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鳥 第75節
這天之后發生了幾件小事。 郗晨不再理會蕎姐,即便同時出現在一個空間里也是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蕎姐叫嚷過,謾罵過,跳腳過,但郗晨都不為所動。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她發現自己竟然很擅長冷暴力。 如果這種技能可以用來謀生,她大概可以致富了。 后來郗晨和戚晚聊過一次張大豐的辦公室,戚晚說張大豐將幾張照片塞到雜志里,她拿起來的時候剛好翻到。 她還提到照片上有一些惡心的痕跡,這也解釋了張大豐為何如此大意將照片到處塞,應該是剛“用”完還來不及收起來。 郗晨惡心之余,還不忘問戚晚,除此之外張大豐有沒有做什么。 戚晚搖頭,一時不解郗晨的疑問。 直到郗晨叮囑,叫她不要單獨和張大豐待在一起,雖然她不認為戚晚的母親會和蕎姐一樣賣女兒,還是希望她小心謹慎,多長幾個心眼。 說出這番話時,郗晨并沒有意識到,它在無形中啟發了戚晚一條思路。 后來戚晚再跟郗晨提到張大豐,便這樣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今天給他送東西,他摟了我肩膀一下,但我躲開了?!?/br> 郗晨問她為什么總給張大豐送東西,戚晚說自己也不想,是母親讓她去的。 為了避免郗晨繼續追問,戚晚很快就提到保險箱,說她這次去,保險箱的門是打開的,但張大豐的辦公室里有攝像頭,她不敢輕舉妄動。 除此之外還有兩件事。 一件是辛念的母親出院了,辛念瘦了一圈,成績下滑,下課了還要趕著去打黑工賺錢。 辛念再沒有時間去圖書館剪報紙,也不再提考大學的事,對她來說,眼前這一關都要過不去了,哪還顧得了以后。 也因如此,辛念和郗晨、戚晚的來往越發少。 辛念注意到郗晨有了最新款手機,以為郗晨家里解決了經濟問題,便問郗晨門路。 郗晨一時不知怎么回答,也忘不掉那一刻辛念臉上流露出的失望和質疑。 后來戚晚將筆記借給辛念時,辛念對戚晚說,她覺得郗晨變了,還問戚晚,是不是人窮的時候一個樣,富了就是另外一個樣? 戚晚接不上話。 這段時間辛念吃了不少苦,睡不好,吃不飽,頭發一把把掉,臉色比鬼還難看,和郗晨站在一起時對比尤其強烈。 因不明內情,辛念看到的就是郗晨的吃飽穿暖,好氣色,新款手機,加上長時間的焦慮和心理壓力,難免會生出怨氣。 戚晚將這段插曲告訴郗晨,問是否要告訴辛念實情。 郗晨只說:“說了能解決什么問題,或許再過幾年她見到我穿紅戴綠地去夜陽天上班,就會明白了?!?/br> 至于另一件事,是周長生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個干凈的小套間,并將鑰匙交給郗晨。 還有補習班的費用已經交了,只要郗晨按時去上即可。 除此之外,周長生還給了郗晨三個月的生活費和零花錢。 說是三個月,按照郗晨家的算法,這些錢夠用一年了。 周長生說,不夠再跟他要。 郗晨沒有將這些錢交給蕎姐,也沒有透露有個小套間,她只是每天下學過去一趟,在里面寫作業,并睡上幾個小時。 到了晚上,周長生會開車送她回家。 路上,他們會聊一會兒天。 不過這件事即便郗晨不說,蕎姐也會發現,因郗晨不再去夜陽天補習,蕎姐就到學校門口堵她,并一路跟著她去了套間。 蕎姐感嘆小套間的環境真好,讓郗晨努努力,興許很快名下就有房子了,還問郗晨有沒有拿到錢。 郗晨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并當著她的面拿起手機打給周長生。 周長生一來,蕎姐便收斂不少,直到灰溜溜地離開。 周長生買了很多食物,一邊往冰箱里放一邊對郗晨說:“靳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住在家里,可以直接搬過來?!?/br> 郗晨環顧著廚房里逐漸齊全的電器、食品,以及套間里因她的需要而添置的日用品,這個籠子比之前的好太多了,也是她十六年來住的最好的環境。 但這不是終點,她不會因此滿足。 問題還沒有從根上解決。 郗晨想了想說:“我會考慮?!?/br>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 第59章 三個人的絆 郗晨在小套間里住了一周, 直到靳尋再次出現在林新。 但他不是為了她而來,除了和張大豐的碰面,還要協助“流落在外”多年的堂妹認祖歸宗。 趙瑄正在辦理轉學, 她要搬去春城的消息在年級里傳開了, 因此她頻頻遲到早退,整日和一群狐朋狗友混日子。 本地的朋友爭相跟她拉攏關系,說以后去春城都靠她, 仿佛趙瑄就是他們這幫人的救命稻草。 其實大家心里都有數, 只是不那么清晰, 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就在這里, 出不去, 就算出去了也混不出名堂。 而趙瑄,似乎就是他們最后的唯一的希望。 郗晨和戚晚將此看在眼中,偶爾也會討論。 戚晚說:“將希望放在別人手里, 結果只會失望。趙瑄憑什么要幫他們, 換做是我也不會管?!?/br> 郗晨看了戚晚一眼, 并未接話, 心里卻頗有體會。 就像是戚晚對她的事無能為力,而她對辛念家的經濟情況也無能為力一樣,大家都是自身難保,誰還有余力cao心別人呢? 而有余力幫忙的人, 便要問一句,我憑什么幫你, 你能還給我什么? 類似的意思, 郗晨在陪靳尋去夜陽天時, 時不時就會聽到。 靳尋這次來, 去了三次夜陽天,郗晨三晚都在,酒過三巡靳尋就帶她離開,去往他的別墅。 但靳尋沒有碰過她,他不是在書房里忙碌就是在主臥里休息,有時候半夜會來人,像是跟他匯報什么事。 就算靳尋沒有交代,郗晨也能感覺到,靳尋頻繁到林新為的是兩件事,一件是趙瑄和生母,另一件就是那所謂的“生意”。 和張大豐等人有關的生意,大概不是什么正當買賣,度假村開發可能只是個明面上的“交易”。 而且那個項目實在太大,郗晨怎么看,都覺得張大豐的分量夠不著,最多也就沾沾光分個邊角料。 可他總表現的仿佛自己是主角一般,以為哪兒都是夜陽天。 不過這些事郗晨并沒有深究,現在她只關心自己。 一旦靳尋結束這場談判,不管結果是談攏還是談崩,都意味著他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這就像是一場倒計時,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但蕎姐表現得比她還要焦躁。 她很急迫,還直接跑來套間告訴她,也不指望她有本事讓靳尋把這套房子過給她,只要有錢就行,哪怕只有幾萬。 這是蕎姐第一次懇求她,說自己再拿不到錢就要沒命了。 郗晨木著臉看著幾乎快要跪到地上的蕎姐,腦子里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卻是,如果蕎姐死了,那對她來說算是件好事。 蕎姐見郗晨無動于衷,便氣道:“你以為我死了就沒事了?他們一定會來找你,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你會被賣去東南亞,做最廉價的□□!那里全是變態,他們還會用毒品控制你……” 這番話乍一聽像是意氣之詞,但郗晨太了解蕎姐了,她知道蕎姐在情急之下反而會吐露真相。 她不禁因此想到這些年失蹤的女孩,想到郗望,還有夜陽天里欠了賭債后就“消失”,據說是逃到外地的小姐,以及一些高中剛畢業說要出去謀生路,說海外有關系,自此再沒有回來過的人。 郗晨忽然問:“郗望,就是被你賣去東南亞了嗎?” “我說了多少次我沒有!”蕎姐叫道:“我要是狠得下這個心,我還用來求你,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跟我這么說話?” 郗晨湊近她:“所以你知道她在哪兒,剛才的話不是隨便嚇唬我的,你知道誰在做這種生意,對么?” 蕎姐別開臉,她很少這樣心虛。 郗晨接著說:“如果你能回答我的問題,我也許會愿意幫你解決麻煩?!?/br> 這話落地,母女倆之間許久沒有人說話。 蕎姐低著頭看著地板,仿佛在權衡形勢,郗晨就耐心地等,腦海中卻不斷閃現著郗望失蹤之前她們的那次爭吵。 還有那幾天里她到處找郗望,腳下磨出水泡,心里充滿了恐懼。 不過一會兒,蕎姐開口了,將郗晨的思緒拉回來:“是有一些人……” “誰,夜陽天的人?”郗晨問。 蕎姐吸了口氣,幾不可見地點頭。 郗晨又問:“張大豐?” 蕎姐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只說:“這個人手段非常黑,被他盯上的沒有一個能跑掉?!?/br> “那郗望是被他盯上了,還是你……”郗晨將話題繞了回來。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蕎姐打斷:“郗望是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張大豐根本沒見過她。她那個長相,就算見到了也不會看中?!?/br> 郗晨瞇了瞇眼,雖然蕎姐語氣不屑,卻從語氣和用詞中卻透露出一些信息。 張大豐過目的,比如她,用來交易的客戶多半也是張大豐親自打理的,除非有一天她開始走下坡了,貶值了,可能會被踹去“底層”。 而那些不必張大豐親自過目的女生、女人,一開始就在底層流水線。 人口販賣是個巨大的網絡,絕不可能只是一個夜陽天就搞得出來的,夜陽天只是其中一個“業務點”。 可能在林新還有許多個這樣的點。 “難怪你一點都不著急,也沒有去找過她?!臂苦?。 蕎姐說:“你以為我不想找嗎,是根本找不到啊。要怪就怪她倒霉,被人逮著機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