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 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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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屬于趙明彰嫡親兄長的那半塊玉佩出現在格爾察手中,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也終于被理出了頭緒。 惠王妃就是南越王女,所以滿朝之中無人知曉她的身世,所以她誕下雙胎后,才會突發奇想地帶著孩子要和惠王“云游”,其實只不過是想要帶著剛出世的孩子,去向遠在南越的父親報喜罷了。 他們三人在影衛的重重保護下依然被刺身亡,不過是因為在南越的疆域內,敵不過大權在握的格爾察,又無人能越過邊境前往支援。 “外公說……”趙明彰想起身世大白后,南越王曾差人送來的書信,有些艱難道,“他當年得知父王母妃帶著兄長去南越時為時已晚,等命人趕去接應的時候,已經被截獲消息的格爾察搶先一步,回天無力。這些年來,他有想過暗中找我,可一來,母妃并未告知他父王的來歷,二來身側又有格爾察虎視眈眈,他不敢擅動,生怕一招不慎,使我也步了父王他們的后塵,只能一直蟄伏至今?!?/br> 頓了頓,他望著太子道:“父王、母妃、兄長的墳塋皆在南越,三哥,我、我想和他們團聚……” 太子一言未發,久到趙明彰本就悲痛的眼神變得愈發黯淡時,才終于抬起手,緩緩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盡孝于長輩膝下,乃人子天性,不用解釋。我既然未曾隱瞞你的身世,便料到會有這么一天?!?/br> 趙明彰吶吶道:“三哥……” 他猶豫著,似是想說些什么。 “也不必說些‘承蒙照顧’的套話,反倒是看輕了我?!碧有闹敲?,無謂一笑,“我們互相扶持著長大,誰也不曾欠了誰的?!?/br> 趙明彰面露赧然。 “格爾察雖死,但他帶來的余波仍在,處理起來要頗費一番心思。到了南越以后,南越王和他的心腹會引導你接觸政務,屆時你要多思多問,盡展才能,不必再……藏拙了?!?/br> “三哥……”趙明彰面露意外,又覺得順理成章。太子三哥是多穎慧的人,他的拙劣伎倆,由豈能瞞得過他的眼? 心緒復雜難當,好一會兒,趙明彰才咽下感激之言,朝他作揖道:“是,我都記下了?!?/br> 太子抬眼看了看天色,問:“還有什么心愿?” “……是有一樁私事,”趙明彰猶豫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什,“都在這錦囊里了?!?/br> 既是私事,太子也不多問,握住錦囊應道:“好?!?/br> 等候已久的南越使臣遠遠打了個手勢,趙明彰心下悵然,許久,才強顏歡笑道:“我該走了。等你和三嫂成婚,我會回來——” “不必回?!碧哟驍嗨脑?。 趙明彰笑意一僵。 “世上沒有一國儲君成婚邀請另一國儲君親至的道理?!碧右暼魺o睹地出聲,聲音堪稱漠然,“小五,你此一番離京,便再不是惠王世子了?!?/br> 趙明彰艱澀道:“可是母妃——” “倘若皇嬸當日處于你之地位,我相信叔父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br> 趙明彰啞然失聲。 “皇嬸的身世不宜布告天下。從今以后,惠王世子云游天下,得逍遙王之封,再不歸京?!碧涌粗Щ曷淦堑纳袂?,狠下心道,“我們自此各為其民,兩國相交,不必留情?!?/br> 沉默許久,趙明彰終于僵硬地扯了下唇角,旋即朝他正兒八經地彎身長揖。 “殿下?!壁w明彰慢慢道,“保重?!?/br> * 饒是再不舍,終有一別。 南越的車馬啟程,疾馳在平整的官道上,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 洛之蘅微微偏頭,看了眼始終不曾收回視線的太子,暗暗嘆氣。 太子似有所覺,閉了閉睜得有些發澀的雙眼,啞聲道:“回吧?!?/br> 洛之蘅低低應了聲,被他牽起手,乍然摸到他手心一片冰涼。 她不由反握住太子的手,低低叫了聲“阿兄?!?/br> 太子偏頭看了眼:“嗯?” 遲疑再三,洛之蘅還是滿懷不忍地道:“……阿兄明明心軟,方才何必對小五冷言以對?” “他會是南越的新王?!碧禹胁簧嵛瓷?,語氣卻分外冷靜,“我與小五自幼感情甚篤,朝中人皆心知肚明。小五是南越血脈之事瞞得再好,也瞞不住朝中的高官,而他們恰恰是能影響施政方向的要員。倘若有人一時行差踏錯,因我與小五感情之故徇私,損的便是我朝百姓和鎮守邊境的兵士。家國大義面前,我和小五再厚篤的情誼,也不值一提?!?/br> 洛之蘅心知太子走了對的路。 趙明彰不是普通的南越貴族之子,他是未來執掌南越的新王。 從古至今,兩國有和有爭。但即便是最為和睦之時,也沒有一方會全然放下警惕,這是無法避免的矛盾。 倘若當真有官員媚上,在處理與南越相關之事時有失偏頗,萬一釀成大禍,那太子就是天下的罪人。 但太子在皇室中就只有這么一個真心相待的兄弟,多年的情誼至此分道揚鑣,任誰都覺得惋惜。 洛之蘅不由心疼地握緊太子的手。 太子對她的親近樂在其中,卻還是失笑道:“世人皆羨為帝者至高無上。殊不知,掌多大的權,便要受多大的掣肘。否則無節制的縱飲縱樂很快會上行下效,以致餓殍遍野。我不愿做那樣的昏庸之主?!?/br> “我知阿兄心懷天下,志向高遠?!?/br> 她望來的眼神中滿懷信賴。 身上盤亙已久的冷意似乎倏然間被驅散殆盡,太子一陣啞然,忍不住道:“洛之蘅,你這樣心軟,日后可怎么辦?” “我現如今多疼疼阿兄?!甭逯砍恍?,“總歸日后阿兄是要還回來的?!?/br> 太子目光深深,緩緩笑起來:“嗯,等你嫁了我,我便一五一十地心疼回去?!闭f著,又頓了頓,“那——” “那什么?”洛之蘅不解地問。 太子意味深長地道:“那你如今,多心疼心疼我?!?/br> “……” 明明是她先挑的頭,反倒又被太子說得赧然。 洛之蘅眼珠一轉,生硬地轉開話題,催促道:“阿兄快打開看看小五寫了什么,你握得那么緊,萬一把里頭的字汗濕就看不清了?!?/br> 太子心照不宣地“嗯”了聲,順著她的意打開錦囊。 洛之蘅想著這是趙明彰的私事,不好去看,便乖乖別開眼。半天沒見太子反應,好奇地轉過來:“他讓你幫什么忙?” 太子的神情頗為復雜,聞言遞來了錦囊中的紙張。 洛之蘅沒接,只借著他的動作低眸看去: 昔時年少,曾許誓非林姑娘不娶,承蒙三哥體恤,為我極盡籌謀,弟感念于心。然時過境遷,弟已決意奔赴南越。此后兩國相隔,已難成佳偶良緣,望三哥忘卻弟之舊言。 弟已知日后難逢,然曾妄念至深亂她心神,如今抽身離去,是負她已極。若三哥有暇,望照拂一二,不求贈她高爵厚祿,唯求余生有幸,聽憑她隨心自在。 三哥恩義,弟沒齒難忘,遙祝三哥三嫂白首同心,恩愛萬千。 頓筆至此,叩首再三。 洛之蘅望著盡顯珍重的字跡,一時復雜難言。 “歲宜并非對他無意……”說到這里,洛之蘅又是一嘆。 本來天造地設的才子佳人,偏偏造化弄人。 太子已然收拾好心緒,慢條斯理地收起紙張,“這世上緣法莫定,倘若有心,誰知眼下以為的絕處,不會成為另一處逢生之地?” “也是?!甭逯可钜詾槿?,“歲宜如今正在平川,他們若是有緣,自不會錯過?!?/br> 太子笑笑:“走吧,我送你回家?!?/br> * 將洛之蘅送回南境王府后,太子徑直回到東宮,整理好二皇子之事的后續條陳,親自送到御書房。 皇帝翻了兩頁便覺倦怠,將奏折扔到一邊問:“小五走了?” “是?!?/br> 皇帝微微頷首,沒再說什么,只是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悠遠。 從得知二皇子做了什么后,除開最初的震怒,他就一直是這幅心神不屬的模樣。整個人仿佛憑空蒼老十歲,所有的精氣神都蕩然無存。 太子微微蹙眉:“太醫這些時日沒有來請平安脈嗎?” 皇帝先是一愣,旋即受寵若驚地回:“無妨,我無礙?!?/br> 聞言太子也不再多說什么。 皇帝卻瞥了眼案邊的奏折,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決定好了,一定要這么做嗎?”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太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皇帝斟酌著道:“大婚之日祭告祖廟,揚言只此一妻,日后便再沒有回頭路了?!?/br> 太子循著他的視線望了眼,霎時明白過來。成婚典儀俱由禮部cao辦,想來是禮部覺得此舉不妥,上書呈報。 “我沒想過走回頭路?!碧勇暉o起伏。 “這世上沒有皇帝后宮之中只有一妻的先例,你貿然如此,朝中的阻力不會小?!被实壅Z重心長地道,“你若是實在喜歡洛家女,日后納些妃子在后宮做擺設,仍給洛家女獨寵也是一樣的……” 見太子眸色漸冷,皇帝緩緩收了聲。 “所以,我只是為了朝中那些虛無縹緲的阻力,便要犧牲這么多人?!碧映爸S地勾了勾唇角,“無辜女子一生被困皇宮,我與洛之蘅的恩愛蒙塵,或許連恩愛都不再有,僅僅是因為朝臣的看法,我的無能?” 皇帝似是想說什么。 太子狀若不見:“沒有先例,我便來做這個先例?!?/br> 皇帝沒來由覺出幾分自慚形穢。他狼狽地沉默一陣,聲音微啞地道:“我當年許了你母后余生一心不負,是我背棄諾言,你不必一意孤行,我也知曉自己當年錯了……” “你覺得,我費盡心思地做這些,都是為了證明你當年錯了?”太子倍覺好笑地反問。 見皇帝沉默以對,更覺荒謬,“我不會糊涂到,為了你的錯誤,再賠上我和洛之蘅的余生?!?/br> “我說一生一妻,只是因為我心悅洛之蘅,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她一人,余生也只想同她一人攜手。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分毫干系?!碧油实?,一字一字地道,“愛是不能利用,也沒辦法和人分享的。她為我入深宮,日后只有我一個夫君,推己及人,我自要給她心無旁騖的愛?!?/br> 皇帝喃喃:“一輩子那么長……” “洛之蘅不是眼里只有夫君的母后。她有志向,有親朋,天高地闊。我只擔心一輩子不夠長,沒辦法讓我們暢訴鐘情?!?/br> 太子的話擲地有聲地傳入耳中,皇帝久久無言。 半晌,他才低低道:“你一向都求至臻至美,迎娶太子妃的規格到底弱了些?!?/br> 太子微微蹙起眉:“你想干什么?” 皇帝垂下眼,只手摩挲著龍椅硬邦邦的扶手,慢慢道:“我大半生都為了皇位汲汲營營:當太子時不如你叔父得父皇歡心,擔憂父皇偏寵使我地位不穩,所以不顧歡喜與否主動請旨提出迎娶你母親。后來登基,我又看不到老二的不平,疏忽之下害得幾個皇女和你母親殞命。我不是個合格的皇帝,更不是個合格的父親與夫君?!?/br> 他抬眼,望向太子:“你和我不一樣。你從來都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看得見朝堂暗涌,也看得見天下百姓。我這一生優柔寡斷,害人害己,只有這一回,想果斷一次?!?/br> “珣兒,該是你的天下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