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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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定入宮找太后問個清楚,遣人先往福寧宮中請見。當?時張知也在場,照微也不避他,含笑對來人說道:“叫他下值后來見本宮,本宮在賞月閣設宴,有什么話,叫他當?面來問?!?/br> 張知聽了此?話,心中暗驚,忙尋機告退,去給?祁令瞻傳消息,正碰見一臉郁色的薛序鄰從?政事堂值房里?甩袖而?出。張知避開薛序鄰走進值房,卻見滿地狼藉書冊、碎裂瓷器,好?像剛剛有人在此?打了一架。 祁令瞻雙手撐案,似正在平息心中怒意,看見張知,眉心一皺,聲音也頗不耐煩:“又怎么了?” 張知說:“杜指揮使請見娘娘,娘娘今夜在賞月閣設宴宴請他?!?/br> “他竟真敢……”祁令瞻氣得將?桌上?僅剩的玉鎮紙拂落在地,咬牙切齒道,“這些混賬東西?!?/br> 張知沒敢問他說的“這些”里?都有誰,傳完了信,告退要離開。 “等等?!逼盍钫敖凶∷?,“太后叫誰去給?杜思逐傳信,出宮了嗎?” 張知算了算時間,“此?時應該還未走出東華門??!?/br> 祁令瞻點了點頭,說:“勞你去將?傳信的人攔下,你去告訴杜思逐,就說娘娘今天無暇,讓他以后再說?!?/br> 張知猶豫道:“假傳懿旨,不好?吧?” “你如今和我在一條船上?,罪證也不差這一樁?!逼盍钫罢f:“你放心去,出了事我給?你擔著?!?/br> 張知嘆了口氣,轉身去了。 照微正悠閑自在地享用一碗酥酪,錦春繞到她身后給?她揉按肩頸,想了半天仍未想明白她的意圖,遂大著膽子問道:“娘娘,杜指揮使他……您真的答應他了?” 照微眉梢輕揚,“本宮答應他什么了?” 錦春說:“您是沒有明著答應什么,卻又好?像什么都答應了?!?/br> 照微點點頭,“嗯,本宮故意的?!?/br> 既然薛序鄰已將?她的醉后之言轉告給?了祁令瞻,她故意叫張知去報信,好?教他知道,她說過的話并非戲言,她是秉政太后,想給?誰恩寵就可以給?誰恩寵。 她已不再是幼時追在他身后,聽他教訓的小姑娘了。別的事情,他不理她,她尚能厚著臉皮去磨他,可是男女之情若非心甘情愿,勉強求來又有什么趣味呢? 他鐵了心要與她兄友妹恭,那她也不是非君不可。 “杜三哥哥很好??!闭瘴⒄f:“至少他待本宮的心是真的?!?/br> 錦春卻瞧得清楚,她說這句話時,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 時間很快到了傍晚,暮色四起,夜色如濃墨,自天心緩緩洇開。今夜無月,漫天繁星閃爍,依然罩下柔和朦朧的星光。 照微換下太后形制的宮裝,換上?一件榴花紅的大袖衫襦,底下罩著銀雪綃的褶裙,隨著她走動,折射出月下流水般的光彩。她坐在妝鏡前重新理了云鬢,淡掃蛾眉、輕含紅脂,本就明艷動人的相貌變得更加攝人心魄。 只是她臉上?始終沒什么笑意,錦春小心勸她道:“娘娘,此?事實在是不太妥當?,萬一被人知道了……要么還是算了吧?!?/br> 照微如今全?靠一身反骨撐著,既然張知都已經給?祁令瞻傳了消息,他還像個死人一樣沒有動靜,那她此?時反悔,豈不是白白叫他看了笑話? 她才不是為了搏他的關注而?折騰作態,她是真的要放棄他,另尋新歡去了! “給?我取一杯杏果酒來?!闭瘴﹀\春吩咐道。 飲過杯中酒,她便獨自往賞月閣的方向去了。宮人早被遠遠遣離,宮道上?唯聞春蟲竊竊,蟋蟀在草叢中斗勇,因兩敗俱傷而?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露水沾濕了她的裙角,照微將?鞋子脫下,赤腳踩在冰涼的鵝卵石小徑上?,通過感受那硌人的涼意,緩解飲過烈酒后心中留下的空蕩蕩的焦灼。 宮燈熠熠,花影搖搖。 賞月閣門?扉半掩,里?面亮著燈光,站在階前,隱約可見里?面坐著的人的輪廓。 杜思逐已經到了。 照微輕輕喘了口氣,心道,她是太后,說到底主動權都在她手里?,她怕什么呢? 手掌撫上?門?框,稍一用力推開,被門?遮住的燈光如流水般淌到她腳下,照微迎著那暖融融的燈光抬頭看,目光卻霎然愣住了。 端坐在玫瑰圈椅中等她的人寒面如玉,鴉色的手衣輕輕叩在扶手上?。 卻不是杜思逐。 “是不是很驚訝,很失望?” 祁令瞻的聲音比外?面草葉上?的寒露還要冷,他起身走近她,照微這才看見他手里?還攥著一柄戒尺。 他比她早到了一個時辰,這段時間里?,他的心時而?如浸在冰中,時而?如烹在火上?,幾番欲直接闖去福寧宮,又強忍著心中焦灼等候在此?處,直等到暮色將?近,宮燈亮起。 他盼著她不會來赴約,同時又為她來找好?了托辭。 或許她是故意叫張知傳消息給?自己,從?而?逼他遂她的心意。若是如此?,雖任性了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錯。 然而?她剛剛推門?而?入,看到他的眼?神竟然是驚訝的,而?非得逞的。 也就是說,她并非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竟真是來此?地幽會杜思逐的! 端量著她今日的衣著和妝容,目光掠過她手里?的金縷鞋,向下掃過她被夜露浸濕的裙擺和凍得通紅的腳趾,祁令瞻只覺得心中竄起一簇火,將?他這數年來高高壘起的克制與理智燃燒殆盡,發出燃帛般撕裂的聲音。 他不受控制地捏住她單薄的肩膀,掌間微微用力,手腕上?傳來的刺痛,遠比他施加于她身的要重千百倍。 冰涼的戒尺挑起她的下頜,聲音里?藏不住失望與瘋狂。 他說:“縱然你的心是蒲葦做的,也不該這么輕易地朝秦暮楚,時南時北?!?/br> 照微卻定定地看著他,她比他更能裝相,望著他的眼?神堪稱清白無辜,訝然道:“我可以隨意找人夜侍談心,這不是你說的嗎?我糾纏別人,不再煩擾你,不也是你想要的嗎?” “但?我也說過杜思逐不行?!?/br> 祁令瞻說:“我是希望你在宮里?能過得自在些,不是讓你為了給?薛序鄰求情而?向杜思逐委曲求全?,你貴為太后,不是一個能拿來交換的物件……照微,我也算護了你這么多年,不是為了看你自輕自賤?!?/br> “我自輕自賤?”照微氣笑了,“我就不能是真心想和他好?嗎?”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 “那我看得上?誰,你么?”照微瞪著他,咬牙切齒道:“別忘了,你可是我哥哥?!?/br> 輕飄飄一句話,狠狠踩在祁令瞻心尖上?。 第78章 冷風里暗香幽浮, 沿著未掩緊的門隙吹進來。 吹進來,穿透輕薄美麗的銀雪綃,在緊抵著門縫的細腰上, 逼出了一層細密的戰栗。 一只鴉色手衣追尋著那戰栗而去,手背上顯出暴起的青筋的形狀。指端從側腰劃過,驟然箍在褶裙的系帶處, 那是她身體最纖薄的地方,仿佛能被他一只手攥起?,任他占有或者破壞。 他鉗得她有些疼了。 被那雙無瀾處而生瀲滟的鳳目緊緊盯著, 照微覺得?呼吸不暢,胸口仿佛淤著一團浸飽了水的棉絮,堵得?厲害。 她已將她能想到的所?有惡毒的話全都說給他聽。說他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自以為是的討厭鬼, 說與他做兄妹已是十分勉強, 此外見了他, 只覺得?敗興,乃至惡心。 祁令瞻卻對這些話的反應十分淡泊。 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臉,冰涼滑膩的手衣撫過她的眉宇、鼻梁,落在她微微呼吸著冷氣的唇珠上。 仿佛是在欣賞一件巧奪天工的雕塑, 又好似在思考一個?略有些為難的選擇, 他沉溺在自己的心境里,眼中卻滿滿盛著她,承受了她所?有憤怒的發泄。 直到她疲憊地?嘆了口氣,說:“放我走吧, 哥哥?!?/br> 箍在她腰上的手猛然提起?,照微只覺眼前光影一暗, 溫涼如春夜風露的觸感覆上了她的唇。 輕柔的淺啄與輾轉,呼吸間冷香幽澀, 像某種以上啟下的引誘,像是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的安撫。 這種感覺令照微心中惱怒更甚,她討厭被他誤解成一個?為了討要關注而不擇手段哭鬧的孩子。 她將臉偏向一側,躲開了他的吻。 混沌不清的腦海里只剩委屈,只剩下想要反抗他、使他不能再?將她做須被管教的meimei看這一個?念頭。 她說:“我不喜歡你?了,我討厭你?這樣對我?!?/br> 然而她的要求沒?有得?到包容,撫在她臉側的手轉而捏住她的下頜,使她動彈不得?,吻重新落下,卻與方才截然不同,是直抵牙關的長驅直入,是暴風疾雨般的侵入和掠奪,她在窒息的交纏里掙扎,偶爾瞥見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烏黑的眼珠像照不徹的雪夜、望不盡的冰淵,凝著一層霧蒙蒙的水氣。她的影子就浮在那水氣上,仿佛隨時會墜入無盡的冰寒中去。 她怔神,直到舌尖刺痛,血腥氣在口腔里彌漫。 他竟然還敢咬她…… 照微惱火地?反咬回去,尖尖的虎牙在他唇間狠狠一磕,更濃烈的血腥氣很快遮蓋了一切。 他仍然毫不在意?地?親吻她,交換品嘗著兩個?人?的血液,照微卻被那血氣沖得?眩暈,一時只覺得?想吐,偏又越推他越強橫,這陌生的掠奪感令她寒毛盡立,渾身一片冰冷。她幾乎要堅持不住,在暈眩到失去意?識前,忽然眼睛一酸,落下了兩滴眼淚。 咸澀冰涼的淚珠落在唇間,澆熄了他不知從何而起?的瘋勁兒,祁令瞻緩緩松開她,抬手想要抹去她嘴角暈開的血跡。 “不要碰我!”她啞聲朝他嘶喊,像一只被惹怒的幼獸,露出?尖細的爪牙。 覆著鴉色手衣的手只一頓,仍落在她臉上,指腹輕輕蹭去血跡,血色隱進鴉色里,使鴉色更深。 “照微?!?/br> 他喚她的語氣與從前沒?有什么兩樣,聲音依舊溫和清潤,然而說出?口的話卻叫她覺得?十分陌生。 他說:“你?嘗到了嗎?我和你?的血,味道是不一樣的,你?說咱們之間,到底算哪門子兄妹?” 照微喘息未定,因窒息而生的淚光明爍著,譏誚地?望向他,“你?從前信誓旦旦說,你?我之間決越不過這層關系,這才幾天,怎么就忘干凈了?” “我沒?忘?!?/br> 祁令瞻垂目嘆息,他的眼尾尚余情潮泛生的薄紅,眼皮垂下時,如慵懶揚起?的一抹紅月。 “我只是意?識到,我錯了?!?/br> 照微聞言怔然。 他……竟然也會認錯? 聽見他自嘲似的一笑,又向她靠過來,將她虛虛攏在懷里,低頭在她耳邊說道:“我當然是你?唯一的哥哥,你?也永遠是我視如珠玉的meimei,但?是兄妹這層關系,不該成為你?我之間變得?更加親密的阻礙,它只能是為我們在世人?面前遮掩的皮囊,亦或是床笫間的情趣——” 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臉上。 祁令瞻教訓過她那么多?次,這卻是她第一次同祁令瞻動手。他眉心驟然一蹙,又緩緩展開,睇著她的眼神變得?更深、更固執。 照微的聲音在發抖,“你?心里到底當我是什么玩意?兒,可以這樣任你?作踐……” “作踐?”祁令瞻似笑非笑,聲音更輕,“你?尚不覺得?為了薛序鄰而委身于杜思逐是作踐,那么委身于我,怎么就成作踐了?我會比他待你?更好,更體貼?!?/br> 照微冷然與他嗆聲道:“我若是愿意?,莫說是杜思逐,想要恩寵山野的村夫、街上的乞丐,皆是我的自由,我若是不愿意?,莫說是你?,便是謫仙下凡,圣人?臨世,在我眼中也與塵土無貳?!?/br> “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照微梗著脖子道:“不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