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對方應約而來,見到葉安瀾的第一時間,就先笑著恭喜了她這段時間取得的豐功偉業。 再然后,她又送上了李璟祖母、母親以及白芷筠自己為葉安瀾準備的豐厚禮品。 禮品數量太多,白芷筠只把禮單給了葉安瀾收著,其他東西她已經讓人送到了葉安瀾在費縣的專用府邸。 葉安瀾既意外又開心,她先是在自己的府邸里專門設宴招待了白芷筠,然后又把她帶去蒙山住了幾天時間。 白芷筠很喜歡蒙山的寨子,尤其是蒙山寨子里的女子學堂,白芷筠從上山的第四天開始,就幾乎天天都要跑去那里轉一轉。 有時候機會合適,白芷筠甚至還會在那兒教女孩子們讀書、寫字、畫畫、下棋、做女紅...... 如此既快樂又充實的玩兒了約么十天時間,白芷筠這才跟著葉安瀾一起下山。 葉安瀾此去,是領了裴懷玉任務的。 裴懷玉因為葉安瀾甩手掌柜的做派,早在十二天前就已經認命地帶著一批可用之人下山去了。 他是去各州各縣實地考察的,既要考察現有官員有沒有好好做事,需不需要根據各州各縣的實際情況對就任官員進行補充或者調換,同時也要考察各州各縣的風土人情、物產資源,看看有什么能夠幫助普通百姓改善生活的法子可以直接套用過來。 這原本應該是葉安瀾去做的事,可葉安瀾卻把這事兒推給了裴懷玉。 已經習慣了被迫“越權”的裴懷玉雖然不能不做東主安排下來的活兒,但他也不可能就那么讓葉安瀾始終清閑下去。 所以在離開之前,裴懷玉也給葉安瀾布置了一項任務。 他讓葉安瀾在三個月內,把新收的各州各縣全都開設一家女子學堂。 其他地方倒還好說,沒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反對力量,但兗州、濟州這兩處地方,卻有在當地影響力極大的幾家豪族。 他們對待女子的態度,與葉安瀾對待女子的態度截然相反。 雖然礙于葉安瀾手握重兵,他們并不敢大張旗鼓地和葉安瀾這個試圖帶領很多女子一起“牝雞司晨”的“鄉野村姑”作對,但在方方面面給葉安瀾派去的官員使個絆子、下個陰招什么的,他們還是非常敢的。 也正是因為有著這些人的存在,這兩個州的主政官,每一個政令在當地都幾乎完全無法推行。 主政官很頭疼,他們帶著自己的下屬絞盡腦汁、廢寢忘食的與這些人斗智斗勇,但卻因為對方的根深蒂固而很難取得什么成果。 這還只是關于律法、稅收、民生、征兵等日常事務的,其他葉安瀾自主提出的,比如設立女子學堂,為女子提供更多就業機會,成立婦救會幫助那些活不下去的可憐女子......這些更是在兗州、濟州這兩處地方遭到了強烈抵制。 和其他地方一樣,兗州、濟州這兩處地方,也有如同泡在黃連苦水里的可憐女子。 她們的公婆、丈夫、父母,理直氣壯的不把她們當人對待。 打老婆的,磋磨兒媳的,典妻賣女的,溺死新出生女嬰的,要求新寡的兒媳婦落發或者陪葬的,甚至轉手就把新寡的兒媳婦再賣一筆的......總之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 鑒于這些全部都是葉安瀾致力破除的陳舊陋習,兗州、濟州這兩處地方的主政官在就任之后,第一時間就學著其他地方成立了婦救會,然而因為有當地豪族明目張膽的給那些惡人撐腰,婦救會的女兵在兗州、濟州這兩處地方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寸步難行。 別說是救助別人了,她們連自己都被人當成了過街老鼠對待。 什么住處的大門外面被人潑灑污穢之物,什么出門就被人指指戳戳罵罵咧咧,甚至還有不知道是酒壯慫人膽還是收了什么人好處的閑漢,上來就要調戲這些女兵。 萬幸這些女兵身手都已經練出來了,那些閑漢不僅沒能占到她們的便宜,自己反而還被這些女兵給打的連他們親爹親娘都認不出。 鑒于以上種種,裴懷玉干脆把這兩塊難啃的硬骨頭直接丟給了葉安瀾。 他相信,就葉安瀾那副“你橫我比你還橫”的臭脾氣,這些盤踞在兗州、濟州的當地豪族對上她,肯定也會被她收拾的跪下唱征服。 嗯,“跪下唱征服”這詞兒裴懷玉也是跟葉安瀾學的,曾經就有那不長眼的家伙非要觸葉安瀾的逆鱗,于是葉安瀾就咬牙切齒的表示,“老子一定要整治的那小子跪下唱征服!” 第233章 敬酒不吃 下山之后,葉安瀾帶著白芷筠直奔兗州。 兗州唯一能夠稱得上根深蒂固的,就只有之前曾經和葉安瀾杠上的王氏一族。 王氏一族的那位王三少爺,是個妥妥的豬隊友,因為他的無知狂妄,葉安瀾在打下兗州之后,從王氏一族手里挖出了好大一塊甜美蛋糕。 為了不讓葉安瀾以王三少爺說的那句“王家是這兗州的天”為借口,直接派兵把他們王家連根拔起,王家當初給了葉安瀾不少產業以示友好。 葉安瀾也沒跟他們客氣,因為對方給的禮物不夠好,最初的時候她一直死咬著不肯松口。 直到王家把他們那些看上去很好,實際上就是一堆巨坑的產業,全都替換成他們王家真正能夠盈利的商鋪、全是沃土的良田,葉安瀾這才明確表示,王三少爺的那句話,她可以當做沒有聽見了。 王家人恨得咬牙切齒,要知道葉安瀾這么一拿喬,他們送出去的東西,可是一下子就從原來的不值一提,搖身一變,成了捅向他們王家的狠狠一刀。 他們沒想過葉安瀾抓著他們的把柄,他們原本就該為了保住家族整體而大出血,結果他們還拿那些明顯都是巨坑的花架子產業去坑葉安瀾,這樣的行為是不是腦子里面進了一整個的汪洋大海。 反而,因為葉安瀾揭穿了他們的小伎倆,拒絕了被他們隨隨便便糊弄,他們居然就這么簡簡單單記恨上了葉安瀾的“不識抬舉”“貪得無厭”。 葉安瀾因為還要打仗,沒多久就已經帶兵離開,他們來不及針對她本人再做什么,于是這些人就把對葉安瀾的不滿以及怨恨全都發泄在了葉安瀾的那些下屬身上。 萬幸能被裴懷玉派給葉安瀾任用的,都是既有能力又有德行的,他們不會自己抵抗不住誘惑,也不會輕易就被別人以有心算無心。 在與王家人斗智斗勇的過程中,葉安瀾任命的兗州官員不僅沒吃虧,反而還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王家罔顧律法,在當地為所欲為的證據。 他們憋著一股勁兒,就等著自家老大來了,就把王家這塊絆腳石徹底挪開。 葉安瀾也是來了之后才知道,原來之前被她收拾過一次的王家,居然還沒吸取教訓。 她揉了下眉心,“我還以為他們吃了那樣的虧,接下來會收起鋒芒低調一些?!?/br> 卻不料人家居然根本沒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呃,這么說也不對,王家倒是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了,只不過卻不是她想要的忌憚,而是對她此前行為生出了記恨之心。 她問此時的兗州主政官潘溪亭,“你們收集到的王家的罪證,大概能給王家一個什么罪名?這罪名可能將他們連根拔起?” 她前世的某位偉大領袖可說了,“槍桿子里面出政權”,現在她手握實打實的十萬雄兵,要是再治不了區區一個兗州豪族可完了。 既然這王家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手頭沒兵的所謂“土皇帝”卻非要仗著背地里那些雞鳴狗盜的小算計,和她這個義軍首領掰手腕,那她就直接把他們王家從兗州清除。 反正從潘溪亭給的那些證據里,以及之前那位王三少爺的囂張態度里,她也已經看出來了,這王家這些年可沒少在兗州為所欲為。 她叮囑潘溪亭,“你們該咋樣還咋樣,記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br> 言下之意,就是王家的事兒她會全權處理。 潘溪亭松了口氣,說實在的,他雖然也是個聰明又黑心......咳咳......雖然也是個聰明又果決的讀書人,但他畢竟還是有底線、有追求、有良知的,他是真的有點兒對付不來像王家這樣根本沒有任何敬畏之心的人。 他家主公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個慣愛劍走偏鋒,根本就不跟你斗心眼兒、比陰損的主兒。 你永遠想不出來她會用多么簡單粗暴卻又匪夷所思的方式來對付你,她永遠都不會走進你苦心布下的棋局,她只會干脆利落地直接掀了你棋盤_(:3」∠)_ “那王家的事兒就有勞姑娘多cao心了?!卑押阱?.....咳咳,把王家的麻煩事兒成功甩給自家主公,潘溪亭心情很好的施禮告退,去找自己的其他下屬商量后續事宜。 是的,現在開始他就要為自己在兗州大展拳腳做準備了,畢竟他家主公可不是個會拖拖拉拉做事的人。 她做任何事,都和她攻城略地一樣,最是講究個雷厲風行。 這么想著,潘溪亭美滋滋的邁著四方步,意氣風發的出了葉安瀾在兗州的臨時府邸。 而另外一邊,葉安瀾也果然立刻開始行動了。 她把白芷筠交給了文六娘全程作陪,為了確保白芷筠的人身安全,葉安瀾還另外撥了一百名女子護衛隊成員,讓她們全程陪伴這兩人。 白芷筠拒絕無果,只能接受了葉安瀾的這份好意。 之后,白芷筠就在文六娘的陪同下開始了她在兗州的吃喝玩樂之旅。 雖說期間也有不少人想要通過白芷筠這位明擺著比葉安瀾自己還受葉安瀾重視的女子曲線救國,但每一個想往白芷筠跟前湊的,不論是男是女,文六娘都讓人給遠遠隔離開了。 白芷筠是那種真正冰雪聰明、通情達理的古代仕女,她很清楚這些人為什么想要跟她套近乎,也很清楚為什么文六娘會阻止這些人跟她套近乎,所以她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受到了拘束和限制,反而還一直非常配合文六娘的種種舉措。 文六娘最喜歡的就是白芷筠這樣的大家閨秀,看著白芷筠,她總是輕易就會回想起自己曾經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白芷筠也很喜歡雖然是武人打扮,但卻滿腹詩書、才氣縱橫的文六娘,兩個小姑娘,沒多久就發展出了相當深厚的純真友誼。 當然,這事兒葉安瀾眼下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 在把白芷筠托付給文六娘后,葉安瀾就開始了自己“白天不醒,晚上不睡”的夜貓子生活。 第234章 連根拔起 她帶著楊小桃和鄭豐收,專挑王家那些明顯被當地百姓既厭且懼的旁系子弟、家奴、侍衛、掌柜、伙計查。 等把他們查完了,葉安瀾又順著這些人牽扯出來的十數根線頭,去查那些表面上人模狗樣,實際上背地里壞事做盡的其他旁系子弟。 等把這些偽君子的人皮也給揭下來,葉安瀾又帶人去查那些份屬王氏嫡系,但又沒什么話語權的純粹紈绔子弟。 其實查到這里,葉安瀾手頭的罪狀和證據疊加起來,就已經足夠她把王氏一族連根拔起了,但葉安瀾卻并沒有因此罷手。 她開始趁夜出入王家,三人先是抓了那些已經罪證確鑿,且深受主家信重的惡仆刑訊逼供,然后又按照他們的口供,到王家幾位掌權者的書房、密室搜尋更多證據。 如此一忙就是整整七天時間,直到她和潘溪亭說好要接手這件事的第八天早晨,葉安瀾這才和同樣掛著極深黑眼圈的鄭豐收、楊小桃一起,把所有證據、卷宗交給潘溪亭處理善后事宜。 她一邊掩嘴打著哈欠,一邊淚眼汪汪的對潘溪亭道:“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我的護衛隊你可以抽調一半去用,守城的將士你也可以抽調一部分幫你壓陣?!?/br> 潘溪亭看著困得眼淚都出來了的葉安瀾,已經消失許久的良心難得上線一瞬,他讓人抬走卷宗和證據,“主公放心,溪亭一定將王氏一族連根拔起?!?/br> 葉安瀾點點頭,“記住一定要公開審理,再有就是要鼓勵那些蒙受冤屈的平民百姓來衙門為自己伸冤。只要罪證確鑿,無論事情多么繁瑣,你們都一定要給大家主持公道?!?/br> 這世道日子過得最苦的就是平民百姓,無論是官吏衙役還是匪寇流民,甚至還有那些打著替天行道旗號的義軍,他們在想要選人欺壓的時候,總是會不約而同地選擇“柿子專揀軟的捏”。 反而是像王氏這樣的一地豪族,官吏衙役、匪寇流民也好,所謂義軍也罷,在對上他們時往往會心存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原本,葉安瀾其實也沒想做到“打土豪,分田地”這么徹底的地步,她總要顧忌一下自己治下的其他士族,總不能讓這些人因為唇亡齒寒的緣故,聯起手來千方百計的給她裹亂。 她倒是不怕這些人,可在他們興風作浪的這個過程里,最無辜、最遭殃的,其實還是那些被視作螻蟻的普通百姓。 反正這年頭生產力低下,沒被開荒的平坦土地到處都有,葉安瀾寧愿自己出糧出錢出政策,號召百姓重新開荒,也不想在剛剛完成一場征伐的時候就大舉清理轄下士族。 可這并不代表葉安瀾就要像其他人那樣忌憚他們、縱容他們,她決不允許自己的領地范圍之內,存在敢給她和她麾下官員使絆子、下陰招,妨礙她推行自己政令的絆腳石。 她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王家,告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謂豪門望族——皇帝都能輪流做,更何況你們這些只存了三兩百年的所謂士族! 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葉安瀾回到房間倒頭睡下。 等她再醒來時,太陽已經從東升轉為了西落,她走出房門,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后才坐下吃起了廚娘讓人送來的簡單晚飯。 吃完晚飯,她問和她一起吃飯的楊小桃,“潘大人下衙了沒?” 楊小桃搖搖頭,“守在縣衙門口的百姓都等著跟他喊冤呢,他連晚飯都沒吃上?!?/br> 上午,潘溪亭帶人圍了王家,同時還讓守城的將士封了城,只許人進不許人出。 之后,他又讓人滿城敲鑼打鼓的通知百姓。 百姓聽說王家倒臺了,此時所有的王家人都在衙門受審,第一反應并不是松口氣或者喜極而泣,也不是立刻拿了證據就去衙門告狀。 他們反而直接懷疑上了這喊話的官差純屬假冒,搞得負責到處宣傳的幾隊差役只能一邊賭咒發誓,一邊讓大伙兒自個兒往衙門口那兒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