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女孩，看著是過敏，幾歲？四歲半?！?/br>
    傅溪姿態隨意地開著車，骨節分明的手指摁住藍牙耳機，跟電話那邊的人溝通。

    “身上有紅斑，嗯，人有點神志不清，知道了?！?/br>
    說完，他取下耳機，跟后座的人說道：“安排好了，到了就會有醫生接診?！?/br>
    傅溪的目光移到車內那塊小小的后視鏡上，阮思年面色發白地抱著珊珊。

    盡管如此，她還是撐著跟傅溪道謝，“謝謝你……傅溪?！?/br>
    “不用說謝，我以后也有讓老師幫忙的地方?！彼t遜道。

    阮思年只當他是在客氣，點了點頭。

    林崇一坐在阮思年身側，剛才阮思年叁言兩語解釋了她和傅溪的關系。

    他本來就不是個善交際的人，跟傅溪道謝后就沒話說了。

    叁個人外加一個小孩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立刻就有醫生過來帶他們到了急診室。

    醫生：“確實是過敏?！?/br>
    他又問小孩的爸爸，“以前有過過敏史嗎，知道過敏源嗎?！?/br>
    “……好像有吧，我記不太清了?！绷殖缫宦燥@局促。

    “好像有是什么意思，你是她爸爸還不知道嗎？”

    阮思年：“有過敏史，是花生，珊珊對花生過敏?！?/br>
    終于有個能說清楚的人，醫生開始跟阮思年問情況。

    林崇一被醫生暗暗地指責后略有些羞惱，見插不上什么話，退到門外，坐在外面的長椅上。

    傅溪站在醫院長廊的拐角處，看到林崇一那副樣子，嘴角揚起一個輕蔑的笑。

    一手半插在西褲里，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朝林崇一上下指了指。

    “看見那個窩囊廢了嗎?！?/br>
    “看見了?！?/br>
    站在傅溪面前的女孩神情冷漠到極點，向林崇一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與她冰冷神態不相符的是，她的五官美艷至極。

    傅溪：“去勾引他?！?/br>
    “軟的也好，硬的也好，隨便你干什么，讓他喜歡你，只是不準動他老婆孩子一根頭發?！?/br>
    “是?！迸⒙犃怂脑捗嫔翢o波動，“任務限期多長時間?！?/br>
    “一個月?！?/br>
    “是?！?/br>
    女孩如同機械一般回答。

    她接著說：“那邊傳話說想見您?！?/br>
    “好啊?！备迪α艘幌?，“等他死了，燒成灰了，我一定親自去見他，給他撒骨灰?！?/br>
    “撒骨灰”叁個字說的尤其重。

    女孩沒有接他這句話。

    *

    林崇一獨自坐在醫院的走廊上。

    消毒水的氣味鋪滿了每一個角落。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

    “林教授?！?/br>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平時工作一定很忙吧?！?/br>
    林崇一抬頭看向逆光而站的傅溪，“確實……”

    “畢竟是知名教授?！备迪硎纠斫獾卣f，卻突然轉了話茬，“不過連女兒對花生過敏都不知道，似乎——”

    傅溪意味深長，“似乎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br>
    林崇一心里像是被細小的針尖刺痛了一下，沒有男人愿意被指責自己在家庭角色中的失職。

    他良好的高知素養讓他做出禮貌的回答，“是我做的不好，工作太忙忽視了家里?！?/br>
    傅溪眉頭一挑，沒有給林崇一留余地，“看來阮老師平時工作不忙?！?/br>
    林崇一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這尊大佛，他要這么挖苦，他與傅溪只在那次酒局上見過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我不是這個意思?！绷殖缫挥行o力地替自己辯解。

    正在這時，阮思年從急診室里出來。

    她沒有注意兩個男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阮思年率先看到了林崇一，“崇一，跟我來一下好嗎?！?/br>
    “好?！?/br>
    阮思年帶著他到了走廊另一端。

    兩人站定后，阮思年：“你給珊珊吃了什么?！?/br>
    林崇一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午帶珊珊去超市，買了餅干，餅干里好像有花生碎……”

    “林崇一！”

    阮思年忍無可忍，前所未有地喊了他的全名。

    她深呼吸了一下，放緩語氣：“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想指責你什么?！?/br>
    “你已經結婚有孩子了，那你在這個世界上的角色就不止‘林教授’這一個，你還是我的丈夫，珊珊的父親?！?/br>
    “珊珊今天為什么會過敏，因為她的爸爸不知道她不能吃花生，因為她的爸爸開始工作就是林教授，不是她的爸爸了?！?/br>
    說到最后，阮思年心頭被越來越濃重的疲倦覆蓋，她靠在走廊墻面冰冷的瓷磚上，“我覺得很累?！?/br>
    林崇一被她說的無地可容，“我知道是我的錯，但是你不是知道我最近太忙了，要是你今天沒有去參加同學會，珊珊也不會……”

    他話沒有說完，但是阮思年聽出了他未盡的意思，如果她不去參加同學會，就會是她陪著珊珊，珊珊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阮思年詫異看向他：“你覺得，是我的錯？”

    “沒有……”林崇一說道。

    ——

    傅溪：這爹你能不能當了，不能當我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