奈何彼此的力氣實在懸殊?!胺砰_!” 封疆看著她掙扎,沒有說話,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松動。 “封疆!”元滿厲聲道,嗓子已經啞得不像樣子?!澳惴砰_我!你別碰我,你個神經??!放開??!” 封疆很有耐心,他開口安撫:“醫生說了你不可以情緒激動,寶貝,你冷靜些?!?/br> 這種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元滿得心口發悶,抬手就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樣?” 封疆被打得偏過頭去,在元滿下一個巴掌呼上來之前,他扣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我想怎么樣?”封疆攥著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拔蚁胍麖氐紫?,明白了嗎?” 封疆的話就像一記警鐘,徹底驚醒了元滿,冷汗從額角滑落,元滿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什么意思?” 封疆放開她的手,臉上的冷厲已經表明了態度。 “你瘋了?”元滿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封疆語速緩慢,咬字清晰:“你在想什么?我還是很敬畏生命的?!?/br> 元滿聽他說完,往后退了幾步,隨后踉踉蹌蹌地轉身就往大門口走。 “他現在還活著?!狈饨穆曇粼谏砗箜懫?。 “但你今天如果走出了那扇門,我就沒辦法保證他還會繼續完整地活著了?!?/br> 元滿站在客廳與玄關的交界處,封疆的話就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插進了她的心臟里。 “啪” 她隨手抄起壁柜上的一只花瓶就朝封疆砸去,那只漂亮的瓷瓶于封疆腳邊碎裂開來,瓷片飛濺,封疆分毫未躲。 元滿望向封疆,他立身在一地碎片之中,自上而下地凝視著她,鏡片后的那雙眸子依舊那樣冷靜。 仿佛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小孩鬧脾氣罷了,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情緒打開了宣泄口,元滿抬腳將玄關邊的綠植踹翻,黑色的營養土灑落滿地。壁柜上的擺件,桌上的鮮花,墻上的水墨畫全部化作地上的狼藉。 元滿喘著粗氣,眼淚流得滿臉,鬢邊的發絲被淚水濡濕沾在臉頰上??煞饨皇钦驹谀?,安靜地看著她發泄,看著她大哭,看著她失控。 元滿抹了把臉,一步步走回封疆身邊,她哭著拉住他的袖子,低聲請求:“你放他走,好嗎?讓他離開這兒,放他走……” 她痛苦地喘著氣,好幾次都哽咽著發不出聲音,可手卻死死地拉著對方的衣袖,她低下頭:“求你,放他走……我不走,我會留下來乖乖讀書……所以,封疆,你放過他……” 封疆看著她將頭一低再低,終于開口:“以后會聽話嗎?” 元滿顫抖著點頭:“會……” “會什么?” “會聽話?!?/br> 封疆長嘆了一口氣,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這一地的瓷片,元滿還穿著拖鞋,他擔心會扎傷她。 “你早點明白這個道理多好,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不依你呢?”封疆在她背上輕拍,緩解她因為哭泣導致的呼吸不暢。 元滿啞著聲音:“放他走……好好的,讓他走?!?/br> 許久,她終于得到了回答。 “好,我答應你?!?/br> —————————— 我之前就說過了,封疆走強制愛賽道的,不要指望他有道德底線了。 滿滿:我聽話(裝的,還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