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灼瞟過戚上尉那塊壘分明的肌rou，眼里露出一絲艷羨，將自己的身體往水下沉了一點。

    戚少將上半身也沉在水里，腦袋向后枕在池沿上：“父親失蹤了這么久，一直沒有半點消息，這件事情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你們兩個又在做什么？皮癢了？”

    變聲期的少年突然又發出一聲大吼，狗蛋坐在戚少將胸膛上低頭玩水，被嚇得差點一頭栽進水里，戚少將手疾眼快地將他扶住。

    戚灼騰一下站起身，氣勢洶洶地淌水去到淺水區，將兩個正在打架的小孩分開。

    “他說小鴨子有四只腳，小鴨子明明只有兩只腳?！奔韭犞钢垐F道。

    飯團抱著兩條胳膊，挺著rou嘟嘟的小肚子：“小鴨子就是四只腳，我在畫冊上看到過?！?/br>
    “可是我見過真的鴨子，它們只有兩只腳！”

    “沒見過又怎么了？畫冊上的鴨子就是四只腳，還穿了鞋子?！?/br>
    戚灼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這就能打架？你們剛不是還親親熱熱的嗎？才和好多久，這就又打起來了？”

    “哼！”季聽翻了個白眼。

    “哼！”飯團也梗著脖子看向一旁。

    戚少將將狗蛋遞給戚上尉抱著，自己也走了過來，彎腰看著兩名氣鼓鼓的小孩：“你們說得都沒錯，有的鴨子是兩只腳，但有的鴨子卻是四只腳?！?/br>
    “哦？”季聽和飯團都看向了他。

    戚少將分別刮了下兩人的鼻子：“季聽說的是真小鴨，飯團說的是畫冊鴨。真鴨子只有兩只腳，不會穿鞋子，但是畫冊鴨就不一樣了，有些不光是四只腳，還能穿鞋子。它們是不同的鴨子，所以你們都沒說錯?！?/br>
    兩個小孩這下都滿意了，開始給對方講自己的小鴨。戚少將這才直起身，對戚灼道：“后面出生的孩子都沒見過真的小動物，只是在畫冊上看到過?，F在畫冊也非常少，他爸爸好不容易給他找了本童話書，那里面就有四只腳的鴨子?！?/br>
    戚灼怔了怔：“如果以后連畫冊都沒了，那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不再存在鴨子？不管是兩只腳的還是四只腳的鴨子都沒了？”

    戚少將默然轉身，走前兩步后才回道：“如果人類還能繼續存活下去，那鴨子沒了就沒了吧?！?/br>
    戚灼就留在了淺水區，拿起旁邊的粗制香皂給飯團和季聽洗澡。這香皂造型簡單，質地粗糲，味道也不太好聞，但泡沫非常豐富，季聽和飯團才被抹了幾下，就像被裹在了泡沫里似的。

    “哈哈哈，我好白，我全身都是泡泡?！奔韭犈跗鹨欢雅菖莘旁谧约侯^頂，“我頂了一堆棉花糖?！?/br>
    “棉花糖是什么？”飯團好奇地問。

    “是糖，像云朵一樣的糖，甜甜的，這么大這么大?！奔韭犞钢约侯^頂：“我頭上的就是棉花糖?！?/br>
    飯團愣愣地看著季聽頭頂，竟然真的伸出舌頭來舔，被戚灼趕緊拉住。

    “你不要真的吃呀，我們只能假裝吃?！奔韭牨Я艘欢雅菖輸R在飯團頭頂，凌空抓了把，再咂吧著嘴，煞有介事地點頭：“好吃，真好吃，好甜?！?/br>
    飯團便也學著他在虛空中抓了一把，塞進自己的嘴：“好吃，好甜，好好吃?！?/br>
    戚灼看著假裝吃到了棉花糖的飯團，心臟如同被泡進了鹽水般酸軟，眼眶也有些發熱。他倉促地移開視線，卻看見走在水池中央的戚少將正彎下腰在咳嗽。

    戚少將佝僂著脊背，兩片肩胛骨高高支棱著，戚灼這才發現他雖然身材高大，身體卻瘦削得厲害。他之前穿著軍裝，一幅很精神的模樣，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戚少將越咳越厲害，戚上尉便抱著狗蛋走了過去，想扶他去池邊。戚少將擺擺手，一邊咳嗽一邊道：“沒事，沒事?！?/br>
    在戚上尉那健壯身材的比照下，戚少將的消瘦愈加明顯。戚灼心頭正胡亂琢磨著，身旁的飯團已經爬上了水池，全身光溜溜地跑向了澡堂大門。

    “飯團，你去哪兒？”戚灼忙問。

    飯團身上還掛著泡沫，邊跑邊道：“我去給父親拿水，水杯在家里?！?/br>
    “別去拿，我帶水了?！逼葑埔才郎纤?，從自己剛脫下的衣服旁邊拿起了季聽的那只小水壺。

    戚少將卻對他道：“沒事，就剛才嗆了下，我不渴，不用喝水?！?/br>
    戚灼見他看上去的確沒事了，便將水壺蓋打開，給旁邊的季聽喂了幾口，又對戚上尉道：“把狗蛋抱過來喝點水?！?/br>
    戚上尉抱著狗蛋走了過來，戚灼剛遞出水壺，狗蛋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抱住壺身，張嘴咕嘟咕嘟地喝。

    “慢點，慢一點?！逼葑品€住壺身，不讓狗蛋往嘴里灌，等他喝飽后再叫過在水池沿篤篤跑的飯團：“快過來喝水?！?/br>
    他給飯團也喂過水后，旋緊瓶蓋放好水壺，抬眼時卻瞧見戚上尉正神情復雜地看著他。

    “洗澡也要帶著水壺？”戚上尉問道。

    “那不然呢？他倆玩一會兒就要口渴，隨身帶著水壺不是很方便嗎？更何況有個喝奶的狗蛋，我走哪兒都要帶壺熱水，萬一遇到個什么事，起碼還能給他沖瓶奶?！?/br>
    戚上尉沉默兩秒后才回道：“有心了?！苯又銛堊∑葑频哪X袋揉了揉：“難為你照顧了這么久的嬰兒?！?/br>
    “戚上尉叔叔你不要動我哥哥的頭發，給他弄亂了?！奔韭犨B忙護住戚灼的頭，嘴里不滿地嘟囔。

    戚上尉笑道：“他這么短的頭發弄不亂?！?/br>
    “會亂的，你看這里的頭發就粘在一起了?！逼葑颇谴缬嚅L的頭發沾水后，便凝成一簇一簇的豎立在頭頂，季聽小心地將那些小發束用小指頭挑開。

    “行行行，不揉了?！逼萆衔拘χx開，狗蛋卻探出身體要季聽抱，季聽坐在水里，朝著他舉戚兩條胳膊：“給我吧，把蛋蛋給我?！逼萆衔疽娺@兒水淺，戚灼也在旁邊，便將狗蛋小心地放進他懷里。

    季聽在狗蛋腦袋上親了親，明明神情得意，卻又搖著頭無奈嘆息：“想清靜一會兒都不行，非要纏著爸爸，爸爸真就成了一頭驢哦?！?/br>
    戚上尉沒忍住輕笑了聲，轉身往回走，卻又被戚灼喊住。

    “等等?！?/br>
    戚灼用下巴指了指靠著池沿的戚少將：“他是不是生病了？”

    “你也覺得他太瘦？不過我剛才已經問過了，他說沒有生病?！逼萆衔咀炖镞@樣說著，眼底卻閃過一絲疑惑。

    戚灼想了下：“不過戴著鐐銬的那個也很瘦，可能是一直沒養好身體吧?！?/br>
    幾人洗完澡后回到房間，已經是下午六點。門口來了一名士兵，戚少將跟著他匆匆去了軍部，臨走前讓他們自己去食堂打晚飯。

    大季聽拎著飯盒去食堂，戚灼在客廳帶孩子，給狗蛋沖泡奶粉，戚上尉則在衛生間里洗幾人的衣服。

    “不準跳，不準跳，剛洗了澡，都給我規矩點?！逼葑茖⒛唐窟f給仰靠在沙發上的狗蛋，嘴里警告另外的兩個小孩。

    “我不跳，我幫你盯著他?！奔韭牬┲垐F的t恤，大小正合適。

    飯團在狗蛋身旁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喝奶：“我也不會跳，我就看香弟弟吃飯?！?/br>
    戚灼從育嬰箱底層拿出果汁粉，用搪瓷杯沖泡了兩杯，分別遞給他們倆。

    “這是什么？”飯團看著橘黃色的果汁，有些納悶地問：“我沒有生病呀，要喝藥水嗎？”

    季聽給他解釋：“這不是藥水，是果汁，很好喝的?！?/br>
    “果汁，果汁?！憋垐F有些生疏地念了兩遍，將搪瓷杯湊近了些。

    他小鼻子動了動，在聞到那股清甜的味道后，無聲地哇了一聲。

    季聽喝了一口，又對他道：“喝吧，是甜甜的?！?/br>
    “有棉花糖那么甜嗎？”飯團問。

    “一樣甜的?！?/br>
    飯團小心地嘗了一口，咂咂嘴后，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甜的，好甜?！彼e起搪瓷杯，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好好喝，棉花糖好好喝?！?/br>
    “這是果汁?！奔韭牸m正。

    “果汁好好喝呀！”

    飯團舍不得像季聽那樣大口喝，只很珍惜地小口抿著，每喝下一口都要舔下嘴唇，再對著季聽和戚灼傻笑，整張臉都興奮得在發光。

    季聽一杯已經喝光，他才喝了一半，抱著剩下的半杯滑下沙發，小心翼翼地擱在柜子上。

    “你不喝了嗎？你不喜歡嗎？”季聽問道。

    飯團舔了下唇：“我喜歡的，但是父親沒有喝過，我想給父親留著?！?/br>
    戚灼將那搪瓷杯端起來重新遞給他：“喝吧，不用留，等你父親回來了，我再給他泡一杯?！?/br>
    “謝謝小戚哥哥?！憋垐F笑瞇了眼睛。

    飯團坐回沙發喝果汁，季聽去挨著他坐，無限憐愛地在他臉上親了親：“飯團弟弟?！?/br>
    “嗯?！憋垐F感受到了季聽對自己的喜愛，便朝他縮著脖子歪著腦袋笑。

    “飯團弟弟，我以后有了好吃的，都給你分好不好？”季聽又親了他一下。

    飯團大方地道：“好，我的石頭和玩具也都給你玩?！?/br>
    “唔唔?！惫返霸谂赃吔辛藘陕?，單手扶著奶瓶，伸出另一只胖乎乎的手去摸飯團。

    季聽生怕飯團嫌棄他，連忙道：“蛋蛋沒有屎的，沒有?！?/br>
    飯團抓住那只小手按在自己鼻子上，深深吸了一口：“好香啊……”

    “哈哈哈?！奔韭牁妨似饋?，也去聞狗蛋：“好香的寶寶?！?/br>
    戚灼把剩下那大半袋果汁粉都拿出來，放在墻邊的儲物柜里。

    大季聽提著裝了幾只飯盒的布袋，在路人的指引下走向食堂。食堂、研究所、軍部和學校都在一個區域，分布在廣場的東北方向。但他到了食堂后卻沒有進去，而是繼續往前，進入了軍部醫療點。

    迎面走來一名端著托盤的護士，驚訝地盯著他看，差點撞上旁邊的墻。

    “我是季聽的弟弟?！贝蠹韭犞浪谙胧裁?，微笑著道。

    “啊對，對對，你看著年紀小很多，身形也要小上一圈……你和季艦長長得真是太像了，我居然從來沒在艦上見過你，也沒聽說他還有個弟弟?！弊o士停下腳，眼睛上下打量著大季聽。

    “這艦上幾萬人，總不可能全都認識?！贝蠹韭犖⑽⑵讼骂^，露出一個笑容：“jiejie，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什么事？你說?！遍L相好看的少年立即便贏得了護士的喜愛。

    大季聽從衣兜里掏出那個空藥瓶遞上去：“jiejie，我想開點這種藥?！?/br>
    護士接過藥瓶，看清標簽上的字后，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要開這種藥必須要去樓上找醫生，檢查診斷后開藥方，藥房才會給你拿?！弊o士疑惑地看著大季聽：“你要吃這藥？”

    “不是，我只是問一下這藥到底有什么用?！贝蠹韭牷氐?。

    護士耐心地解釋：“我們現在的藥品越來越少，主要是缺乏藥材。你知道螅人躁狂癥吧？”

    “知道?！贝蠹韭犅晕⒁徽骸半y道螅人躁狂癥和這個藥有關系？”

    “也算是有關系吧，螅人在發作躁狂癥時會劇烈頭疼，它們就會服用一種藥劑進行緩解控制，后來我們的人就發現了，它們服用的藥劑里含有某種很特殊的成分?！?/br>
    “所以……”

    護士道：“那種特殊成分不算難找，好幾顆小行星上的礦石里都能提煉?，F在不是缺乏藥材嗎？所以我們也弄來那種礦石進行提煉，制造出這種可以緩解身體疼痛的藥劑?！?/br>
    “我只知道螅人發作躁狂癥會服用藥劑控制，但不知道藥物成分，原來就是這種藥?！贝蠹韭牷腥?。

    “不完全是，螅人服用的比我們這個藥性要強多了?！弊o士嘆了口氣：“這種藥雖然能減緩劇烈疼痛，也有鎮定安神的效果，但是患者會產生依賴性，對身體沒有好處。所以能少吃就少吃，最好是慢慢戒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