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再次安靜下來，喬顏手指豎在耳邊，聲音清晰、沉穩道：“我喬顏，以天道為證立下誓言，與夏侯桀達成協議，若違此誓，身死道消、不得好死，我代替驅仙門，承諾夏侯桀，自此之后，我驅仙門改換門庭，以鑄夏侯皇朝之基，以換得夏侯桀庇佑……”

    她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院中除了她的聲音，安靜地只有沉重呼吸聲響起。

    眾人皆默。

    直到喬顏說完整個誓言，七彩光芒化為一道虛幻枷鎖于她眉心浮現，她才放下手掌，看向夏侯桀。

    “陛下，該您了?！?/br>
    這種盟約似的天道誓言，須得兩人都立下誓言之后才會生效。

    夏侯桀面帶笑容，似乎已經透過她的眸光看到了遙遠的未來。

    或者為他筑道之基，或那位冠絕古今的仙羽道君痛不欲生、乃至入魔隕落方為結局。

    無論哪一種，他都拭目以待。

    ‘陛下’微笑中也豎起手指，向天道立下誓言。

    就此，盟約達成。

    他若救驅仙門于危難之中，驅仙門必成為他的筑道之所，承襲夏侯皇朝道統，如果不然，喬顏將為她的誓言付出代價，如她所誓，身死道消、不得好死。

    兩人眉心虛幻的枷鎖慢慢消失，隱入皮膚，此誓天道見證。

    直到這一刻，喬顏才微微松了口氣，可以真正地不用防備夏侯桀了。

    見眾人神色不高，她反而輕松道：“好了，這下就好了，陛下這么有把握，想來是藏了什么好東西，如今已成盟約，總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夏侯桀敗給仙羽道君，卻有些把握可以解決無暇中期甚至高期的修者，關于這一點她還真有些好奇。

    夏侯桀似乎也挺高興的，不似之前那般藏著掖著，聽她這么說，他微微挑眉，對她招了招手。

    雖然動作有點像招小狗兒似的，但喬顏沒在意，她三兩步湊了過去，滿面好奇地等著聽。

    陛下湊在她耳邊，以極輕極緩的聲音道：“就、不、告、訴、你?！?/br>
    “……”

    要不是剛剛才立刻誓言成為盟友，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巴掌扇過去。

    喬顏豎著面孔站直身體，瞥他的那一眼里多少有點私人情緒，哪怕夏侯桀在天道誓言之后，對她的好感度跳到了罕見的‘10’。

    “不說就不說，反正到時青玉宗那位老祖過來了，陛下您上便是，要是贏不了，我做鬼也拉著你一起?！?/br>
    喬顏輕哼一句，剛想轉過頭去同掌教說話，卻在余光中窺到自天空躍來的人影。

    素色的衣衫劃過空中，急切而匆忙，連那仙人之姿也多了幾分人間塵土，可他面上的震怒，是誰都能看出來的。

    喬顏呼吸微滯，忙道：“師伯，我……”

    她話還沒說完，師尊已經落到了她面前。

    喬顏到底有些心虛，她挪開目光，強自鎮定，讓自己顯得沒那么虛：“事已成定局，師尊，我回不了頭了?！?/br>
    仙羽道君滿眼怒意，面容緊繃，眼底是誰都能看出來的暗意，沒有一絲一毫纏綿過后的曖昧溫情之色。

    喬顏不敢看他，卻驟然聽見掌教驚呼道：“仙羽！”

    她下意識回過頭，只看到師尊眼里的血絲一點一點多了起來，那些赤色如脈絡一般于他眶便浮現，蔓延至眼瞳，逐漸覆蓋他整個瞳孔，最后凝聚于中央，仿佛染血。

    喬顏愣了一下。

    “師尊……”

    赤血之色，這是……入魔的征兆？

    作者有話說：

    系統：要不怎么說還得是你呢，宿主，強還是你強。

    喬顏：（惱火）閉嘴！

    #不入魔挑戰#x

    #不黑化挑戰#√

    第116章 獎勵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br>
    喬顏怔怔看他,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設想。

    在她的想法里，當初她叛出師尊門下仙羽道君都不曾生氣過，即便之前生怒, 最后也沒有如何，足以見師尊性格, 所以她從沒想過師尊竟然會真的入魔。

    她以為, 他可能會生氣，但至多也就是生氣罷了，過些時日總會原諒她。就如之前許多次一樣。

    可現實卻不是這樣。

    他那雙如明月清風般的眸子已經全然被赤色所掩蓋，平添幾分魔色。

    喬顏目光怔然看他許久，在掌教急切上去詢問的時候, 她微微低頭, 第一次有些不確定地在腦海中問系統：“你覺得……我真的做得對嗎？”

    “宿主,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你是為驅仙門犧牲，也是為仙羽道君犧牲, 無論如何他都沒有道理責怪你，難道你不想讓其他人犧牲是對不起他嗎？”

    它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冷漠。

    喬顏沉默了。

    她沒有回答系統的話。

    她對面，掌教將仙羽道君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急切道：“仙羽, 你怎么樣了？”

    他一直擔心的就是仙羽道君會因為感情之事入魔, 之前幾次喬顏折騰的時候都心驚膽戰, 但最后都有驚無險, 他沒想到仙羽道君最終會因為這件事有入魔征兆。

    他沒法責怪喬顏, 這件事其實喬顏是代替了他的職責, 身為掌教, 本該由他來設想這一切, 由他來想辦法拯救驅仙門，甚至由他來犧牲。

    只怪世事無常。

    “仙羽……”

    掌教緊拽仙羽道君的袖子，面色有些痛苦，看起來倒是比喬顏和仙羽道君還要難過些。

    仙羽道君沒看他，只靜靜凝視喬顏，面色反而比之前更平靜。

    喬顏靜默了許久，終于主動開口：“師尊何必如此？不過是傷人傷己罷了，有些事總要有人來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任何人，我不奢求師尊理解，但希望你保重?！?/br>
    話至此，她已不知該如何往下了。

    仙羽道君依然看著她，眼里的赤色沒有絲毫消融。

    半響，眾人矚目下，他邁步而出，走近喬顏。

    喬顏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之后才反應過來止住腳步。

    她低下頭，眼神略有些慌亂，主要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這番話已經是她最能說出口的了。

    強自鎮定下，仙羽道君行至她面前，兩人只相隔半步，她低著頭甚至能看清楚師尊胸前衣襟上的花紋。

    喬顏目光左右移動，到底躲不過去，終于道：“師……”

    剩下的話淹沒在仙羽道君懷里。

    師尊將她用力擁進懷里，力道很重，喬顏甚至覺得自己的背部有些痛。

    她低低地、有些抗拒道：“師尊?！?/br>
    可仙羽道君沒有放開她。

    那邊作壁上觀看了許久的夏侯桀眼里掀起久違的愉悅，仿佛一切正如他所愿，他笑道：“仙羽道君可要保重啊，入魔不是小事，一個不小心身死道消就不好了，你們驅仙門沒了你，只怕要和朕的夏侯皇朝一樣覆滅在這個時代?！?/br>
    “烏鴉嘴！”

    喬顏用力從仙羽道君懷里掙扎出面孔，狠狠瞪了他一眼。

    夏侯桀心情好得很，倒也不介意她這么些小小冒犯。

    喬顏瞪完他之后回過頭來，想了想，她也伸手抱住了仙羽道君的腰際，而后仰頭看他。

    “師尊，你別擔心，其實真的沒事，我之前沒有騙你，我真的有辦法，只是那法子沒那么大的把握?！?/br>
    她語句誠懇，倒是比之前多了幾分親近。

    可仙羽道君眼里的赤色依然未曾散去，他低頭與喬顏對視，良久，才聽見師尊有些低啞的聲音，不似之前那般清朗。

    “你永遠都這樣?！?/br>
    喬顏眸光一頓。

    “你看似乖巧，可心中總有反骨，從未真正聽從過我的話，一意孤行，自以為是，膽大包天，永不知危險為何物……總想著試探我的底線?！?/br>
    師尊語氣中有種莫名幽暗，和她從未聽過的冷漠。

    喬顏在他心中本是最乖巧不過的弟子。

    “我……”

    “如此，我成全你?！?/br>
    甚至不等她把話說完，仙羽道君已經打斷了她。

    師尊松開擁住她的手臂，卻微微躬身，面容與她視線齊平，在喬顏有些心慌的感覺中，他赤色的眸子一片暗沉。

    表情甚至不像她印象中的師尊。

    他伸手觸碰她的頸項，力道并不重，喬顏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感覺自己脖子上好像多了個什么東西。

    她下意識摸了摸，似乎是個圓環？

    圓環扣在她脖間，沒有缺口，她低頭也看不到，只看得那邊掌教面色微變道：“仙羽，喬顏只是為了宗門?！?/br>
    這話一出，雖然掌教師伯沒有說明，但喬顏心里已經咯噔一下。

    她也不敢看近在咫尺，手掌還搭在她肩頭的師尊，只看向掌教，面色小心試探：“這是什么？”

    掌教臉上有些陰沉，沒有回答她。

    喬顏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就更重了。

    她抓著圓環掰了掰，這東西卻堅固無比，毫無掰動的跡象。

    實在沒法，她才看向師尊。

    “師尊……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