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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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單位這種比較敏感的地方,拉幫結派是大事,所以慎怡不怎么喜歡站陣營,參加私下的飯局,入職到現在,也只有和經常一起吃飯的岑瑜比較熟。 不過同事終究只是同事,除非岑瑜主動約她,不然兩個人下了班見面都很少。 平時在飯桌上,也多是說單位八卦為主。 她這個百事通,前段時間問她知不知道張應懷,她還一臉懵,問慎怡那是誰。過了個年回來,把人家家底都給扒干凈了。 “哪有那么夸張?我只是知道他和某個領導有點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系而已,畢竟直系親屬不能考同一個崗位……但是架不住他家有錢啊,誰都想往上攀?!?/br> 慎怡隨口問了句,有多有錢? 岑瑜說好像是做房地產的。 “上周還上過財政新聞的那幾個開發商,姓張的就是他爸。厲害吧?不過他平時為人可真低調,我昨天特地去看他開的車,也是大眾,不過比你的polo貴一點?!?/br> 她一直說到午休結束還在感慨,說果然公務員是有錢人家孩子的備選,根本沒人會真的靠這份工資過日子。 又說不知道張應懷還是不是單身,她有沒有機會。 慎怡聽一句漏一句,在和紀則明發微信。 元宵在即,他那邊的具體時間也確定下來了,過節那天他要去一趟京都,空不出時間。 慎怡說沒事。 紀則明又問了幾句,她直接發語音道:“這是回我自己家又不是回你家,更何況我姥爺是全世界第一疼我的男人,誰敢給我臉色看?!?/br> 第二是她爸,第叁才是紀則明。 慎怡自成年以后和她家里的親戚關系都很一般,原因自然是因為慎悅。幾乎每個人都在給她灌輸長姐為母的觀念,就連小時候特別疼她的幾位也不例外,慎怡覺得寒心,不過嘴巴上不說,心里暗戳戳地當他們放屁。 有時受了恩惠就說感謝,心里也會輕起漣漪,卻始終無法再度親近起來。 紀則明怕她一個人回去受委屈,可根本沒有人會苛待她,只是只有他懂她的別扭,所以格外重視罷了。 元宵當天車還是不夠坐,慎怡自己開還要載上兩個親戚,是表嫂和她兒子,原本就煩有小孩了,她媽還要舍己為人,把自家車位讓出來給別人坐,帶著慎悅過來和慎怡擠。 在別人面前慎怡還是會裝出大方從容的jiejie模樣。所以只是看過一眼,什么都沒說。 路上表嫂問起車的事情,也有她媽對答如流。后來又說到談戀愛、結婚、生小孩,更是滴水不漏,慎怡樂得自在。 就是小孩特別煩。 慎悅倒還好,她一直是個小悶葫蘆,一般別人不問她她就不會主動說話,坐車也是乖乖的。 但是她那個表侄就不一樣了,上躥下跳恨不得把車創成敞篷,他媽護著他的腦袋攥著他的腰,一副急于把他抓住又放縱他玩鬧的虛偽模樣。 慎怡mama坐在前面,慎悅和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坐在后面,她靠窗占很小一點空間,卻還是會避不可免地被瘋狗一樣的表侄打到踢到。 慎怡透過后視鏡,光是她看到都兩次了。表嫂的笑聲讓她怒火中燒,但她看了眼她媽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張張嘴話又吞下去。 終于有一次,慎悅可能是被打疼了,很小聲地喊了一句“mama”。 仿佛只有慎怡聽到了。 因為母親在和表嫂聊天,表侄又大吼大叫,她細微弱小的聲音就被淹沒在大人的交談里。 許是終于注意到她委屈的表情,母親說了表侄兩句,還是用玩笑一樣的話,并算不上責怪。 所以表嫂以“一句男孩子就是會比較調皮”便搪塞過去。 慎怡聽得心煩看得憋屈,停好車拔了鑰匙就自己往胡同里走,不做熱心志愿者幫她拎東西。 她一邊走一邊和陳櫻子吐槽什么玩意兒,一點禮貌都沒有,噼里啪啦幾十條微信發出去,還要群發給紀則明和其他幾個朋友。 朋友們都回的很快,只有紀則明的對話框悄然無息。大概是在忙。 慎怡心想回去以后一定要再狠狠地吐槽一遍,一邊收起手機擺出甜美的笑容踏進家門。 “meimei回來了?!?/br> 她們開車開的慢,已經有很多人都到了,男女老少齊聚一堂,看見她紛紛打招呼。 慎怡這個小名從出生被叫到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叫順口、叫習慣了,所以一般meimei都是叫她,叫慎悅叫悅悅。 慎怡一一叫過長輩,又和幾個表哥表姐打趣幾句便鉆進內庭,去找那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我回來了,姥爺?!?/br> 白發老翁靜靜地坐著,一雙眼呆滯無光,肢體也幾乎完全僵硬,對她的到來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他如今已經將近九十歲高齡,所有器官都在幾年前極速退化,曾經抖擻的精氣神都被歲月殘忍抽走,留下層層皺紋和不再利索的四肢,將其釘在輪椅上。 慎怡的舅舅家就住在胡同附近,負責照顧他,每日過來喂他吃飯、幫他洗澡。 自理能力一旦消失,腦子也會變得遲鈍緩慢。 他的五感都衰老,只能摸著手認人。 粗糙的指腹摸到慎怡掌紋,老人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來。 慎怡光是看一眼就要哭了,撇過頭匆忙地揩去眼淚,另一只手也握上來,牢牢地捧住他蒼老的手掌。 時間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流逝。原本以為腳踏實地地在過每一天,可撕日歷也只有在撕掉一半之后才發現原來少了這么多。 她一天天長大,家人一天天在衰老。 生命就像一條線段,她還搖搖晃晃看不到終點,她愛的人就已經靠近死亡邊緣。 每個人都會有走到終點的一天。慎怡曾經看著他的背影長大,總覺得他高大無比,而這跟隨終在她走了無數日夜以后迎來結束,曾經替她遮風擋雨的身軀逐漸矮去,變成渺小的一個句號。 她陪姥爺說了很久的話,說了哭,哭了說,老人始終用那慈祥無比的表情凝視著她,像溫暖的普度眾生的佛祖,冰冷的、始終傳遞不去溫度的手心也變成照拂她的金光。 知道她孝順又敏感,mama在外面替她擋了許多人,給她盡情流淚的時間。最后還是把她叫出來,說讓她先去吃飯,她和爸爸和舅舅來照顧姥爺。 慎怡說她也留下來幫忙,爸爸卻拍著她的背把她哄出去,讓她帶著meimei先去吃飯,那邊表哥表姐已經張羅好了,她是大人,也理應跟著一起主持場面。 爸媽不在,他們總得有一個人坐在飯桌上露面,才不算失禮。 “你留下來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們六只手還怕餓著姥爺嗎?” mama連聽診器都帶來了,估計是除了喂他吃飯以外該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他們家和舅舅家都是姥爺親生的,難得回來一趟,自是要比別人多花心思。大人有大人的責任,她作為下一代大人,也有自己該做的事情。 比如幫他們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別添亂。 慎怡不是分不清輕重,聽了話乖乖出去了。 她戀戀不舍地拍下姥爺的手跟他說自己很快就回來,關上門還能聽見他們幾個長輩在談論自己如何戀舊,被老人家帶了幾年感情就是不一樣。 “不像慎悅,怯生生地連看都不敢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