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胎嘎嘎征服異能界 第71節
陰暗面與陰暗面的交換。 顧沨止想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不惜以自己的秘密來交換。 盛歡想,這大抵應該是一種警示的訊號。 唯一的好處是,他是執白棋者,他有機會可以反悔。 顧沨止也是將選擇權交到了他的手上,說白了無論他怎么選,他都不虧。 盛歡想,其實于自己而言,顧沨止的陰暗面并非多么吸引人,他沒那么想知道顧沨止的陰暗面。 顧沨止在他心里永遠明亮而巍峨,他會永遠愛他。 可顧沨止永遠勝券在握成竹在胸的樣子又很讓他頭疼……鬼藤章魚的事情徹底告一段落,怕是往后顧沨止會專心致志的對付他,亦或是糾纏于他。 眼下的這次是試探,興許也是一個機會。 他可以反借著這個機會挫一挫顧沨止的銳氣,讓前男友知難而退,給自己爭取一時半刻喘息的機會。 “你就不怕暴露得太多就不討人喜歡了么?”盛歡后仰身體,笑著調侃。 “這么問,至少說明有在喜歡?”顧沨止挑了挑英挺的眉峰。 盛歡怔了怔。 他垂目,如水墨淡彩般的眼尾收攏,睫毛掃出迷離的笑影,有些懶得再否認。 “唔,我想想……”他歪著頭思考,“先問個什么爆炸性的問題比較好呢?”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狡猾又機敏,讓人猜不透心思,顧沨止莞爾,環起手臂道:“看來你是在琢磨‘要怎么樣才能讓臭屁的前男友下不來臺’呢?!?/br> “這可是你說的?!笔g笑出了聲,抬手指他,“你攢的坦白局,后悔也來不及了,來,就從那天我在凌氏藥研所見到的骷髏開始吧?” 顧沨止的神色微變,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以拳頭抵住了下唇。 盛歡心想傻了吧?讓你賭這么大,挖坑給自己跳。 那些你們必須保守的秘密,真的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嗎?告訴他這樣一個敵對陣營的外人? 盛歡闔了闔眼,未幾,耳畔響起了顧沨止平靜的聲調。 “你是為數不多的能看到‘它’的人,也是為數不多沒有被嚇跑的人?!?/br> 盛歡猛地一怔。 他想,前男友的反應不對???怎么非但沒有慌亂失措,反倒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呢? 直覺告訴他這似乎是一個陷阱。然而問出去的話就猶如潑出去的水,再想收回也難了,盛歡呼出半口氣,心里頭亦癢癢的,好奇心的鉤子被人提溜了出來。 “那是什么?”他追問道。 顧沨止說:“很顯然,在外人看來,那應該是一種力量?!?/br> “超能力,三刀絕殺?”盛歡不經意間想起伍琳瑯那天同他說的那個詞。 “沒錯?!鳖櫅h止不置可否,“但事實并非如此?!?/br> “事實是什么?”盛歡問。 “事實是,那是一種遺傳病?!鳖櫅h止說。 盛歡的瞳孔驟縮。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日的顧沨止…… 化身為提刀白骨之神的顧沨止,其本身就是世間鋒利無雙的刀刃,以近乎滅世的力量消滅了鬼藤章魚,救下了所有人,其實在更早的時候,在虞城附屬醫院面對金正浩的時候,顧沨止的這份力量也是有所體現的,他以一根手指抵住金正浩的脖子,就輕而易舉的震懾住了對方,無論怎么看,這都是一份兒拉風和吊炸天的能力和派頭,就連熊提和伍琳瑯提起所謂“三刀絕殺”的buff也都是充滿了驕矜與欽佩。 可如今,聽顧沨止說起來,他說這是一種遺傳病,言辭中非但沒有炫耀之意,還帶著幾分厭棄和悲哀的意味。 這個認知令盛歡的三觀大受沖擊,他眼中的驚異與疑惑如氣球般逐漸膨脹,禁不住顰眉道:“你是在凡爾賽吧?” 面對他的奚落,顧沨止聳了聳肩,沒有表現出半分著惱的意思,神色平靜如水,“我祖父曾是比我還要鋒利的刀?!彼哪抗怙h向遠方,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回憶之海,“他六十歲得了阿爾茲海默癥,六十三歲就死了,他的病固然進展的比一般人要快,可你猜他是因為什么死的?” 盛歡搖了搖頭,表明自己想不到。 “他是被我爸媽餓死的?!鳖櫅h止說。 盛歡豁然瞪大了雙眼。 “他們都說我的祖父是個瘋子,犯病的時候會發狂,甚至會傷人性命,沒有人敢去接近他,就讓他一個人住在偏遠的老宅子里頭?!鳖櫅h止淡淡的說:“等到他真的得了病,漸漸失去了生活的自理能力,依然沒有人去看他,管他。一個老人,連從輪椅上站起來的能力都不具備,又怎么能傷人呢?我不明白他們在懼怕些什么,但是他們的恐懼就是與日俱增的,后來,他們干脆反鎖了老宅子的門,滿臉帶著笑的將鑰匙扔進了垃圾堆,快活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樣?!?/br> “后來呢?”盛歡的聲音有些發顫:“你沒有去救你的祖父嗎?” “我去了,但去的太晚?!鳖櫅h止閉了閉眼,重新又睜開,眼中燃起晦暗的火苗,“我在家里幻聽他在喊我的名字,一直在喊,喊的我睡不著覺的地步,于是我偷了我爸的車鑰匙,連夜開車去找他,但是……我沒成年,開車被警察攔了,在路上耽擱了好久?!彼蛄艘幌掳l干的唇角,低聲道:“等到我去的時候,天上下大雪,到處都結冰,老宅房子的鎖眼兒被凍的變了形,備用鑰匙斷在了里面,我就拿手切開了門……門在我的手底下比豆腐還要脆?!彼α艘宦?,“那時我就知道,祖父留了東西給我,并沒有留給我的父親,我與我的祖父才是真正的一脈相連,那些幻聽也并非全是幻,是他要走了,在跟我告別吧,畢竟他一直是一個神秘又有故事的老人?!?/br> “你父親想必不配?!笔g輕聲說。 顧沨止搖了搖頭,笑容復雜。 “他是應該將這點兒基因特征遺傳給我父親的?!彼男θ萦行碗s,四分冷酷、三分怨毒、剩下的三分是對世事炎涼的無奈,“如若我父親和我一樣得以嘗到他生前非人的苦楚,也就不會這么待他,讓他的后半生草率收場?!?/br> 盛歡沉默。 事實上,顧沨止的話如同空氣亂流,在他原本平靜的腦海中席卷而過,掀起了滔天巨浪,轟然作響。 他想,顧沨止也許會與他說許念姿的多年糾纏,說父母親的婚姻逼迫,說他們顧氏財團的豪門恩怨,說他們那些有錢人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恨情仇。 但沒想到,話題竟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按照時間推算,顧沨止與他交往的時候,祖父已經去世很久了??伤櫅h止交往一年,從未知曉對方有過一個祖父。 那就仿佛真的是顧沨止心底的一塊見不得人的瘡疤,旁人不問,顧沨止也不會主動去揭。 盛歡忽而感覺到心口刺痛,他甚至有些迷惘起來,想他曾經自詡與顧沨止親密無間過,可現在看來,竟然真的談不上了解對方。 如果他知道顧沨止其實曾有過一個被當做瘋子而悲慘死去的親人……那么他—— “你跟你祖父的關系,很好么?”盛歡問。 “很好,特別好?!鳖櫅h止的瞳仁亮亮的:“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的事業處于上升期,每天的日程都塞滿了不同的酒局和飯局。十歲之前他們不怎么管我,我就當留守兒童當到三年級,他們突然開始帶我出席各種場合,我那個時候有學小提琴和鋼琴,他們就喜歡讓我在一些人物面前表演,或者是陪對方的子女玩耍,這種感覺你可能不能理解,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石頭做的臺階,供他們踩著,好墊高一點兒,達到足以跟別人平視交流的水平?!?/br> “不,我能理解?!笔g沖口而出:“被迫社交嘛!我太能理解了?!?/br> 顧沨止笑了笑,繼續道:“有一回,我穿了燕尾服,褲腰不太合適尺寸,松松垮垮,有個討人厭的小孩兒莫名其妙的老是扯我的衣服下擺,后來我才發現他是想讓我的褲腰內搭露出來,讓我出洋相,他爸爸是財政廳的,我不敢跟他動粗,就推了一下他的腦袋想讓他離遠點兒,沒想到,我的手指像刀,居然把他的耳朵削下來了?!?/br> “血流如注,那小孩兒哭的像殺豬似的,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團團圍著我,我爸媽當時也嚇壞了,就站在人群當中,他們都說我帶兇器傷人,我說我沒有,我兩手空空的,只是太生氣推了他一下而已,至于他的耳朵為什么會掉,我不知道?!?/br> “場上沒有人會相信你?!笔g輕聲說。 顧沨止不置可否,談及如此久遠的經歷,他的情緒淡薄如水,仿佛在說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他們說我推卸責任,說我心眼兒壞,一定要讓我付出代價才能長教訓,然后那位廳長就提出了一個絕妙的建議?!?/br> “什么?”盛歡的心漏了一拍,略有戰栗。 “他們讓我削掉兩只耳朵,一只是賠償,一只是讓我長教訓?!鳖櫅h止說。 “你爸媽不會同意了吧?”盛歡錯愕道。 “同意了?!鳖櫅h止點頭說:“他們當時就在現場開始聯系虞城最好的五官科的醫生,說是耳朵掉下來一小時內裝上去,沒準還能用?!?/br> “這太離譜了!”盛歡怒聲說:“你是他們的親兒子!他們怎么能不相信你!還為了別人的三言兩語傷害你呢!” “他們當時真的是如驚弓之鳥般誠惶誠恐,我本來不能理解,后來想想,害怕嘛,也沒什么不能理解的,人類趨利避害的本性而已?!鳖櫅h止說:“嘶——你干嘛!” 盛歡上手去扒拉他的耳朵,急巴巴道:“讓我看看你耳朵!” “好著呢!”顧沨止樂了,握住他的兩個手腕,“然后轉折點出現了,我的祖父來了,那是我長那么大第一次看到我祖父?!?/br> 盛歡眨了眨眼。 顧沨止講故事自帶引人入勝的buff,他被吸引住了。 “當時外面在下大雨,我的祖父穿著一襲防水的長風衣,撐著一把黑傘,踹開了宴會廳的大門?!鳖櫅h止的聲音隱隱藏著激動,“我記得他那時應該五十多歲,但樣子看起來龍馬精神,比我爸爸年長不了多少,他單槍匹馬的闖進來,把我從地上撈起來,夾在腋下就帶走了,一個字沒說,也沒有一個人敢攔他?!?/br> “夾在腋下?!笔g的關注點很清奇,“你那時候個子一定不高?!?/br> “是不高?!鳖櫅h止說:“一米四?我七年級才開始竄個子呢?!?/br> “那你祖父一定很高?!笔g說。 “嗯?!鳖櫅h止說:“他看起來很偉岸,據說后來,他找人擺平了那位廳長,對方沒有再來找過麻煩,也是自打那次之后,我爸媽再也不帶我去參加什么酒局飯局了,我得以開始好好上學,而我祖父……他每周都會回來看我,帶我出去玩兒,跟我講很多見聞故事?!?/br> “他是做什么的呢?”盛歡好奇道。 “他……是斯賓塞學院的榮譽教授?!鳖櫅h止說:“他其實很忙的,比我爸媽忙多了,每天世界各地的跑,他學識淵博,會的技能也很多,騎馬,射擊,近身搏擊等等應有盡有,他有一身的腱子rou,能打二十個像我爸那樣的家伙,他說他有很多錢,只不過不高興留給我爸,他覺得我爸庸庸碌碌,不像是他的后代?!?/br> “他應該受很多人的愛戴,每周回來看我的時候,手機電話都想不停,我猜很多人都盼著他回去工作,但他真的很愛我,我感受得到?!?/br> “后來,他病退回家,無意間跟我談起初遇時的那件事,他說我之所以會抬抬手就削掉那孩子的耳朵并非是意外,而是病癥初發的表現,那是一種遺傳病,是他遺傳給我的,鐫刻在基因里的,大抵是隔代遺傳吧,我的父親很幸運,沒有繼承到,他說我也許會成為下一個他?!?/br> 會成為下一個他? 盛歡猛然間怔忪,他只覺得這話耳熟的厲害。 “他問我害不害怕,未來也許有一天會因為這個失去很多,甚至是生命,我說我不害怕,只覺得自豪,祖父這樣的人在我眼里,懲jian除惡,救護世人,簡直偉大的要命,再者能把壞人按在地上摩擦也太爽了,就算是死,也是死的光榮死得其所?!鳖櫅h止說:“他就笑了,說我傻,說我天真,說我初生牛犢不怕虎,說他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沒有經歷過命運的毒打也是這樣的狂?!?/br> “可后來,你見證到他凄慘的死去?!笔g喃喃的說:“你還會這么想么?” “我依然會覺得這是他留給我的珍貴的饋贈?!鳖櫅h止不假思索的說:“在得到了比普通自然人高階一層的人生之后,就勢必要承擔他們所不能承擔之重?!彼龆D眸,定定的凝望著盛歡的雙目,輕聲道:“故事聽到這里,你還會覺得,我跟你是不一樣的嗎?” 盛歡猛地一怔。 顯然,他沒有料到顧沨止峰回路轉的話題指向,這番突擊令他措手不及。 “不止是我?!鳖櫅h止說:“還有熊提、伍琳瑯,等等等等,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一種人,他們都有著上一輩留給他們的不可擺脫的宿命,他們注定和普通的自然人格格不入,但這也并不意味著他們就不配得到安定的生活,他們可以——報團取暖?!?/br> 顧沨止歪了歪頭,“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么?” 盛歡陷入了沉思。 他費解的樣子淘氣可愛,鼓著的腮幫子讓人很想伸手去戳一戳,沒準兒能像個彩色的肥皂泡一樣“啪”的戳破,顧沨止莞爾,佯裝理解道:“沒事,所有的小朋友都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那一個?!?/br> “你才是小朋友呢?!笔g說。 他的精神狀態顯而易見的松弛了些許,他撇撇嘴道:“真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還是編來騙我的,如果是后者,那你也太可怕了?!?/br> “你要是覺得我是編來騙你的,你也可以編點兒東西來騙我啊?!鳖櫅h止說:“互相騙,誰怕誰?!?/br> “你也沒給我機會騙??!”盛歡說。 “那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鳖櫅h止說:“唔……你為什么會知道許念姿的目的地?” 盛歡:“emmmm……” 顧沨止:“你盡管說,我保證不當真?!?/br> 盛歡轉了轉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