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類回神，渾身冷汗驚恐，而那少年已經混入妖怪的隊伍中。

    好想殺戮。

    好想殺戮。

    體內有怪物一樣的呢喃，躁意在血管中游走，瘋狂與失控不斷流露。

    封屹舟掐了掐脖頸，少年仰起脖頸，手指青筋狠戾，壓制住了來自魔的殺戮欲望。

    他從妖宮中離開了。

    圣女力量造成的封印他確實無法沖破。

    但是如果利用魔的力量，那他就可以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好多年了。

    他一直，一直，日復一日地思念著黎啾啾。

    神骨和妖骨在他體內形成詭異的平衡，他的身體無法死亡，他沒有心臟，像一具行尸走rou。

    神骨在他體內，提醒黎啾啾的存在。

    妖骨他常常掐碎，毀滅，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渾身顫抖。

    他好想黎啾啾。

    好想她。

    在他的靈魂里，只有黎啾啾是他唯一的柔軟，他在黑夜中獨行，孤寂痛苦包圍著他，手中提起的四角燈籠，照出朦朧的光暈，影子是黎啾啾。

    他的靈魂好渴望黎啾啾。

    圣域開放，生命之樹繁盛的葉子綻開，神力碎屑飄落到人界。

    封屹舟將要成魔，體內又有神骨，于是，他意識到茁壯繁盛的生命之樹中存在由圣女神力凝聚成的核心，神力核心流下的淚水會化成新的圣女淚石，使用圣女淚石，他就可以找到黎啾啾的靈魂，或者是……復活她。

    當然，他不覺得自己是去復活黎啾啾，他只是要找到黎啾啾。

    他不相信她的死亡。

    就算所有人都覺得黎啾啾死了，但封屹舟不覺得。

    只是他的錯，是他找不到她，這是他的錯，他弄丟了她，他要找她。

    “讓開點，別擋道?！迸抨犞?，有龐大獸身的妖怪嘶吼插隊。

    封屹舟眨了眨眼睛，少年一副無辜模樣。

    他優雅清澈的聲音溫潤無害，似笑非笑，“你在說我？”

    “是，你這小身板估計都受不住法則鎖鏈的痛苦，趕緊讓開吧?！?/br>
    每天圣域入口開放的時間有限，有時候排隊不一定能夠進入圣域，而且，如果前面的妖怪過于脆弱，法則鎖鏈打在身上后，脆弱的妖怪一般會經歷較長時間的掙扎，很浪費時間。

    “你這丑陋弱小的妖怪，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不知好歹，如此愚笨，如此可笑?！狈庖僦畚⑿?，精致無辜的面容帶著惡毒的笑意。

    “你說什么？！”獸類妖怪頓時憤怒，“信不信我撕了你！”

    許多年過去了，現在外面的妖怪都不知道大妖的樣子。

    而妖怪弱rou強食，放縱情緒的狀況未改變。

    感到憤怒的獸類妖怪對封屹舟露出鋒利兇殘的爪牙，爪牙龐大，可怖，少年纖細高挑的身形在獸類妖怪的爪牙面前似乎太過脆弱。

    獸類妖怪的爪牙襲向封屹舟。

    附近的人類和妖怪都覺得那纖細單薄的人類模樣妖怪下一刻就會變成血淋淋的尸體。

    然而。

    封屹舟抬手，蒼白手指掐住獸類妖怪。

    金色妖力掠過，獸類妖怪的爪牙一根根斷裂，血無情流淌，獸類妖怪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封屹舟掐著獸類妖怪的脖子，俯視睥睨。

    他金色妖瞳帶著深淵一樣的駭人光輝，病態冷厲。

    “好想殺了你?！鄙倌晷χ?，有些自言自語的病態意味，一字一句，“可我要進入圣域呢，總不能在入口殺戮?！?/br>
    殺戮欲望在他眼中掠動，最后，卻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桎梏，輕飄飄松開了手。

    獸類妖怪抱著斷裂的爪牙，一陣慘叫。

    封屹舟拍了拍手，接著，他的指尖勾了勾自己的唇角，無辜溫良的笑容綻放。

    附近的人類和妖怪驚恐地看著封屹舟，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失控怪物。

    封屹舟無辜笑了笑，若無其事待在妖怪的隊伍中，排隊前往圣域。

    他眼底深處漠然，冰冷沒有感情。

    無論是世界，人類，還是妖怪，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殺死的東西。

    他已經崩壞了。

    他唯一不會殺的，是黎啾啾。

    他好想她。

    想見到她。

    想擁抱她。

    想把所有溫柔都給她。

    半晌后，排隊的妖怪輪到封屹舟進入圣域。

    “進入圣域就要戴上法則鎖鏈，遏制妖力，你確定要進入圣域？”圣域入口負責釘下法則鎖鏈的妖怪問封屹舟。

    “確定?！狈庖僦坌χf，少年容顏美麗，笑意明媚。

    “站在那邊?！笔刂肟诘难譃榉庖僦壑噶讼?。

    封屹舟不緊不慢走到法則鎖鏈的陣法中心。

    法陣啟動。

    雷聲轟隆，帶著撕裂氣息的雷光砸到少年身上。

    鎖鏈帶著法則的力量，對妖怪而言刺骨冰冷又燒心灼燙。

    一根根鎖鏈纏繞住封屹舟的身體，漸漸化入他的肌膚下。

    妖力被鎖鏈壓制，疼痛翻涌。

    封屹舟的皮膚泛起疼痛的緋色，嘴唇變得蒼白發紫，他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

    但沒關系。

    他可以隨時隨地破壞這種鎖鏈。

    不過他不破壞，因為鎖鏈只會造成疼痛，他接納疼痛。

    為了黎啾啾，這些疼痛不算什么。

    為了找她，他乖乖地進入圣域。

    法則鎖鏈徹底釘下后，血不可避免地從少年的肌膚上溢出，染濕他華麗的衣衫。

    封屹舟從地上爬起來，嫌棄地擰了擰衣衫上的血水。

    都臟了。

    黎啾啾看到的話，會嫌棄的。

    他不想引起太多動蕩，黎啾啾要是知道了，會覺得他在做壞事。

    封屹舟暫時壓住了用妖力清潔衣服的想法。

    “疼的話可以先去那邊歇一歇，你現在已經有了法則鎖鏈可以隨時進入圣域了，不必著急?！比肟谘謱Ψ庖僦壅毡拘铺嵝?。

    封屹舟沒有理會。

    他帶著滿身血，步伐平靜，穩穩當當走向圣域，身體里充斥著瘋狂。

    當封屹舟沒有任何休息，直接踩著血腳印離開，入口處的妖怪露出詫異，聞所未聞地喃喃，“他瘋了嗎，他不怕死嗎？”

    *

    從入口進入圣域后，先是一些邊陲城鎮映入眼中。

    很多剛從人界到達圣域的妖怪和人類匯集在這里。

    因為多年前圣女將作惡的妖怪封印在妖宮，所以人界的妖怪和人類關系漸漸變得平和，圣域入口的這些妖怪和人類能夠維持著表面的平穩相處。

    封屹舟得知生命之樹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入的，只有圣女才能進入生命之樹。

    封屹舟思索，所以，他若是要進入生命之樹，就要得到圣女的信任。

    思及此，封屹舟眼中厭惡殺意翻涌。

    他厭惡圣女。

    這虛偽的神明竟然回來了。

    “封公子?！币粋€妖怪喊封屹舟。

    封屹舟的神情變化，變得溫潤無辜。

    不能靠殺戮解決問題。

    黎啾啾會生氣。

    得用溫和的法子接她回來。

    封屹舟內心的扭曲、殺戮，一壓再壓。

    “你問的妖怪事務我幫你打聽了，有一隊運輸貨物的商隊妖怪會前往慶蒼，正好有空缺?！贝蛱较⒌难謱Ψ庖僦鄣?。

    “多謝?！鄙倌暝捳Z溫潤無害，睫毛帶著溫潤的弧度，睫羽下的金色妖瞳卻帶著詭譎幽涼，被他不緊不慢遮掩。

    “還有……”打探消息的妖怪忽然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