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告別 第35節
兩個小時后,飛機落地頃滬。 等行李耗費些時間,從機場到家的路上,楚培風全程黑著一張臉,不好惹的樣子。 許喃想去醫院看看楚越,見狀,也沒敢出聲,任由楚培風帶她到哪是哪。 和北央冬季的寒冷干燥不同,頃滬屬南方城市,地處長江入???,氣候溫和濕潤,少雨,更難下雪。 長街上行人寥寥,隨處可見的梧桐樹褪去綠意,有幾分凄涼的美。 夜里九點,輝騰停在一幢洋房別墅前面。 許喃跟著下車,只背著琴盒,其他行李被迎出來的管家負責。 進門換鞋時,楚培風冷聲提醒:“腳步輕點,家里老人在睡?!?/br> 許喃應了聲,躡手躡腳,連同行李一起被送到了房間。 她對這里環境陌生,人也陌生。隨著房間門掩住,適才漸漸放松。她呆坐在床沿,有種無所事事的迷茫。 房間寬敞,角落里擺了架白色的三角鋼琴,半開放的衣帽間里掛著嶄新的當季服裝,書桌也很大。 許喃四處張望,熟悉著裝潢陳列。 耗在路上五六個小時,飛機餐不合胃口她便沒怎么吃,此時歇下來,饑餓感襲來。 許喃推開臥室門看到靜悄悄的走廊,沒敢亂走動,重新關住門,忍著餓悶頭收拾行李。 她就是這時看到了行李箱里的一大包零食。 曲奇餅干、話梅糖、果凍……擁擠地封在一個透明包裝袋中,盡可能少地占據著行李箱的容量,都是她愛吃的。 李衡給她收拾的。 許喃適才想起還沒給李衡報平安。 - 彼時,北央。 網吧里隨處都是密集清脆的鍵盤聲,電腦顯示屏上各樣的游戲畫面清晰艷麗。 某一排五連座,同一局游戲進行到關鍵時間,一波團定輸贏。 “開開開!殺他丫的!” 手機社交軟件的提示音在嘈雜的環境中極其微弱,況且個個都戴著隔音耳機,很難聽到。 但鍵盤旁手機屏幕亮起的一瞬,李衡還是注意到了。他等了一晚上,等她航班起飛,等她飛機落地,等她開機,等她聯系自己。 姍姍來遲的短信像某種預示,證明著兩人雖然分隔兩地,但不代表著從彼此生活中消失。。 “臥槽,衡哥,你怎么停下了。打團了!”陳錚鳴急切的聲音乍響,扭頭看向旁邊人。 李衡撥出電話,歪著頭用肩膀將手機夾住,手落回鍵盤上。 - 尖銳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房間乍響,許喃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設置成靜音,才接通。 熟悉的男聲傳來:“下飛機了?” 許喃放低聲音,回:“已經到家了?!彼屑毬犃吮尘袄锏碾s音,問,“你在網吧嗎?” 正進行一波激烈的團戰,陳錚鳴的叫喊聲正清晰。 帶領隊友取得勝利,團滅對面五人,確定其他四人就算掛機,超級兵也能將對面水晶的血量耗光,李衡才把手底的鼠標鍵盤一推,起身往外走,回她的話:“打完了?!?/br> “你還沒帶我去過網吧?!毙」媚锫曇粑⑷醯途?。 李衡靠在窗邊,從煙盒里磕了根煙出來,正咬著濾嘴,摸火機,聞言,輕嗤:“沒帶你去的地方多著呢?!?/br> 許喃耳根癢癢的,眉梢垂著,掛著明媚干凈的笑。 聽著電話那頭打火機滑開的聲音,猜他在抽煙。 李衡不在他面前抽煙,也很少身上帶著煙味面對她,往往薄荷糖不離身,沾染著清冽干凈的薄荷香。 隔著聽筒微不可察的電流聲,李衡玩世不恭中帶幾分認真,道:“快點長大,等成年帶你去?!?/br> “好?!痹S喃應著,聽到叩門聲,不想讓外面人等急,也不想掛斷電話,“有人敲門,你等我一下?!?/br> 片刻后,許喃端著碗黃魚面坐回到書桌前,對電話那頭的人解釋:“是家里阿姨送了宵夜?!?/br> “吃什么?” “黃魚面?!?/br> 奶白色的湯底濃郁,透亮晶瑩,泡著一條炸得香脆、rou質飽滿的小黃魚,手搟面爽滑筋道,入口鮮甜,口感豐富。 許喃食指大動,沒一會便吃了小半碗,才想起來問李衡:“你晚飯吃的什么?” “南門涮rou?!?/br> 許喃舔舔嘴角,也想吃涮rou了?!昂驼l去吃的?” 李衡報了幾個名字,道:“查崗呢?” 許喃心虛,聲音不自在:“我就是隨便問問?!?/br> 李衡拖著長音哦了聲,意味深長。 許喃把筷子擱下,倉促地說:“我要去廚房放碗筷,不跟你聊了。你快去打游戲吧?!?/br> “膽小鬼?!崩詈夂呗?,沒強留人,囑咐他睡覺關好門,便掛了電話。 他在原地站了會,新的一支煙從盒子里磕出來,點火前,李衡把火機扣住,煙塞回去,心情不錯地回了網吧。 - 一夜好眠,翌日,許喃在叩門聲中醒來。 她以為是李衡催她吃早飯,迷糊間從枕邊摸起手機看眼時間,還沒到平日起床的時間,剛要揚聲喊“我還沒睡醒”,前一秒記起她來頃滬了,住在姥姥姥爺家。 住家阿姨的聲音響起:“小喃姑娘,楚先生已經到了,說是接你去醫院?!?/br> 許喃一刻不敢耽擱,起床洗漱穿戴整齊下樓。 楚培風換了個顏色的西裝,疊著長腿坐在沙發上看平板上的商業合同。 簡單吃了早飯,司機送兩人去醫院。 許喃見楚培風一早晨平板不離手,工作不斷,遲疑道:“舅舅,你忙的話,我自己去醫院就行?!?/br> 楚培風眼皮都懶得撩,冷漠道:“你這話怎么不等明天再說?!?/br> “……” 許喃自知他不待見自己,說什么錯什么,不再開口了。 醫院流量大,人人臉上露著緊張壓抑的神情,許喃不自覺地跟著緊張起來。 楚越在電話里沒跟她說具體的病癥,只說是婦科方面的小手術。 到了病房,許喃看到瘦了一圈、臉色虛弱的楚越,覺得自己好自私,竟然在北央留了這么久,還不想回來。 楚越拉著她的手,覺得溫度有些低,又讓她靠近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溫度不太對,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許喃自己沒什么感覺,但楚越堅持讓她量一□□溫。電子體溫計在床頭柜上,楚越順手遞給許喃用。 幾分鐘后,許喃把腋溫計拿出來,竟然有點低燒。 楚越見她一副對自己的身體不上心的樣子,心疼地皺了皺眉:“培風,你一會兒帶她去掛個急診?!?/br> “我知道,姐,你不用cao心這個?!背囡L和楚越說話,耐心溫和,與對許喃是截然相反的態度。 楚越不敢麻煩他,只說自己無礙,不用去看。 楚培風也不理她,倒是楚越語重心長地說:“你啊你,還是不會照顧自己。這半年都瘦了,以后和mama住在一起就好了?!?/br> 楚越鼻腔一酸,應了聲:“以后我照顧你?!?/br> 臨近手術時間,護士推楚越去做術前準備。 手術室外,許喃注意到某一塊墻壁上寫滿了“平安”的字跡,似乎是用指甲寫的,密密麻麻幾大排。 繃著的神經一時間脫軌,淚水蓄在眼眶里,擔憂涌在心頭。 她縮在靠墻的休息椅上,心里祈禱一切順利。 時間過得緩慢煎熬。手機一震,屏幕彈出李衡發來的消息。 一張照片,拍的是炙子烤rou,圓形鐵板上洋蔥大蒜拌著rou片,煙霧繚繞,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香味。 許喃咬唇,撐著精神回:“是之前吃過的那家店嗎?” “嗯。今天來得早,沒排隊?!?/br> 許喃彎唇,也抬起手機拍了張手術室門的照片發過去。 下一秒,屏幕彈出通話邀請。許喃接通,看到李衡驟然出現的冷峻五官,才意識到剛剛是視頻通話。 許喃這會精神憔悴,情緒不佳,不想見人,用手擋了下臉,把攝像頭反轉。 “自己在等?” “我舅舅也在,去處理工作電話了?!痹S喃朝走廊盡頭望望,不見他回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先離開了。 許喃用盡可能輕松的語氣,說:“你快吃飯吧?!?/br> 李衡拿著筷子在鏡頭前晃晃,夾了些rou吃,說:“吃著呢。陪你說說話?!?/br> 兩人沒聊什么,許喃這會的心思牽掛在楚越身上,疲于應付。李衡也不強制她必須說點什么,大部分時間是許喃看他吃東西,聽他接陳簡存遞來的話,應一下他隨口拋過來她回不回答都行的話。 這感覺,好像自己還在北央,李衡還在身邊似的,令人安心。 許喃的鏡頭聚焦在地板上,李衡擔心她躲在鏡頭后面偷偷落淚,正想說點什么哄她轉成前置攝像頭時,畫面里邁進一雙锃亮的男士尖頭皮鞋,只拍到男人的小腿,西褲筆直挺括。 同時渾厚緊繃的男聲響起:“藥盒上有服用方法,現在吃了?!?/br> 接住楚培風丟過來的裝著一瓶水和幾個藥盒的塑料袋,許喃手忙腳亂地把視頻通話關掉。畫面消失的前一秒,見李衡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聽到了楚培風的話。 楚培風看了眼她的手機,沒多問也不管她是不是真吃了藥,徑自走開。 許喃拆藥盒時,看到屏幕里彈出的消息:“感冒了?” 許喃回他:“有些低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