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譜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在桌子上倒出一捧瓜子零食，接著往臥室走去。但在即將踏入房間門的時候，他忽然轉頭，看見鸚鵡依舊注視著自己。

    ……

    在打開監控軟件之前，黎譜再一次登錄了星火。

    倒敘查看第一個視頻，日期是4月25日。

    距離現在，著實已經過去太久了。

    如果不是留意到評論區說的拍戲，他都沒有發現第一個視頻居然拍得這么早。

    那個時候，家里還沒有安裝監控。

    黎譜清晰地記得他是在拍完《長歌決》后讓助理幫忙裝的家用監控，為的是防止以后自己不在家大白寂寞，可后來他就沒再跟大白分離過太久，監控也就沒有用上。

    不……好像也看過一次。

    那是在《長歌決》官方宣傳的路上，他打開了監控，看到了躺在客廳沙發上的白色大鸚鵡。

    表現非常正常。

    想到這一點，黎譜緊繃著的情緒微微放松下來。怎么可能有那么荒誕的事……這一百個視頻，肯定有連他都不知道的內情。

    按照提示把軟件升級到了最新版本后，黎譜開始設置查看時間。

    監控能夠保存一個月之內的記錄，所以他干脆地拉到昨天上午。

    因為最后一個視頻，發布時間就在昨天。

    黎譜注視著手機屏幕，一刻也不敢分神。

    早晨六點半，畫面里出現了他的身影。

    在他下樓之后，那抹白色的影子也從臥室里飛了出來。

    鸚鵡先是在客廳里盤旋了幾圈，又落到陽臺附近的電子屏幕上，緊接著，它按下了開機按鈕。

    黎譜目光一震。

    當屏幕開啟后，鸚鵡又跑到旁邊的壁櫥上——那里放著不少雜物，他有些不明白它去做什么。

    直到，它抓著一個橢球形狀的東西落到茶幾上。

    那是錄像儀。

    黎譜十指交握，無意識地用力，指尖壓得發白。

    他繼續看下去。

    將錄像儀放到桌上之后，大白用爪子調整了一下設備的位置，站到它的正前方，咳了幾聲，像是準備發音。

    黎譜想，他可能知道為什么這些視頻的鏡頭都這么穩、這么固定了。

    大白沒有直接說什么話出來，而是又飛回屏幕，用爪子在上面劃拉。

    它……好像還會打字。

    在發現空白的搜索欄那出現文字之后，黎譜就調整畫面遠近，試圖拉到最大。

    但因為屏幕反光，看得并不怎么清晰。

    也許只是無意間踩到了。

    黎譜這么告訴自己，下一秒，他聽見鸚鵡說：“主人今天不在家，就是嗨！”

    說完，它又飛到屏幕上，爪子動了幾下，屏幕里也傳出：“主人今天不在家，就是嗨！”

    黎譜陷入沉默。

    他知道這套設備能夠連接這些軟件后臺，也知道錄像儀可以直接上傳視頻，但大白為什么可以進行這些cao作？難道是它在他用的時候看著學會了？

    黎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唇角微微上翹，眼底卻鋪散開難辨的驚疑。

    后面的監控，他越看越心驚。

    《萌寵日記》僅僅拍了一個月左右，中途因為頒獎典禮回來了兩天，而就在這兩天里，大白發布了十一個視頻。

    他再度確認了一下那些視頻的日期，的確一模一樣。

    只是沒有精確到分與秒，不過，按照它背后的光線，恐怕都是清晨。

    清晨……是他不在的時候。

    而拍《長歌決》之前，他每天都出門去圖書館，或者例行去一趟醫院，不在家的時間更多。

    可惜那時候還沒有監控……不然，他可能會看到更加精彩的畫面。

    所以，這到底算什么？

    黎譜不清楚一只梧桐鸚鵡到底能不能聰明到這種程度，好像處于情理之中，又好像格外離譜。

    他更偏向大白無比聰明，但這種程度顯然有些太超過了。

    黎譜定了定神，收起手機。他想，他必須觀察一下平日沒有注意過的細節，才能做出決斷。

    黎譜推開了門。

    一直在臥室門外偷聽的白高興嚇了一跳，炸毛。

    他撲棱著翅膀往后退，見男人沒事才放下心來，在地上蹦跶了兩下，“你好！貼貼！”

    白高興等著黎譜俯身來摸自己的頭，但這一次，對方沒有。

    而且……

    白高興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黎譜看他的眼神好像變奇怪了？

    第89章

    不是錯覺，黎譜真的有點怪。

    一個小時后，白高興確定了這個結論。

    拋去黎譜沒有摸摸他的頭的異常行為，現在，就連吃飯也變得不對勁起來了。

    今天的早餐是小籠包配粥，小籠包是昨天黎譜親手包的，鮮rou餡；粥是剛才淘好米熬的，加了糯米和蓮子，很香。

    這一切都沒有問題，但是，黎譜在他沖上來叼住小籠包的時候沒有阻攔，就很有問題。

    擱在以往，黎譜的手早就該伸出來擋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靜靜地，看著他。

    啊喂……你這樣真的讓我覺得有點害怕……

    白高興頂了頂舌頭，舌尖碰到微微涼了的小籠包的外皮，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桌邊的男人，望進那雙平靜又深邃的眼睛。

    他叼著小籠包，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就只叼著站在原地，像個傻子。

    半晌，白高興選擇放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黎譜一眼，把包子放回盤子。

    總覺得，再不自覺一點，黎譜就要變得更不正常了。

    殊不知，這種自覺的行為才讓黎譜心中掀起滔天駭浪。

    他平時忽略的東西太多了。黎譜想，現在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大白，他才發現很多時候，這只鸚鵡的表現都很……人性化？

    看著面前雪白的鸚鵡，黎譜找出了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就像貓狗的會看眼色，但大白比那還要厲害，畢竟貓狗要聽主人的語氣，通過不同聲調判斷主人的心情；而大白，明顯只看了他的表情。

    小動物……真的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黎譜回憶了一下《萌寵日記》里的道格，道格也是軍犬中頂級的聰明，能憑張軍軍的一聲口哨、一個手勢做出相應的反應，但那與大白依然有所不同——道格經受了相當多的訓練，而大白……

    這個時候，黎譜終于意識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譬如平日跟大白說話，大白總能及時答上來，即使只用簡單短促的詞。

    那明顯是“思考的能力”。

    但也不能就這么輕易斷定。

    黎譜知道，任何技能都能通過一遍又一遍的教學學會，就像很多網紅寵物狗能通過按鈴回答主人的問題。最常見的就是邊牧，據說智商像六七歲的小孩子，被粉絲們形容為“成精”。

    現在這個時代，六七歲的孩子確實可以很熟練地cao作電子產品了。

    ——昨天夜里，黎譜狂補了一下網絡直播知識，翻閱了許多網紅萌寵博主的作品，從他們養的寵物的聰明程度對比大白，試圖尋找理由說服自己。

    網上什么都有，會干家務的哈士奇，會哄孩子的布偶貓，會拿快遞的金毛犬，會換電視頻道的兔子……

    他的確找到了會cao作手機的寵物，還是一條邊牧，會用鼻子蹭錄像鍵，調整鏡頭，然后面對鏡頭進行表演。

    但，不會打字。

    也不會上傳鏈接。

    更不會每次使用電子產品都是特意趁主人不在家的時候……

    黎譜的理智在“正?！迸c“不正?！敝g反復橫跳，最終，他還是沒能確定。

    梧桐鸚鵡是很聰明的一種鸚鵡，現在沒有證據證明它做不到那些事，直接定義為“不正?！?，只會給他和大白徒增煩惱罷了。

    這么想著，黎譜又把那個小籠包挑出來，“大白，吃吧?！?/br>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白高興一愣，眼神繼而變得亮晶晶。

    又來了，這種人性化的感覺。

    寵物聽見喂食作出反應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是因為他昨晚看了那些視頻，所以大白現在無論做什么，他都會覺得不對勁。

    這對大白很不公平。

    黎譜用手背抵住額頭，要是這么想的話，出問題的說不定其實是他自己？

    比如他其實已經分不清虛幻與現實，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而已……

    這一刻，黎譜感覺腦子很亂。

    哪怕他在拍得最沉浸的那部戲里，都沒有這么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