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梅春？”眾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有些怪異，有一個鬼吏抬頭看了眼檀玄，問道：“敢問小哥，你和她什么關系？為什么要打聽她呀？”

    檀玄答道：“她是我春姑，傍晚時離家，至今未歸，我想問問有沒有知道她下落的，如果有知道的，請告訴我，我有重謝?！?/br>
    那個鬼吏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慘白慘白的，哆哆嗦嗦問道：“梅春是你家人，那你是？”

    檀玄微微一笑，“我叫檀玄?！?/br>
    “??！”那個鬼吏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低著頭，根本不敢再和檀玄對視。

    檀玄蹲在那鬼面前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春姑的下落？請你告訴我?！?/br>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找別人問問吧，再下工夫在身，告辭?！?/br>
    那個鬼吏爬起來朝著城隍爺拱了拱手，然后跌跌撞撞走了。其它鬼像是受到了感染，一股腦的都走了，留下了傻眼的檀玄和蕭笛，以及想怒又想笑的城隍老爺。

    第514章 鬼市（上）

    檀玄和蕭笛走了，雖然說城隍爺挺熱心，但是總不能指望城隍爺幫著他們去找春姑，畢竟人家工作也挺忙的，不能因私廢公。

    “那些家伙怎么回事，怎么聽到你的名字以后一個個都溜走了，連告訴都不告訴，跟見到鬼了似的?！?/br>
    除了城隍廟，蕭笛就忍不住開始抱怨起來，想起那些家伙的嘴臉更是生氣，還朝著城隍廟的門口吐了口口水。

    “在她們它們眼里，我比鬼可怕多了，看到鬼只是嚇人，看到我可能就沒命了?！?/br>
    “它們又不是那些為禍一方的惡鬼，被你除掉的都是罪有應得的惡鬼，它們為什么還要怕你？難道它們這些城隍廟里的差吏也做過壞事？”

    檀玄呵呵一笑，“鬼和人一樣，你還指望它們都無愧于心嗎？咱們這幾天在鬼界可是兇名赫赫，它們虧心所以才如此慌張，至于做過什么壞事，只有它們自己心知肚明，當然，老城隍應該也清楚，只要沒觸碰他的底線，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br>
    蕭笛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得意地說道：“都說不做不虧心，不怕鬼叫門，沒想到咱們還成了鬼的噩夢，看了鬼怕惡人這話說得也沒錯?！?/br>
    “這不挺好的么，它們有了忌憚才會收斂，這樣我這個惡人就沒有白當?！?/br>
    蕭笛看了眼檀玄，沒有繼續說話，等回到車里后她又重新變得憂心忡忡。

    “我們現在去哪里？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咱們去哪里找春姑啊，也不知道她現在在那個家伙的手里受到委屈沒有?！?/br>
    “你先問問大嘴吧，這個時候她們應該都到家了，看看家那邊有沒有發現什么線索?！?/br>
    蕭笛立刻掏出電話打了過去，電話接通的很快，撂的也很快，沒用蕭笛轉告，檀玄已經聽得真真切切了。

    “告訴她們早點休息吧，今天她們也沒少折騰，既然春姑沒消息，那我們自己去找?！?/br>
    自己去找，怎么找？蕭笛以為檀玄會有什么辦法，但是很快她就失望了。檀玄雖然有辦法，可是他的辦法卻是最直接，也是最笨的辦法，問。

    在路邊攔鬼打聽，反正城隍廟附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鬼。檀玄是說干就干，下車就攔住了一個要往城隍廟去的鬼。

    聽到詢問春姑，周圍的鬼都是閉口不言，等知道檀玄就是這兩天瘋傳的那個殺星，路邊的所有孤魂野鬼都跑了，跑得那個快，你推我搡的，生怕跑慢了就連鬼都做不成了。眨眼之間，原本還鬼影攢動的街上立刻就凈街了。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蕭笛走到檀玄身邊，哭笑不得的問道。

    “里面那些當官的聽到你的名字都嚇得膽戰心驚，這些初來乍到的小鬼沒直接嚇得魂飛魄散就不錯了，趕緊走吧，再不走，城隍廟里面的都該跑了?！?/br>
    不走留在這里還能干什么呢，現在附近連個能詢問的對象都沒有，被他這么一鬧，城隍廟今天都能提前下班了。不過檀玄沒有回家，而是開車帶著蕭笛往城東駛去。十多分鐘，兩個人來到了一個既安靜又熱鬧的地方，兩棟黑森森的建筑間夾了一個巷子，巷子口不斷有人影出入，巷子里卻是出奇的安靜。

    蕭笛跟著檀玄來到巷子口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走近了她才發現巷子口的兩旁竟然有兩棵大柳樹，夜色中柳樹和黑暗融合到了一起，如果不到樹下根本看不清楚，兩棵柳樹的枝條在巷子上方糾纏在了一起，給巷子立了一個純天然的牌樓。

    蕭笛感覺后背有點發涼，拉著檀玄小聲問道：“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覺怪怪的？”

    “感覺怪才是正常的，這里是燕京的鬼市，出來進去的，除了人，更多的是不是人的?！?/br>
    “??！”蕭笛又是一哆嗦，探頭往巷子里看去，里面很是昏暗，只看到一些晃動的模糊人影。

    “這里就是鬼市啊，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咕咕……”樹上突然傳來一聲雞叫。嚇得蕭笛緊緊抱住檀玄的胳膊，抬頭望去，發現樹枝上竟然站了一只大公雞。大公雞昂首挺胸，竟然有股睥睨天下的既視感。

    蕭笛拍了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的天呀，這是誰家公雞跑出來了，嚇死我了?！?/br>
    “別瞎說話，它可是這里負責開關市場的?！?/br>
    檀玄拍了拍蕭笛的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點燃抽了一口后掐斷煙蒂將煙卷扔向樹上的公雞。

    蕭笛責怪道：“你這是干什么，你別燒到它?！?/br>
    公雞沒有被燒到，也沒被煙嚇到，而是咬住煙卷后便一口吞進了肚子里，然后盯著笛看了一眼，轉身走回了陰影之中。

    蕭笛抱怨道：“你看你嚇到它了吧，都不敢出來了?！?/br>
    檀玄呵呵一笑，“你就別瞎cao心了，它最喜歡火物，這點火苗怎么可能傷到它?！?/br>
    “那你給它煙干什么呀？”

    檀玄說道：“去公園還要買票呢，你以為鬼市就可以隨便進去了？不交點東西，它這只鐵公雞才不會讓咱們進去呢?！?/br>
    蕭笛詫異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剛才那是在買門票呢？”

    檀玄點了點頭，“你以為呢？這么鬼市能存在這么多年可不是沒理由的。買票進門是規矩，不管什么人來了，門票都是免不了的?！?/br>
    蕭笛繼續不懂就問：“那我們來這里干什么？是要買什么在外面買不到的東西嗎？”

    “這里人鬼混雜，買什么的都要，想要打聽春姑的消息，這里最合適不過?！碧葱能嚴锬贸鰞蓚€口罩，遞給蕭笛一個，一邊戴一邊叮囑道：“一會兒進去別離開我的身邊，不要說話，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也不要表現得過于好奇，更不許上手去摸，到這里來的，不管人鬼，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稍有不慎就會惹上麻煩?！?/br>
    蕭笛撇了撇嘴，不耐煩地說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又不是以前那個什么都不懂的時候了，不會那么魯莽了，趕緊進去吧，過一會兒天亮了，你那根煙就白遞了?！?/br>
    進了巷子，蕭笛才發現這里別有洞天，比外面看著要寬敞不少，當然，里面的“人”也多了不少，但是并沒有出現人擠人的跡象，“人”和“人”之間都保持了不近的距離，個個不是戴著口罩就是用其它東西遮住了面目，小心戒備的意思就差直接用熒光筆寫在身上了，像檀玄和蕭笛這樣手拉手進來的，那絕對是絕無僅有。

    路兩邊有很多店鋪，只是店鋪都關著門，只有少數幾家門里亮著燈，燈光也是要死不活的，不知道里面做的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買賣。店鋪門前就地擺了不少攤位，有的攤位上放著一盞沒什么光亮的燈籠，燈籠只能照亮附近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更多的攤位就是摸黑鋪在那里，后面有個身影或蹲或坐地躲在后面更暗的地方，而攤子上的東西也都遮遮掩掩的，有的頂多能看個形狀，有的只放了一張白紙，有的更是空空如也，遇到買東西的人也不怎么言語，更沒有什么推銷的話術，完全憑對方喜歡，同樣也沒有討價還價，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

    檀玄拉著蕭笛緩步往巷子里走去，攤位上奇形怪狀的東西讓蕭笛一會驚訝一會害怕，因為那些東西有活的，有死的，完全不局限在蕭笛所能理解的范圍，尤其是看到有的攤位上面的白紙黑字，她都懷疑是買的有病還是賣的有病，完全是只有想不到的，沒有這里不賣的、不過這次蕭笛倒是真聽檀玄的話，不管心里有多好奇，但是不管該問的還是不該問的，一句都沒多問，就是老老實實地跟在檀玄身后。

    檀玄走得不快，但是目光卻沒有在任何攤位上停留，只是慢慢地往前走著，直到他們來到了巷子深處，一個沒有顧客的攤位前才停下了腳步。攤位上沒有燈，但是攤位上的東西卻能看看清清楚楚，各種木雕，雕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動物，有大的，有小的，樣式挺多，但是工藝實在一般，而且刀工實在粗鄙，棱棱角角的。跟牛似的兔子，和魚差不多的龍，如果沒有點抽象的審美觀，根本欣賞不來這里的藝術。

    “這個我要了，送給我吧?！碧葱闷饠偽簧系囊粋€勉強可以認作是羊的雕件對著面前的空氣說道。

    “你和誰說話呢，這也沒有攤主啊?！笔挼研÷曁嵝训?。

    蕭笛的話音未落，地攤上那個像狗又像熊的東西動了，”翻起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掃了檀玄一眼，聲音沙啞地說道：“不送，本店沒有要了就給的規矩?！?/br>
    檀玄顛了顛手里那個雕件，冷笑道：“我也沒遇到要了敢不給的?！?/br>
    說完，檀玄拿著雕件拉起蕭笛就走。

    那個攤主以一個超越他體型的速度攔在了檀玄面前，怒道：“你是想找事兒嗎？你可知道我是誰？”

    檀玄反問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br>
    “不知道就給我躲開?！?/br>
    檀玄一抬手，將那攤主推到了一旁，然后拉著蕭笛來到了路對面，將那掉羊狀雕件塞進了對面店鋪門口的石獅子嘴里。

    “啪！”

    對面店鋪緊閉的大門突然開了，檀玄拉著蕭笛走進了店鋪之內。

    第515章 鬼市（下）

    店鋪內很暗，尤其是在檀玄和蕭笛進去之后門“啪”的一下關上了，連外面微弱的光都擋住了，變得徹底的昏暗無比。蕭笛緊緊拉住了檀玄的手，檀玄進門后便沒有繼續走動。

    “我們到這里面干什么？”蕭笛小聲的問道，身處這種環境難免有些驚慌，既然看不見東西，能有些聲音也是好的，但是她的聲音在這位漆黑又安靜的一塌糊涂的店鋪里顯得特別真切。

    “來這里當然是要買東西了。說的也是啊，客人都來了，怎么也沒個招呼的呢？難道燕京的觀山分號已經沒落到如此地步了嗎？”

    “是誰在說觀山分號的壞話？觀山分號何時沒落過，如果你說清楚，這里的門可不那么容易出去?！?/br>
    伴隨著一陣既有怒意又帶著不盡嬌媚的聲音，屋內突然亮起了燭光。

    店鋪內并不大，進門不遠處就是一個半人高的柜臺，柜臺后面站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女人一臉媚態，在燭光的映襯下更是顯得風情萬種，一雙眼睛盯著檀玄上下打量，眼神更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勾去似的。她的身后是一面墻的木頭匣子，上面標注了紅白文字，看著跟中藥店里的欄柜似的，只是整個屋子里都沒有藥香。

    “你是什么人，既然這里是什么地方，為什么還敢口出狂言？”

    檀玄面無表情說道：“進門是客，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女子微微一笑，“別處人挑店，本地店挑人，你雖進得門來，但是未必進門就是座上賓，可能還是惡客呢?！?/br>
    “觀山聽瀾對客人也有善惡之分，看來這里不是我找的觀山閣，我要的東西這里必然不會有，那就不打擾了?！?/br>
    說完，檀玄拉著蕭笛轉身就要離開。

    女子咯咯一陣嬌笑，說道：“且慢！竟然和我一個女流之輩一般見識，真是沒有一點肚量。請坐吧，觀山閣來者不拒，說說你想要什么東西，只要你買得起，我這里什么都可以賣?！?/br>
    檀玄轉過身，身前已經多出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不過檀玄沒有坐下，而是看著那個女子說道：“我想買一條命，要多少錢？”

    蕭笛拉著檀玄的手哆嗦了一下，雖然動作不大，但是柜臺里的女人卻是看得真切。

    女子依舊面帶媚笑地說道：“這種問題隨便說出口，你不怕嚇壞了身邊的美女？”

    蕭笛不滿地反駁道：“用你管，我沒那么嬌氣?！?/br>
    對于面前女子舉手投足的矯揉造作，蕭笛早就是發自內心的看不慣了，如果在別的場合遇到，她活脫脫就是一個嚴打的對象。

    女子咯咯一笑，面對蕭笛的敵意沒有絲毫的尷尬，看向檀玄說道：“命和命的價格不一樣，有的一文不值，有的千金難買，不知道你要買的是哪一種?！?/br>
    檀玄說道：“我說一文不值你就認同嗎？不要婆婆mama，有話直說，不然一會兒你這就要打烊了?！?/br>
    “還是個急性子?！币娞葱怀宰约哼@套，女子也稍微收斂了一些媚態，說道：“那你說說吧，對方是什么來頭，你想讓對方怎么死，都說詳細點兒，我好給你估價?！?/br>
    “它叫幽無跡?！?/br>
    女子從柜臺里拿出紙筆記了下來，又問道：“然后呢？”

    “就這些?！?/br>
    “什么！”女子臉上的媚態立刻不見了，不太確定地問道：“只有一個名字？”

    檀玄點了點頭，“沒錯，而且這個名字也很有可能是假的?！?/br>
    女子的表情有些難看了，扔下來手里的筆，瞪著檀玄問道：“你是在消遣我嗎？”

    檀玄哼了一聲，說道：“我沒那閑心找你消遣，我就問你這單生意接不接吧？你們殺不了它也沒關系，打探出它的消息告訴我，我自己去找它，價錢一分也不少你們的?！?/br>
    “就一個假名字，我接個屁呀?！迸又苯颖舜挚?，她的臉都氣得有些發紫了。

    “既然這買賣你們做不了，那你給我找一個人的下落，她的信息全?！?/br>
    女子冷著臉說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如果你還是無理取鬧，我一定讓你后悔來到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