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后沒多久，2號樓就換了新的掌權者。

    掌權者是空降的，由監獄負責人直接指定由2號樓任務完成率最高的人來擔任，而歷風也被降到了35層，必須在保護者和刺殺者的身份中選擇一項。

    瑪莎給沈玥講這件事的時候，發現沈玥沒有在意，于是故意問她，“你知道監獄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沈玥一邊撿起瑪莎隨地亂扔的內衣放進洗衣簍里，一邊回道，“英雄效應。2號樓的犯人除了家族培養出來的刺殺者外，還有一些只為了錢辦事的亡命之徒，那些無依無靠的雇傭兵，在英雄效應的驅使下會拋棄自己的身份價值，無條件選擇歷風，從而讓2號樓的保護者失去意義?！?/br>
    就像上次瑪莎的保護者在6號樓反水一樣，如果1號樓的犯人對保護者的忠誠度持懷疑態度，那么監獄就會失去很大一筆收入，這無論對于監獄本身，還是外面的人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監獄的平衡也會被打破，所以歷風不能再當掌權者，并且需要選擇現有的一個陣營加入。

    瑪莎不意外沈玥能夠回答出來，自從她開始教沈玥一些事情后，就發現沈玥不僅記東西很快，對于她認真想理解的東西也能理解，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不太自信。

    對于這件事，瑪莎能做的也只是不厭其煩地鼓勵，“分析地不錯，我們玥玥真厲害?！?/br>
    沈玥嘴角輕勾，但還是執拗道，“我不厲害?！?/br>
    jiejie，比她厲害多了。

    瑪莎又告訴了沈玥最近可能有人會對她出手的事。

    “這次變動是我主導的，用你們那的話來說，叫引蛇出洞，接下來肯定會有掌權者利用2號樓迭權的時機對我出手，但是你不用擔心，其實厲風是忠于我的人，有他的保護我絕對不會出事?！?/br>
    歷風的實力沈玥親眼見過，一個人面對8個人也不落下風，更何況，瑪莎很聰明，到目前為止的局勢似乎都心中有數，所以沈玥對瑪莎的話深信不疑。

    她乖巧地點頭，順便把收拾好的衣服放在了洗衣區，等負責洗衣服的人過來拿。

    瑪莎在看到沈玥離開后臉上的笑意卻淡了下去。

    4號樓想對沈玥出手，可現在放眼整個折翼之地，都沒有任何關于沈玥的任務，那他們為了動手，絕對會引誘沈玥。

    具體的引誘方式她暫時還沒有想到，也沒得到任何消息，只能抓緊時間又給沈玥說了很多如何判斷謊言，如何不被騙，如何通過利益關系判定一個人是否可用的辦法。

    以及最后，感情的利用。

    只是，瑪莎千防萬防，也沒有想到，真正的突破口，被設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打架，不是刺殺，而是直接摧毀了她靈魂。

    那天，一大早折翼之地的天窗就被打開了，犯人們可以通過天窗，久違地看到最真實的藍天，而不是通過系統模擬出來的景色。

    陽光透過天窗，灑在大理石地板上，七彩的光暈散開，沈玥一伸手，就能將陽光的溫暖留在手心，可她卻莫名地不安。

    她看向身邊的14號，問，“14號，監獄里有比厲風更強的人嗎？”

    14號臉上掛著已經不那么完美的笑容，回復道，“當然有，比如我，還有司?！?/br>
    沈玥懂了，只有司承佑比厲風厲害，也就是說，沒有人能從厲風手上傷害到瑪莎，除非是瑪莎故意的。

    沈玥強行用邏輯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卻忘了瑪莎告訴過她，很多事情無法用邏輯進行解釋，如果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用邏輯說服自己，那就相信心的指引。

    沈玥不相信自己的心，于是她放開了手中抓住的溫暖的陽光，退到了陰處。

    現在不是看天空的時候了，去6號樓看完病例，她還得給瑪莎帶吃的回去。

    只是，為什么，越走越冷了呢。

    沈玥回到1號樓的時候，沒有聽見瑪莎打拳的聲音，雜物間也沒有動靜，于是她徑直走向了瑪莎的房間。

    當然，現在也可以說是她的房間了。

    她已經習慣了和瑪莎住在一個房間，睡一張床，在一張桌子吃飯。

    “瑪莎，我回來了，給你帶了你想吃的剁椒兔丁?！鄙颢h一邊說著一邊把菜放到了餐桌上，可她等了很久，也沒有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回答她。

    “瑪莎？”

    是出去了嗎？

    沈玥拐進臥室，一眼就看見瑪莎靠在窗邊，坐在地上，臉上掛著笑容，還以為又是瑪莎的惡作劇，于是走過去搖了搖瑪莎的肩膀，輕聲道，“瑪莎，我回來了?！?/br>
    沉默。

    沈玥意識到了什么，她伸出手抱住瑪莎，不讓她的身體滑倒。

    “瑪莎，我覺得我有點冷，你可以抱抱我嗎？”

    這一次，還是沒有人回答她。

    1號樓，中午12點14分，瑪莎·阿格麗希斯沃特拉娜·克留卡，被發現死于34層自己的臥室中。

    尸體外表無明顯傷口，無掙扎的痕跡，初步判定死于藥物服用過量。

    *

    獎勵一個黑化并大殺四方的沈玥，丟到你們臉上！

    第132章 監獄篇（回憶）21：買命

    沈玥盯著瑪莎看了很久。

    她想，這或許就是命運。

    如果生來就注定痛苦，那就不該奢求不屬于自己的幸福，否則，命運會在你以為看到了光的時候，毫無預兆、毫不留情地，狠狠將你重新推回黑暗。

    而你，毫無還手的余地。

    沈玥坐在瑪莎身邊，伸手握住瑪莎已經變得冰涼的手，突然覺得很疼。

    從心口處傳來的壓抑，像一把鐵錘，狠狠地敲打著她身上的每一寸骨rou。

    可奇怪的是，即便是這樣，沈玥也沒有想哭的感覺。

    上一次她哭，是因為害怕失去。

    可現在，她已經失去了，也就沒必要哭了。

    沈玥在瑪莎的旁邊坐了30分鐘，什么也沒有做。

    第31分鐘，她站起了身，按住耳機，像往常一樣呼叫14號。

    14號正在獄警室的沙發上聽三號樓的那群碎嘴子講最近的三角戀大戲，自己的耳機里就傳來了熟悉的提示音。

    正是屬于沈玥的專屬提示音樂。

    14號嘆息一聲，停止了和3號樓的快樂連麥，接通了沈玥的電話。

    “請問有什么需要?！?/br>
    14號嘴上說著公式化的回復，可心里卻再清楚不過，一般沈玥在這個時候，剛和瑪莎一起吃完午餐，聯系他無非是讓他上去收拾碗筷，順便把穿臟的衣服帶去洗，運氣好的時候，他還能看到瑪莎一臉興奮地給沈玥換不同的衣服然后問他哪件最好看。

    當然，他個人的想法是干脆利落的黑色皮衣，配上才到大腿的短褲，一頭長發綁成一整個大辮子，又颯又兇，一看就是監獄里不能惹的角色！

    可偏偏瑪莎每次都會更喜歡給沈玥穿裙子，尤其是白裙子，一邊夸獎沈玥穿裙子漂亮，一邊諷刺他的眼光俗不可耐。

    14號每次都會在心里默默翻白眼，臉上繼續掛著公式化笑容。

    他在監獄里也算是資深獄警，見多了各種各樣的手段，他十分清楚瑪莎為什么會這樣做。

    瑪莎是在拉攏他。

    他是整個監獄里除了瑪莎以外離沈玥最近的人，也知道沈玥真正的性格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很強，很聰明，只要他想，甚至可以瞞過外面的眼睛，拉攏他百利而無一害。

    事實上，他也確實對瑪莎的小把戲有點興趣，畢竟給沈玥換不同的衣服，研究不同的發型，真的會有種奇怪的成就感。

    14號一邊想，一邊思索著他要怎么做，才能讓沈玥主動開口讓他幫忙梳頭發，平時都是瑪莎在那邊玩沈玥的頭發，他也很想玩。

    “14號，我想要的東西，外面都會給我，對嗎?！?/br>
    沈玥的聲音沒有什么起伏，硬要說的話，就像是機器一般，一板一眼，沒有任何的生氣。

    14號皺了皺眉，沈玥的狀態，和平時不太一樣，“這是當然?！?/br>
    14號沒有說謊，從他接手沈玥的管理開始，外面就再三叮囑了他，沈玥是特殊的。

    只要是沈玥的要求，無論是什么，外面都會滿足，這也是14號一直以來都無條件陪著沈玥胡鬧的原因。

    耳機另一邊又傳來了沈玥沒有什么情緒的命令，“把愛普莉爾·奧尼爾帶到我面前來，立刻?！?/br>
    14號收起了最開始接到沈玥呼叫時嘴角揚起的弧度，眸中情緒逐漸翻涌，“好的，請稍等?！?/br>
    沈玥掛斷了通訊，開始把瑪莎一點一點搬到床上，她把被子蓋在了瑪莎身上，然后轉身離開了瑪莎的房間。

    沈玥的眼神劃過她和瑪莎一起養的曇花，她和瑪莎一起做的書架，她在瑪莎的指導下使用過的杠鈴，一點一點地，將心續慢慢收攏。

    沈玥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隨著房門關閉，那些屬于兩個人一起生活過的證據也逐漸被隔絕。

    咔嚓一聲，門鎖被扣緊。

    “晚安，瑪莎?！?/br>
    ……

    14號一如既往地快速，只花了10分鐘的時間就把三號樓的掌權者愛普莉爾·奧尼爾帶到了1號樓。

    愛普莉爾作為女性來說，身材非常高大，站在沈玥身邊，高了足足兩個頭。

    她的面容精致而銳利，卻因為常年不見光，被病態的蒼白，減輕了五官的攻擊性，多了一些頹態。

    折翼之地犯人很多，有被迫進來的犯人，也有主動進來的犯人。

    折翼之地是一個混沌之地，對于普通人來說的地獄，對于一些本就身處混沌的人來說卻是最好的庇護所。

    愛普莉爾便是這樣。

    她在外面搞信息販賣過了頭，又不肯依附于某一方勢力受人制約，于是被許多勢力同時追殺，最后逃進了折翼之地，成為3號樓掌權者，繼續賣消息過日子。

    除了要上交70％的保護費，一切都好。

    被14號抓過來的愛普莉爾顯然還有些沒搞清楚狀態，在她看來，3號樓是所有樓都需要搞好關系的存在，無論在什么時候，掌握信息就掌控了局勢，3號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愛普莉爾平時也沒少和1號樓的犯人以及掌權者打交道，可無論是誰都對她尊敬有加，從來都是別人求著見她，求著她賣消息，被強行帶過來見某個人這種事情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

    在這樣的心情下，愛普莉爾一開口對沈玥的語氣就不怎么好，“所以呢，你叫我過來做什么，不能和我通訊嗎?！?/br>
    她知道沈玥的身份，可那又怎么樣，沈玥的特殊在她這里可不算特殊，她要是不爽了，就算不賣給沈玥消息，也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

    正這樣想著，愛普莉爾就聽見沈玥淡淡問道，“誰殺死了瑪莎?！?/br>
    一直站在一旁的14號在聽到這話后右手微微一顫，隨即恢復了正常，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異常。

    愛普莉爾聽到瑪莎死了，沒什么意外，仿佛對于這件事早有預料，“哦，果然死了?！?/br>
    愛普莉爾撓了撓耳朵，正眼也沒有看沈玥，只是道，“你放心，火燒不到你身上，所以我可以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