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韶搖頭道，“我只是借著這種鏈接，得以窺見你那邊的一些新鮮事物，就如同看電影一樣?！?/br>
    蘇陸：“…………我們第一回 見面時你就知道？”

    “不?！?/br>
    顏韶坦然道，“我并不知道是否有人從那邊過來。兩個位面曾經有數次短暫連通，我曾‘看’到了一些東西，但那是在迄今百多年前，你穿越則是在那百年之后，我又不是沒事做，我才懶得時時刻刻關注這些東西?！?/br>
    蘇陸嘆氣，“這本該是駭人聽聞的大事，你這么一說又讓我覺得不算什么了?！?/br>
    “最初我也頗為震驚，但仔細一想，飛升后不就是去往其他位面么？對我而言不過是早些體驗了一回?！?/br>
    他莞爾道：“若非你的男朋友被封在陷冰山，他必然也是知道的，唔，或許他其實知道，只是在等你主動提?！?/br>
    蘇陸不準備和他過多討論男朋友的事，“你看過我的世界的電影？有聲音嗎？有色彩嗎？有那種花里胡哨的特效嗎？”

    三個問題都被肯定之后，她確定了一件事。

    “我穿越的那年，最早的有色彩的電影出現還不到一百年呢，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br>
    “我知道啊?！?/br>
    顏韶也投來了看傻瓜的眼神，“我可從未說過是一樣的?！?/br>
    “……我說給自己聽的，你就當沒聽見吧?！?/br>
    蘇陸無奈地道，“萬年錢莊是你的產業？”

    “是祭星教的產業?！?/br>
    顏韶隨口道，“有些事還是需要錢的，我師尊選了衛饒那小子，我其實不怎么喜歡他，你知道他是天狼星吧？”

    “我其實猜過他可能是祭星教的人……”

    蘇陸剛剛就看到一個魔修和衛饒有些相似，只是擋著臉還收斂著靈壓，不能完全確定。

    “怪不得那么像是銀行，你們倒是會從別的世界偷師?！?/br>
    這短短幾個時辰內發生了太多事，她整理了一下腦海里的信息，正準備開口。

    卻又聽顏韶說道：“不過，我們初見時，我其實也曾取念于你，‘聽’到了你的一些想法……”

    蘇陸并不意外。

    他肯定瞧出她是個半妖，還是個玄仙宗弟子，且身負惡咒。

    這三件事加到一處，以她對他的了解，顏韶多半會有點懷疑，或者也有點感興趣。

    在這種前提下，他再去做點什么，就完全符合這個家伙的人設了。

    這些年的經歷大大提高了她的接受程度，如今自然也不會去想什么尊重隱私的問題。

    顏韶說著就笑了，“……后來認識了你，聽你說話用詞，就能猜出來了?！?/br>
    蘇陸抬起頭，“我那時候在你面前想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聽’到了什么？”

    顏韶沉吟一聲，“你和那位紀仙君可能會有一段情緣？以及慕容冽會殺上武神山報仇？”

    蘇陸扶額，“所以你后來調查了師尊，是因為這個?！?/br>
    “否則我為何要去在意一個……”

    顏韶挑了挑眉，“你可能不會喜歡我后面想說的話?！?/br>
    “沒關系，隨便說吧?！?/br>
    蘇陸搖頭，“我不能強求每個人說的話都是我愛聽的。還有，在幫我師尊報仇這件事上，我確實是要謝你，你也出力不少?！?/br>
    說完抱拳行禮。

    顏韶坦然受了，然后也向她深深一禮，“我也不該對你讀心取念，無論在哪個世界，這都很不尊重人?！?/br>
    蘇陸也沒避開，“但你其實經常對別人這么做吧？譬如你的手下們?！?/br>
    顏韶認了，“嗯，對，但我不想尊重他們，我也不在乎他們是否覺得我不尊重他們?！?/br>
    “……不愧是你?！?/br>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不緊不慢地向廊殿深處走去。

    在外面的時候，蘇陸以為這地方就是正殿，進來之后，她發現這里其實也只是一個入口。

    他們經過百多米的長路，才從殿堂里走出去。

    蘇陸的話語戛然而止。

    蘇陸：“？”

    方才那座宮殿只是迎賓入口，論理說，接下來是更加美輪美奐的天宮仙境。

    她看著前面滿地破磚爛瓦的廢墟，斷壁殘垣上彌漫的黑霧，稀薄的靈氣和濁氣混雜在一起，糅合出了一種怪異的氣息。

    蘇陸在廢墟里走了一陣，繞過那些傾塌的石柱、破損的穹頂、還有各種殘缺的陳設擺件和各色靈石法寶的碎片。

    這些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宛如經歷了一場巨大災難。

    蘇陸看了看旁邊的人，“你仿佛并不驚訝?！?/br>
    “……嗯?！?/br>
    顏韶淡定地道，“劍圣飛升之后，我意外找到此處，在這經歷了一次劫雷，然后它就變成這樣了?！?/br>
    蘇陸無語地看著他，“我覺得你必然省略了很多東西?！?/br>
    他低聲道，“我以為我做的夠多了，但是黑星不滿足，我險些死了?！?/br>
    蘇陸：“從這個角度，這里居然沒被炸得灰飛煙滅，還能有殘骸剩余，謝至還是很厲害的?！?/br>
    “不錯?！?/br>
    顏韶也贊同，“他布下的陣法仍在生效，也算是能幫到我了?！?/br>
    蘇陸站在廢墟里環顧四周。

    經歷了數百年時間，殘留的濁氣和原先的靈氣，已然密不可分地融合在一處。

    ——就如同那些魔修用濁氣修煉出的靈力，這種氣息會讓妖族感到不太舒服。

    實力越強的妖族，越不會受影響，只是會不喜歡而已。

    不過她幾乎能就此得出結論，當這兩種力量互相侵蝕時，最終也會變成傾向濁氣的存在。

    換句話說，濁氣能夠同化靈氣，反之或許就不行了。

    蘇陸壓下那種微妙的不適感，聚精會神地去感知周邊的氣息，以及其中的濁氣濃度差別——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已經能確定靈核的位置了。

    就在濁氣最稀薄的那個方向，大約在千米之外，隱藏在廢墟里，應當有一座間門，那里正在隱隱約約溢出靈氣。

    雖然十分微弱。

    蘇陸眨眨眼，“你沒去那個世界，但你能‘看’到那個世界的事，如同看電影一樣？”

    顏韶之前也靜靜地站著，并沒打擾她。

    他聞言開口道：“大致如此，但我知道的不多，況且我無法選擇從那邊獲取的內容，類似于……隨機得到一些信息？而且最初我也有許多事物不能理解，畢竟你那邊還有不同國家不同語言?！?/br>
    自從挑明了這件事后，蘇陸只覺得和他的溝通難度驟降，“而你只認識簡繁體？”

    顏韶不置可否，“時間久了倒也略知道一些旁的語種，只是我志不在此，還有其他的事要忙，故此不太精通?！?/br>
    蘇陸頓時換了英語，“我猜你對‘精通’的標準和旁人不太一樣，或許掌握程度如母語一般對你而言才算是精通？”

    顏韶頓時笑了，顯然是聽懂了，“那倒也不至于，我就是懂一點而已?！?/br>
    蘇陸：“……請告訴我你那二百年封鎖北域有一半時間是在學習?！?/br>
    顏韶：“卻是要讓你失望了，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一個月?！?/br>
    蘇陸長嘆一聲，“我恨天才，除了我自己之外，而且我在語言一道天賦平平?！?/br>
    顏韶挑眉，“你說得不錯啊?！?/br>
    蘇陸：“那是因為我……哎，罷了?！?/br>
    蘇陸默默激活了元神上的印記，呼喚了自己的男朋友，將靈核狀態不佳造成兩個世界相通的事說了出來。

    蘇陸：“你知道嗎？”

    黎似乎也并不意外：“一百年前開始的？”

    蘇陸：“你感覺到了？”

    “嗯。那裂隙大約就在靈核附近，若非我被困在陷冰山，必然也會去看一眼?！?/br>
    蘇陸沉思片刻，“你知道我是那個世界來的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過猜測，因為你時不時會說些旁人沒聽過的新鮮詞兒?！?/br>
    他低笑一聲，“恰好三年前那裂隙又開啟了一次，或許你是那時來的？”

    蘇陸捂住額頭，“我們如今已經互通心意，我卻不曾提過這件事，你若是生氣——”

    “你是否要對我全無保留，這該由你的心意決定?！?/br>
    黎打斷了她，十分篤定地道：“而非是我們的關系決定?！?/br>
    蘇陸忍不住彎起唇角，“太好了，因為如果你生氣的話，我可能也會有點不爽，畢竟我不告訴你也是因為——”

    “你自己也尚未搞明白，你不確定你究竟經歷了什么，又如何告訴別人呢？”

    蘇陸：“？”

    “嗯？”

    他有些戲謔地道，“是不是？”

    蘇陸長嘆，“我忽然覺得找個年齡差小點的對象更好?！?/br>
    黎回給她一聲不屑的嗤笑，“你身邊難道有和你年齡相仿的？”

    蘇陸：“……”

    蘇陸看了看旁邊兩步之遙的某位魔尊，不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