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城想說些什么搪塞過去，但對方似乎根本不懷疑他的身份，直接拉起他的手，朝另一個方向走。

    一路上，走廊兩側的門不停打開，每扇門后都站著一個孩子，高矮胖瘦都不一樣，有男孩，也有女孩。

    “零出來了？”

    這個消息像是一陣風一樣席卷了這個枯燥又冰冷的地方，這些孩子小心的從房間走出。

    他注意到，每一扇門上都有對應的數字，從零開始，1號，2號，3號……一直到12號，還有13號。

    一共14扇門，其中除了他出來的那扇位于盡頭，其余13扇門分布在冰冷的走廊兩側。

    如同侍衛一般，拱衛著他走出的那扇門。

    江城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與其它門不同，這扇門一開始就是開著的，他朝里看，里面……是空的。

    并沒有人。

    “10號……”江城記住了這個數字。

    發覺江城朝這扇門里看，帶著他的，從4號門里走出來的男孩也頓住腳步，語氣歆羨道：“先生說10號表現得最好，可控性最高，所以又安排他出去玩了?！?/br>
    聞言身邊一個女孩氣呼呼的聲音響起，“哼！姑奶奶我表現還好呢，就是先生偏心！”她舉起小拳頭，像是很厲害的樣子。

    “8號，不要亂說話，先生的命令從來不會有問題?！庇弥赡鄣穆曇粽f出這樣成熟的話，聽著讓人感覺別扭。

    江城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個個子高一些的男孩，他能感覺到，男孩也在看他。

    高個男孩歲數貌似要比大多數孩子大一些，說起話來氣質也不一樣。

    被數落一句，8號門里面出來的女孩瞬間就不干了，“3號?！彼?，瞪著高個男孩，“你不要用那種語氣和我說話，我不要人管我！”

    “好啦好啦，再吵就把先生引來了?！?號門里出來的孩子嚇唬說：“到時候，咱們的計劃就都泡湯了?！?/br>
    聽到4號說的話，原本要大吵一架的8號女孩瞬間就啞火了，其他幾個起哄的孩子也像是被澆了盆冷水，場面立刻得到控制。

    能看得出來，這個被稱作先生的人，是這里絕對的權威。

    而且……江城望向身邊的孩子，這些孩子都不一般，否則也不會關在這種地方。

    江城通過經驗判斷，這里應該是孤兒院一類的地方。

    因為這些孩子的穿著打扮都差不多，統一的藍白條紋格子服，有些有拖鞋穿，還有一些光著腳。

    地上是很涼的水泥地面，正常人家是不會舍得孩子這樣踩在地面上的，只有沒人要，沒人管的孤兒才有可能。

    很顯然，這些都是被人拋棄的孩子。

    “快走，別發呆?！?號男孩催促，“我們去老地方?！?/br>
    說完一行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立刻排好隊，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他們走得很小心，腳步很輕，拐了幾個彎后，一直沿著樓梯向上走。

    終于，他們拐入了一間很小，又很偏僻的房間，在一處走廊拐角的盡頭。

    房間里面是空的，但難得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沒有安裝玻璃，只有幾根銹蝕地很厲害的鐵柵欄，橫在那里。

    外面的風吹進來，帶來一絲暖意。

    剛進到房間，一群孩子就像是做賊心虛一樣，轉身就關上了門，然后一股腦的擁擠在狹窄的窗邊，朝外面看。

    個子高一些的，稍大一些的孩子還能勉強克制一下，但小一些的孩子則拼命擠到最前面，扒著窗戶，眼巴巴地盯著外面，眼皮都不眨一下。

    類似的場景江城只在動物園見過，等待投喂的小動物們，但……感覺還不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江城都等煩了的時候，突然，孩子們爆發出一陣呼聲，緊接著，轉身就朝門外跑。

    江城被擠得東倒西歪，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片刻后，他走到空無一人的窗戶邊，朝外看了一眼，一道身影走入他的視線。

    也是個孩子，穿著和其它孩子一樣的衣服，體型微胖，身后背著一個灰色的袋子。

    江城立刻確認了來人的身份，應該就是那扇空著的，10號門里的孩子。

    看來那些孩子就是在等他了。

    好奇中，江城轉身朝門外走去。

    初次見到10號，江城有被場面驚到了，他能感覺到10號在這群孩子里比較受歡迎，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場面。

    兇巴巴的8號女孩見到10號直接撲了上去，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哇！10號你終于回來了！”

    “嘿嘿，8號最乖了，猜猜看，我給你帶了什么禮物！”10號把身后的袋子放下，蹲下身的同時怕壓到女孩，用手扶了一下她。

    緊接著，在8號女孩期待的眼神中，笑瞇瞇的從袋子里面掏出一個小東西，“看！”

    是一把比鑰匙掛件大不了多少的小錘子，在一些小商品超市，估計都用不上10元錢。

    “是……錘子！”8號女孩一把奪了過來，興奮說。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像是蒙了層霧，但江城能感受到女孩眼中興奮的光。

    緊接著，10號像是圣誕老人一樣，從破袋子里掏出一件件不值錢的小東西，笑著分給每一個孩子。

    伴隨著每一件禮物的出手，人群中都會爆發出一陣歡呼的聲音，大家簇擁在一起，場面比過年還熱鬧。

    4號的禮物是一副面具，他戴上面具后，10號從后面抱起他，將他放在自己肩膀上。

    4號像是騎士一樣，指揮著10號追逐其它孩子。

    3號收到了一本書，6號收到一柄短劍……

    望著這群孩子，江城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在這個10號回來后，原本冷冰冰的孤兒院，忽然變得像是個家了。

    第628章 習慣

    每個孩子都收到了禮物，但江城的注意力卻不在這里，而是10號手中的那個袋子。

    在給最后一個孩子分發完禮物后，10號將手中的袋子疊起來，小心的收好，然后一手拉著一個孩子，肩膀上還騎著一個4號，一行人就那么有說有笑的回去了。

    這個10號自己……沒有禮物嗎？

    思緒有那么一瞬間的刺痛，江城忽然覺得這個10號有些熟悉，但也只是一瞬間的感覺罷了。

    下一刻，又被沖淡，仿佛從不曾想起過。

    江城跟在孩子們身后，能看得出來，被先生允許，出去玩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這個10號承載著所有孩子的希望。

    站在身后，江城默默打量著這個10號。

    他個子不算最高的，充其量有些胖，在一群大孩子里并不起眼，但此刻他被圍在中間，儼然像是這群孩子的哥哥。

    收到禮物后的孩子們心滿意足的拿著禮物，挨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其中小一些的孩子明顯與10號更親近，瘦瘦小小的4號從10號身上跳下來后，還十分親昵的伸出兩只手，揉著10號的臉。

    8號舉著自己的小錘子，歡脫的跑進了屬于自己的房間，像是一頭小鹿。

    10號將他們挨個送回房間，每個人都轉身和他道別，13號站在門前，他的禮物是一副紙牌。

    左手抓著紙牌，右手拉著10號的手，13號揚起頭，就那么看著他，貌似很依賴他，不想和他分開。

    最后還是10號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了些什么，13號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江城站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隱約的，心底居然對這些被拋棄的孩子們，涌現出一抹羨慕。

    在將最后一個孩子送回房間，關上門后，10號走回屬于自己的房間。

    那扇門上寫著數字10，沒有鎖的房間。

    和其它孩子的房間相比，10號的房間更加簡單，沒有任何裝飾品，只有一張鋪著藍白床單的鐵床。

    鐵床被固定在地上，顯得很牢固。

    走回房間后的10號步伐緩慢，身體微微佝僂著，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

    他慢慢走到床邊，坐上去，收回腳，膝蓋彎曲，將腦袋搭在膝蓋上，蜷縮著身體。

    抱著自己的腿，盯著墻，一動不動。

    像是在發呆，又像是街邊的一條流浪狗。

    只留給門外的江城一個背影。

    落寞的場面與之前的歡聲笑語構成色彩極為強烈的對比，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根本就沒有那些孩子，都不過是這個10號想象出來的，安慰自己的手段。

    “吱嘎——”

    有風從古怪的方向吹來，鐵門微微晃動，發出摩擦聲，10號像是突然感知到什么，轉過頭，正巧看到站在門邊的江城。

    說來也古怪，他跟了一路，這個10號都沒有發現自己，而那些孩子似乎也沒有提醒他的打算。

    江城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無人問津的幽靈，在這所藏滿故事與秘密的孤兒院游蕩。

    10號的臉上彌漫著一層詭異的霧氣，他看不清晰，但他能感覺到，在10號看到他的瞬間，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都亮了起來，“零？”

    他咕嚕一下從床上站起來，語氣欣喜問：“你怎么出來了，先生不是把你……”

    說到這里，他忽地停住了，緊接著，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立刻縮著脖子，壓低聲音：“又是你偷跑出來的，對不對？”

    江城想了想，自己確實算是偷跑出來的，所以點頭，說了聲：“對?！?/br>
    可就在這一聲出口的同時，一陣冰冷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這聲音……這聲音怎么變了？”

    他的聲線變得與之前不同，不再是那種又平又冷，而是一陣娃娃音，聽起來甚至有些可愛。

    是小孩子的聲音……

    他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伸出手，集中精力看自己的手臂，慢慢的，那陣詭異的灰色霧氣仿佛消退了一些。

    怎么會這樣？！

    手臂又細又短，這明顯是一個孩子的手，估計不會超過6歲。

    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個孩子的體內，還是說……這里根本就是他的身體，他不過是回憶起了之前失落的記憶？

    就在他思考的同時，一只手搭在了他的頭上，然后揉了揉，“呼——，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可要小心一點，知道嗎，零？”

    “來?！?0號拉起他的手，朝著床的方向走，掀開床墊，在床墊子下面很角落的一個位置，藏著一個卷起來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