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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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案兩?側皆是能容人躺臥的?長榻,照微懨懨走過去,祁令瞻攬著她的?腰,叫她側枕在他腿上。 青絲如席鋪滿懷,照微抬眼?便能望見他清晰的?下頜線,凌厲流暢,向下是輪廓分明的?喉結,鎖骨周全地?隱在衣領中,只能望見遠山般的?輪廓。 他這個人,尋常見了只覺得朗潤如月、清寂如雪,若非他臉上的?神?情常是謹肅冷淡,簡直美得難辨性別,在那些隱秘的?夢境里,說是秾艷無雙也不為過。 然而?此時臥在他懷中,細細觀賞他的?輪廓、喉結、鎖骨,突然發覺他作為男人的?特征十分明顯,平常隱藏在君子如玉的?皮囊下,此刻離得近了,一寸寸端詳,便覺得危險又迷人。 這樣一個人,照微想?,若非是與她相伴十數年的?兄長,她是絕不敢倚信,乃至傾心的?。 思及此,她仰面朝他笑道:“本宮可?真是艷福不淺?!?/br> 承受著她露骨的?打量已讓祁令瞻心中難以定神?,聽了這句話,長指稍稍用力壓在她唇上,垂目睨著她道:“記吃不記打,這會兒又不困了是不是?” “怎么?你威脅我?白日宣yin,也不怕被人瞧見?!?/br> “你宮里的?人,自然有你管教,她們若是嘴不嚴,那是你失教失察?!?/br> 祁令瞻抬手掠過她的?睫毛,迫使她閉上眼?,“何況我又沒說什?么,怎么就著急給我定白日宣yin的?重罪?!?/br> 照微見不得他裝相,翻了個身,向他懷里躺著。她的?臉埋在他腹間,隔著單薄的?春衫,突然使了個壞,便聽得頭頂傳來一聲重重的?倒吸冷氣的?聲音,祁令瞻捏著她的?后頸將她從?懷里拽出來,見她一臉奚落的?笑,不由得面上一陣紅一陣白。 “祁照微!” 照微見他眉心蹙起?,似真有些急了,從?他懷里跳起?來,木屐也不穿就往外跑,只留下幾聲無情的?嘲笑和一陣纏繞不散的?余香。 祁令瞻深吸了幾口氣,拾起?桌上的?茶盞,灌了兩?口冷茶,迫使自己冷靜。 心道,怎么不困死?她? 這樣一鬧,正事反而?沒說明白,隔天祁令瞻上了道折子,將他對?人丁稅改制的?看法具陳給照微。 “物稅不可?加,軍資不能減,唯有清豪強之隱丁、削庵廟之冗僧,兼以徹查貪腐,方能根治其?患。此事難不在出策,難在施行,周慎非果決之人,請更易貞昂之士?!?/br> 照微看了折子有些犯難,選來主持改稅的?人,既要忠心耿耿,能為她所用,又要不憚強御,能抵得住皇親國戚、寺廟教眾反對?的?壓力,還要精明能干,把改稅查貪、安撫民心的?事安排好。 哪有這么多的?能人,總不能讓祁令瞻堂堂丞相,親自跑去各州查稅吧? 照微一邊思索此事一邊隨手投壺,直到木箭“哐啷”一聲中鵠,她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 她將錦春喊進來,問她:“今夜政事堂里是哪位學士值夜?本宮要擬旨?!?/br> 錦春咬著嘴唇,極小?聲道:“近來都是丞相大人親自值宿?!?/br> “那正好?!闭瘴⒙勓员阋?身更衣,“你隨本宮去一趟?!?/br> 錦春這兩?天還沒回過神?來,礙于主仆有別,她不敢出言相勸,想?起?祁相那冷森森的?眼?神?,嚇得渾身一抖:“這不好吧,娘娘,若是傳出去些什?么不好聽的?流言……” “你說的?也是?!闭瘴⒑戳怂谎?,錦春正要松一口氣,便聽她道:“那你去將他請到福寧宮來夜談?!?/br> “娘娘!”嚇得錦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照微起?身將她扶起?,安撫她道:“何必怕成?這個樣子,你不愿去,本宮也不逼你。你早些去睡吧,本宮自己往值房去一趟?!?/br> “您金尊玉貴,怎么能獨自出行?倘您鐵了心要去……”錦春掐了掐掌心,下決心道:“知曉此事的?人不多,還是奴婢陪同您過去吧?!?/br> 她說完便去掌燈。 宮道悄悄,兩?人走在路上,唯見花影搖搖。見錦春仍是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照微不由得失笑,問她:“你怕什?么呢?” 錦春回答道:“奴婢怕此事有損您的?身后名?!?/br> 照微說:“身后名有多種,治國有方、待人仁慈,這些都很好,而?守貞如一,恰恰是本宮最不想?要的?一種。類似的?話,本宮之前已經同你說過了,若你仍想?不通,本宮也不勉強你,之后會將你調離福寧宮,免得你的?名聲受本宮牽連?!?/br>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錦春提燈的?手緊了緊,“可?祁相畢竟是您的?兄長……” “哪又怎么樣呢?”照微的?眼?睛在夜色里亮若辰星,“本宮偏偏喜歡他?!?/br> 到了政事堂值房,錦春提著燈躲在廊下避風處,離那亮著燈的?值房遠遠的?,僵直著脖子不敢回頭,生怕看見或者聽見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后的?話在她腦海中回蕩,作為一個自幼接受女誡女德訓導的?姑娘,錦春仍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和理?解這件事。 然而?今夜照微來見祁令瞻,確實不是為了尋風問月。 值房里燈燭明亮,照微與他對?案而?坐,微微傾身,面帶幾分興奮地?說道:“我有一個人選,忠心、能干、強勢,很適合去各州彈壓可?能會鬧事的?豪強,你絕對?猜不到是誰?!?/br> 祁令瞻披著一件青白色的?鶴氅,聞言懶懶抬眼?,“杜思逐?!?/br> 照微:“……” 見她被掃了興,祁令瞻淡淡笑道:“不是我猜你猜得準,你來之前,我也在斟酌此人?!?/br> 照微單手撐頤,“那正好,今夜就把旨擬了?!?/br> “擬旨容易,請神?難?!逼盍钫罢f:“他與我勢同水火,我擬旨叫他去,只怕他裝病也要賴著不去?!?/br> “難道要本宮親自去請求他?本宮近來很不想?看見他?!?/br> 見她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祁令瞻心里暗暗舒坦,沒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他說:“不必,這件事我能解決,會叫他乖乖滾出永京,在他離開永京之前,這件事你暫且不要過問?!?/br> “那好吧,我信你?!闭瘴返米鰝€甩手掌柜。 祁令瞻抬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語氣輕緩:“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br> 照微偏頭看他,似笑非笑,“你怎知我今夜不想?留下?” 理?由有很多,譬如此地?沒有沐浴凈身之處,譬如她宮裝嚴謹,又帶了個婢女,渾不似要與他偷歡的?模樣。 然而?記恨她此前的?捉弄,祁令瞻故意語氣淡淡道:“誰管你想?不想??你特意來提杜思逐,掃了我的?興,是我不想?罷了?!?/br> 第88章 杜思逐一連半月未蒙太后召見, 心中十分郁卒,這日又聽?說三司將?年前定好要撥給荊湖路駐軍的一百萬兩軍餉挪了去,更是?怒從心起, 自下朝后就和幾個武將同僚蹲守在福寧宮正殿外?,將?度支司使周慎逮了個正著。 身材五短瘦小的周慎被幾個人高馬大的年輕武將?圍著,冷汗連連地解釋道:“若無上意, 度支司哪敢隨意挪用軍餉?這些錢本來都要撥下去了,臨時又給攔下,說是?天彌可汗六十整壽, 咱們大周要置辦生辰賀禮?!?/br> 杜思逐氣得一把攥過周慎的領子,“你說什么?有錢不發軍餉,反要送給北金蠻子?” “這都是上頭的主意, ”周慎使勁掰他的手, “這是?在宮里?, 杜大人要注意體面?!” “哪個上頭,是?太后的意思還是?丞相的意思?” 周慎道:“是?丞相的意思?!?/br> 杜思逐松開他,臉色陰沉地冷哼了一聲,盯著周慎落荒而逃的背影, 對同行的幾位武將?說:“我看?祁令瞻這是?想公報私仇, 故意惡心我?!?/br> 忠武將?軍楊存問道:“難道就放任那姓祁的吃里?扒外?嗎?受夠姚鶴守的氣,今又來受他的氣!” 杜思逐想了想,說:“此事大概因我而起,我先去找他交涉一番, 若事不成?,咱們再行打算?!?/br> 祁令瞻早就在政事堂里?等著他, 見杜思逐一臉官司地走進來,反倒悠閑自在地撥弄起博山爐里?的香篆, 裊裊煙霧將?他官服的寬袍熏染上濃郁的茉莉花香。 杜思逐不飲茶也不就坐,開門見山質問他:“為何?要將?荊湖路的軍餉挪作他用?姚鶴守做丞相時都?未曾置辦勞什子生辰賀禮,你倒上趕著給人當孫子,莫非是?記恨我把你的齷齪心思捅到了容姨面?前,所以假公濟私來尋我的晦氣,不惜誤國誤民?” 祁令瞻語氣淡淡道:“你已給我定好罪,我還能說什么?!?/br> 杜思逐說:“把荊湖路的軍餉還回去,否則朝中武將?絕不會善罷甘休?!?/br> 祁令瞻抬手從書案上拾起一冊文書遞給他,“你的軍餉都?在這里?,你若有本事,不妨自己去討?!?/br> 杜思逐狐疑地接過文書翻看?,漸漸眉頭蹙起,“人丁稅清查……叫我堂堂殿前司指揮使去各州查稅?” “你既是?堂堂殿前司使,荊湖路的事又與你何?干?” “你!”杜思逐被噎了一下,仍舊心有不服,“三司與戶部?人才濟濟,查稅而已,何?必找我一個外?行人。我看?你就是?想找個由頭把我調出永京,免得我妨礙你在朝中橫行霸道、蠱惑太后!” 祁令瞻冷淡地望著他:“你若是?來討軍餉的,得錢的法子就在你手里?,你若是?想罵我泄恨,這里?是?政事堂,不是?你殿前司營房?!?/br> “隨你怎么說,我絕不會隨隨便便就被你調離永京?!?/br> 杜思逐將?那冊文書扔回祁令瞻面?前,冷聲道:“我會去請見太后,我就不信太后娘娘會眼睜睜看?著軍中斷餉!” 說罷就甩身離開了政事堂。 祁令瞻將?那側清理人丁稅的文書重新收好,他本也沒指望三兩?句話就能說服杜思逐,待爐中香篆燃盡后,派人去傳度支司郎中蔡舒明。 蔡舒明是?仁帝年間的進士,在度支司干了二十多年,因有周慎在上頭壓著,至今仍是?個郎中。他早在長寧帝在位時便已暗中投靠了祁令瞻,悄悄向?他匯稟三司中秘而不宣的財政狀況,此人有能力、有忠心,在祁令瞻眼里?,遠比周慎得用。 蔡舒明走進政事堂后行禮,聽?見坐在上首的祁令瞻問他:“從螢可愿富貴險中求?” 蔡舒明微愣,“敢問丞相大人,富貴為何?,險又為何??” “富貴指的是?三司使之首的位子,險則指生死之險?!逼盍钫熬従從﹃璞K沿,問他:“敢嗎?” 蔡舒明沉吟片刻,向?他深深一揖,“屬下全聽?丞相差遣?!?/br> 杜思逐與祁令瞻不歡而散后,想去福寧宮找太后奏稟軍餉一事,卻被神驍衛擋在了福寧宮外?。錦春傳話說太后近日身體有恙,所有外?臣凡無召請不得擅入,且強調了一句:“尤其不想見殿前司的人?!?/br> 杜思逐便知向?容汀蘭告密一事也將?照微得罪狠了,眼下他有正事,偏偏又求告無門。 他只好揣著一肚子的晦氣去見等他消息的武將?同僚。 這些人里?有他爹從荊湖路帶到永京來的親信,有西北、西南等地駐軍入京聽?信的校尉,還有長年閑居京中、受文官欺壓的武將?。 荊湖路駐軍是?大周最精銳、最受重視的軍隊,他們抻長了脖子等著看?朝廷對挪用軍餉一事的處置,見了杜思逐垂頭喪氣的模樣,聽?說那一百萬兩?軍餉果然沒能討回來,俱是?十分氣憤。 不知誰先挑唆了一句:“敢劫咱們的軍餉去送給北金蠻子,決不能叫他們得逞,咱們再劫回來就是?!” “那豈不成?了匪寇?” “匪寇尚有三分血性!與其這般在朝中受氣,倒不如一刀刮了干凈!” 這句話令眾人感同身受,有人起身響應,要一同去把送往北金的銀子劫回來。 杜思逐見事態不對,叫眾人冷靜,“朝中文臣武將?傷了和?氣,是?令皇太后殿下難做,諸位都?先別?急,總有機會見到太后,她一定會給此事一個公道?!?/br> 忠武將?軍楊存反而質問他道:“搶的可是?你荊湖軍的錢,你現在仍太后長太后短,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不知誰小聲接了一句:“慕艾之心唄?!?/br> “放肆!”杜思逐當即臉色一冷,揚起拳頭就要打人,“皇太后殿下的清譽豈是?你能編排!” 楊存攔下了他,一陣sao動過后,將?他按在椅子中不能動彈。 眾人看?他的眼神皆是?意味深長,楊存對他說:“劫生辰禮的事,你若不想跟我們干,我們也不勉強你,只要你別?提前在太后面?前賣了我們。憋屈了這么多年,是?該給那群書生一點顏色瞧瞧了,你坐享其成?即可,這事對你沒壞處?!?/br> “什么叫我坐享其成??!” 杜思逐心中十分惱火,既不想被看?做沒有血性,也不想放他們亂來,思忖許久后,冷冷說道:“劫生辰禮的事我同你們一起去,但是?劫下來的錢只能用作軍餉,決不能私吞?!?/br> 楊存拍拍他的肩膀:“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