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解除婚約那天開始 第140節
這個詞本身就很驚悚。 明顯比核聚變不可控的等級更高—— 人類總有一天會征服核聚變技術,但對“喜歡”這個動詞的征服史,將源遠流長。 賀津行收回了視線,盯著面前的酒杯發了一會兒的呆,腦子里出現了短暫的馬賽克,簡單的來說就是一片混亂。 江已看他雙目發直地發呆,終于停下了繼續灌輸那些可怕的思想。忍不住問他是不是喝多了,畢竟現在桌子上四瓶洋酒,他包圓了大半。 賀津行沒理他,而是抬起頭,突然看向了在不遠處酒水吧附近的某個穿黑色裙子的女人,那女人一頭和茍安相似的長卷發,只是很高,身材火辣,已經側過頭往他們這邊看了很多眼。 眼下,當男人抬起頭,抿唇,目無波瀾地往那邊看時,甚至不需要他做出過多的表達,她雙眼微亮,立刻沖他微笑起來。 轉過頭對吧臺的酒水小弟要了一杯龍舌蘭,女人如蛇一般從高腳凳上滑下來,腰肢輕擺靠近,來到賀津行的面前。 “嗒”地一聲,酒杯落下,女人修長的指尖推著帶水霧露珠的冰杯,推到了賀津行眼皮子底下,千嬌百媚一笑:“賀先生,請您?!?/br> 賀津行沒說話,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又矜持地點點頭。 來人見他沒有多說什么也不多糾纏,更沒有質問“是你讓我來”這種蠢話,成年人的拉扯從來不需要再一瞬間分出勝負,留下酒,她便利落抽身離開。 卡座里重新歸入寧靜,陳近理和江已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賀先生的突然孔雀開屏是在搞什么—— 此時,后者嘆了口氣,抬手將那杯酒拂進了垃圾桶,順手揉了揉緊蹙的眉心:“看到了嗎?” 陳近理:“……看到什么?” 賀津行面無表情:“你瞎了嗎,她的眼睛里有東西?!?/br> 江已:“嘻嘻,想上你的東西?” 賀津行:“嗯?!?/br> 江已:“……” 賀津行:“這東西,茍安沒有,我在她眼睛里看不到?!?/br> 江已:“……” 賀津行:“懂了嗎?” 賀津行:“比豬還遲鈍?!?/br> 賀津行:“茍安她,不喜歡我?!?/br> 江已:“……” 陳近理:“……” 論一個純愛戰士的倒下(*真正物理意義上的)。 …… 茍安接到賀津行的電話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當時她正在周雨彤、唐辛酒的小群里發癲關于今天賀津行提到解除婚約的事。 【茍住別怕我能贏:雖然只是隨口一提但那絕對是試探??!是試探啊啊啊啊?。。?!】 【茍住別怕我能贏:那個狗男人,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在想什么,吃醋就吃醋為什么要嚇唬人!】 【茍住別怕我能贏:我當時要是眼淚再掉下來慢一秒現在我就是二次失婚少女了?。。?!賀然就算了,和賀津行掰了,青山尼姑庵的蒲團預留本貴賓一位?。。?!】 她應該是這輩子第一次公開用“狗男人”形容賀津行,這條消息發出去大概三秒,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嚇得她差點兒把手機當炸.彈扔到床底下去。 身手敏捷地從柔軟扥床上彈起來,明明知道對方看不見,她還是伸手扒拉了一下頭發,猶豫了三秒才劃開手機,湊到耳邊,無比溫馴地說:“喂?” 電話那邊大概是被她溫柔的不對勁的聲音搞到,沉默了幾秒,才喊了聲,“茍小姐?!?/br> 不是賀津行的聲音。 “方便來清吧這邊接一接你的未婚夫嗎?他喝多了,吵著要你……當然如果你不要他也沒關系,我就把他扔在這,反正明天時間到了,他自己也會醒?!?/br> 聲音到后面已經帶著不正經的笑意,是江已。 “……你們把人灌醉了就不管他了?” “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管的,他又吃不了虧?!苯研σ庠桨l明顯,“雖然我剛剛打發走了第四個來問賀先生是不是喝醉了的女人?!?/br> 酒吧這種鬼地方,永遠充斥著蠢蠢欲動的家伙們,這些家伙不分男女,蹲在角落里,瞅準一個平日里正常社交大概無論如何高攀不上的人,等她(他)喝醉到不省人事,上前將其帶回家,共渡春宵…… 有個專用名詞叫“撿尸”,說的就是這些人。 茍安一頭問號,雖然完全不知道江已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知道這群人天天跟賀津行穿一條開襠褲,肯定也非惡意—— 他們只是想要她過去一趟。 要是放平日里她肯定隨便找個借口打發掉了。 但是今天下午她正巧在對賀津行產生無限的依賴,用周雨彤的話大概就是“抱大腿抱得有點兒魔怔”,所以此時聽見江已這么說,等她反應過來的,她已經跳下床在穿衣服。 夜里光線暗,茍安也沒想著要閃亮登場,睡裙外面套上寬松的厚毛衣,再抓過大衣,她匆匆出門。 從客房到清吧要經過很長的一段長廊,裹著一身寒氣推開門時,裹得跟粽子似的小姑娘與酒吧里吊帶裙、小高跟的名媛千金們顯得格格不入—— 她素面朝天,已經長到腰間的長卷發被北風吹的有些凌亂,皮膚被凍得幾乎白到透明,唯獨眼角和鼻尖因為過低的室外溫度泛著好看的水紅。 站在門口左顧右盼,片刻后,她踩著毛茸茸的靴子往某卡座方向移動。 到了時候江已還在和陳近理說笑聊天,她要找的人一只手托著下巴,安靜地坐在角落里,側著頭閉目養神。 “你來啦?” 江家少爺瞇起眼,上下打量了一圈茍安,看到她毛衣下白色的裙擺,露出和短靴中間一節白皙的腳桿…… 一看人家就是從床上爬起來,他有了負責感。 江已從賀津行的口袋里掏出房卡給茍安,告訴她把他扔到房間里就行。 “為什么不讓服務生送他?” “……因為他喝多了,不跟我們走,所以讓你來試試?!苯延樞?,“別這么無情嘛!” 這話,賀津行也不知道聽見了沒,反正從頭到尾他只是在這一秒稍微睜了睜眼,幾秒后,又安靜地閉上。 賀津行喝醉的時候屬于酒品很好那種,不拉著人說話也不鬧事,發酒瘋更是不可能—— 這個把自持寫進骨子里的家伙,就獨自坐在角落里玩兒自閉。 要不是輕蹙的眉心出賣了他有點不舒服的生理反應,估計都沒人知道他已經喝多。 茍安越過了滿臉探究的陳近理,湊近賀津行,彎腰看了看他。 有點不確定他會不會跟自己走—— 萬一人家不要,她豈不是顏面掃地? 正在躊躇要不要開口叫他,這時候來了個服務生,探頭進了卡座,光線太暗,茍安一頭黑發又穿著黑色的大衣,所以他也沒看清楚賀津行面前正站著個彎腰研究的人。 服務生小弟只是完成任務似的問:“王小姐問賀先生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她幫忙?” 他話一落,陳近理就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江已正笑著說“不用”,服務生看見原本背對著他有個人轉過來,褐色的瞳眸哪怕在陰影處也顯得很亮:“王小姐是誰?” 突然有個女聲說話,服務生小弟嚇得差點尿出來,結巴了一會兒,看見那張臉探出來了些,面無表情道:“轉告王小姐,就說茍安說的,謝謝她那么體貼別人家的未婚夫,心意到了就行?!?/br> 茍安說完這話,服務生不認識她,也知道她是誰了。 腦門上冒出幾滴汗,這一百塊小費收的還不夠稍后找個神婆壓壓驚,他轉身落荒而逃。 卡座里重新陷入寧靜,只是氣氛比剛才詭異。 意識到江已沒撒謊,還真的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來關心賀先生喝多了沒喝死了沒,茍安心中那些忐忑不安已經消失大半,轉身回到賀津行身邊,盯著他不知是不是睡著了的側顏看了一會兒。 “賀津行?!?/br> 她輕聲叫他。 他沒反應。 ……或者說,是不理她。 硬是生生在那毫無變化的眉眼中看出了拒不合作的任性,茍安無聲地抿了抿唇,求助似的轉過頭看向江已和陳近理——奈何這兩人屁用沒得,臉上掛著“真好看你們繼續”的表情,一字不說,強勢圍觀。 茍安轉回頭,無可奈何地盯著男人雷打不動似的睡顏。 良久。 抬手,在圍觀群眾震驚的目光中,輕輕拉扯了下他額前垂落的碎發。 “賀津行?!?/br> 她聲音柔軟,帶著一點鼻腔音。 “我穿好多,有點熱,不想在這呆著……你到底要不要一起走?” 語落。 她等待了幾秒,面前的人依然閉著眼,正當她以為他真的睡著了,考慮要不要伸手拍拍他,男人睜開了眼睛。 …… 五分鐘后。 在酒吧里的人們紛紛側目,驚訝地看著眼前出現的違和的一幕—— 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完全不施粉黛的小姑娘走在前面,腳下踩著全場高跟鞋中唯一一雙毛茸茸的雪地靴,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面。 她的胳膊因為牽引力往后抬著。 那被寒氣凍得白嫩異常的小手因為升溫又泛著好看的血色,這會兒五指合攏,牢牢握著身后人的右手的一根食指,牽引著他往前走。 身后那人的身份很難不引人矚目。 長了眼的都能看出來,這位江城的天王老爺,今日大概是喝醉了。 此時他另一只手塞在褲子口袋里,垂斂著長長的睫毛,神情寡淡,看不出多少情緒……只見其溫馴如被馴服的大型野獸,心甘情愿被她帶著,堂而皇之地穿過整個酒吧大廳。 第85章 一只青蛙跳下水 夢想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