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東郭之仁
翌日清晨。 阿九偷瞄了眼正在熟睡的枕邊人,輕輕起身越過他。 一只手拉住了她,容映瀾玉面上睡了道紅印,連聲音都有些軟糯,“你要去哪里?” “藥用完了,我去買一些?!?/br> 他瞇著眸,反應半晌,“不用,我快好了?!?/br> “你好沒好,我自己會看?!?/br>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強行起身,“那我和你一起去?!?/br> “不許動,好好躺在這里?!卑⒕虐醋∷?,“你這樣下去,傷口何時才能痊愈?” “可是……” “光天化日之下,不會有事的?!?/br> 阿九站起欲走,容映瀾喚住她,“你總是騙我,這次不會又要丟下我吧?” 原來還擔心這個,阿九坐回床畔戲謔道:“我可是記得,初見時某個人就說過,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抓回來?,F在觀之,想是他大言不慚?!?/br> 面對她,他全無往日的驕傲和底氣,只能羞憤地哼道:“你又在笑話我?!?/br> 阿九勾起唇角,扯起衾被將他蒙住,哄孩子般,“乖乖等我,很快就會回來?!?/br> 容映瀾聽到這句話才安心,聞著枕間獨屬于她的清香,心滿意足地睡起回籠覺。 阿九從醫館出來后,正逢早市,街頭甚是熙攘。 恰好,紛亂人海里,冒出道身影,令她望而卻步,下意識背過身去。 雖然不再是出家人的打扮,但絕不會認錯,是懸清,她怎么會在這里? 阿九本想置之不理,但懸清手中還拉扯著一個女子,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她臉上不愿,百般推拒,還是被拽入了巷子里。 此種行徑,阿九猜得八九不離十,她擰眉思索,盤算良久,尾隨而去。 阿九藏在拐角,見懸清將女子拖進暗巷后,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為何要跑?” 女子被打得趔趄,紅著眼睛道:“不走,難道要等你把我送給別人當妾室嗎?” “你被夫家休棄,早沒了臉面,如今能說給縣丞當妾室已是高攀?!睉仪逯S刺道:“我尋了這么一條好門路,你卻不領情,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br> “你根本不明白!”那女子一聲厲吼,又泣又笑,“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么,只是輾轉交易的貨物嗎?” “隨你怎么想,我勢必要把你送走?!睉仪逅浪滥笞∧桥拥氖滞?,向這邊走來。 阿九凝眉,下定決心,現身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是你?”懸清見到她,既震驚又過激,惡狠狠道:“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正愁找不到你,沒想到你親自送上門來,該說你什么好,藝高人膽大?” 阿九有意惹怒她,譏諷道:“比不得懸清師太技高一籌,在武林大會裝瘋賣傻逃過一劫?!?/br> 果然,懸清恨意俱現,陰惻惻道:“你讓我在天下人前顏面盡失,今日我非取了你的性命不可?!?/br> 她五指為鉤,橫掃過來,失去理智的出手方式和當日如出一轍。 阿九早已預判,她雖沒有武功,僅憑著身姿敏捷,閃避過狠厲的掌風,最后搶占先機,繞至后方,重重打在對方肩上一掌。 懸清口吐鮮血,撲倒在地,她艱難地扶著墻站起,“好生卑鄙的妖女,還敢偷襲我?!狈磻^來后,不可置信道:“不對,你怎會短時間有如此內力?” 阿九并不理會她,拉過一旁的女子,“不用怕,跟我走?!?/br> 女子看了看她,又看向懸清,面色猶豫。 “妖女,你敢!”懸清性子躁烈,被打得尚沒緩過勁舉掌劈來。 阿九再沒先機,只能迎上,生生挨她這一下,就為了能近身反還她一掌,這全靠賭掌力的深淺。 果然,懸清不敵她內力深厚,被震飛出去。傷人一千,自損八百。阿九還能站著,但胸口沉滯,肋骨傳來刺痛,亦是被傷。 懸清甚是頑固,即使倒在地上,仍眼神似刀,恨不得生刮了她。 阿九清楚,兩次得勝全靠取巧,若懸清再出手,她將無還手之力。痛定思痛,燃起了心頭戾氣,趁對方未休整過來,她先下手為強,上前鎖住懸清咽喉,訓斥道:“壓良為賤,謾驀愚人?!彼较朐绞桥瓨O攻心,指上用力,“屢次戕害同類,且無悔改之心,你這種人真是死不足惜?!?/br> 懸清被掐得臉色發青,上氣不接下氣,阿九看在眼底,心底忽而閃過一絲不忍,使得她恢復了幾分理智,驚覺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殺氣騰騰。 反思猶豫間,她十指緩緩卸力。也在此時,一股從上而下的陰風襲來,她腦后突被猛地一擊,霎時雙耳嗡鳴,天地繞旋,那個舉著棍棒的女子繞到她身前,面目愈加模糊。 “你……”阿九只吐出一字,倒了下去。 “對不起?!迸右Т?,流下眼淚。 懸清始料未及,待反應過來,狂笑不止,“好,干得好,穎真!” 穎真,她是穎真?原來如此……阿九想透關鍵,徹底暈了過去。 “我的阿囡,快過來?!睉仪鍐痉f真到身旁,緊緊抱住她,哄道:“你要是一直這么聽話,我什么都能答應你?!?/br> “真的?”穎真抽泣,“那你能好好當我的母親嗎?” “當然,阿娘最心疼的就是你……在此之前,你要乖乖聽我的話?!?/br> 兩人躡手躡腳抬著阿九離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角落還有一人,他負劍走出,如鬼影一般,無聲無息地跟隨她們。 ————————— 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