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趨利避害
【你胸真大?!?/br> 辛愿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是在生日宴結束后回去的路上。 她有些累,但手機上有不少家長和學生發來的生日祝福,很真摯熱情。之前在宴會上她來不及看,現在一一道過謝,又處理了一些家長詢問探討學生交流相處的問題,給出相對合理又友好的建議。 她是一名小學老師,教六年級,半大的孩子們正式進入青春期,叛逆或者鬼靈精怪的,頗讓家長頭疼,辛愿無法徹底干預教育問題,只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從中協調,所幸因為她性格好,課堂上靈活有趣,又著自己年輕漂亮的優勢,班里的孩子很喜歡她,也愿意跟她交流,聽她的話。 在將一個【孩子沉迷游戲無心學習該怎么辦】的家長提問解決后,她便放下手機,退出程序后無意瞥見短信欄。 有未讀消息,于是點進去看了看。 一句可以算得是下流的話語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映入她的眼簾。 辛愿先是一怔,人愣住了。 接著擰了下眉,盯著那陌生的手機號碼看了幾瞬。 本地的,不知道是誰。 辛愿最后將信息刪除,沒怎么放在心上,只將其當作無聊的性sao擾,低級的惡作劇。 卻是不禁思考著,是否在今晚得罪了人? 今晚的生日宴,她跟在程硯清身邊,結交認識了不少人,盛情難卻也交換過聯系方式,辛愿憑借著自己的記憶力,將見過的一張張男性的臉對照出來,仍舊毫無頭緒。 她一直沉默著不說話,臉上的情緒有些游離低沉,程硯清偏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很累?” 辛愿回過神,輕輕莞爾:“還好,不過確實不太適應?!?/br> 以前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盛大的場面,紙醉金迷,鐘鳴鼎食,有錢人的生活離她格外的遙遠,是觸不可及的,所以難免不自在,但程硯清無疑是位體貼溫和的男人,全程都很照顧她的感受,處處護著她,給足了她安全感。 “下次不會再這樣了,你不愿意,我便不會強迫你?!?/br> 辛愿從小到大的生日,從未這般大肆舉辦過,二十五歲這年,卻是風光無限,盡管是出自某種混淆視聽的假象,也仍令她受寵若驚。 “沒關系,您幫了我很多,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br> 時至今日,辛愿回想起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依然有些恍惚的不可置信。 有種天降餡餅砸在身上的不真實感。 一位負債累累、弟弟常年臥病在床、mama也處于不健康的身體狀態下,單親家庭出來的平平無奇的小學老師,卻突然得了有錢人的青眼,簽訂合約達成協議,為期一年的已婚身份,讓她無能為力又困苦的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而她,只需要做好一位名為妻子的擋箭牌而已。 車緩緩停在大門口,辛愿開門下車,見程硯清無所動作,便笑著問了一句:“程先生,您今晚也不在家嗎?” 程硯清唇角微勾:“不了,得哄人?!?/br> 他的語速低緩、溫和,隱隱約約的帶著點笑意和寵溺。 辛愿心下了然,“那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br> “嗯,你早點休息,晚安?!?/br> “晚安?!彼P上車門,程硯清又開了口:“如果小奪為難你,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針對的不是你,而是我,解決不了的問題記得跟我說,我來處理?!?/br> “好,我知道的?!?/br> 辛愿目送著車輛遠離才轉身邁步進屋。 * “唰——” 窗簾被拉上。 岳塬坐在地毯上,眼睛緊緊地盯著游戲界面,手指飛快地cao縱著手柄,正是精彩刺激的時刻,他抽空問了句:“是不是程叔叔回來了???” 他剛剛都聽見汽車的聲音了。 “嗯?!背逃鰥Z斜斜倚靠在窗邊,手中把玩著一枚魔方,指尖靈活的翻轉著,似有若無懶洋洋的應了聲。 洗過澡后的頭發軟趴趴的,隨意凌亂,卷卷的碎發垂在額前,遮住他濃黑稠密的睫羽,連桀驁不馴的眉眼也被掩下,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緒來。 “靠!”岳塬大罵一聲,摔了游戲手柄站起來,“又輸了,這什么破游戲這么難玩兒!” 程遇奪把魔方在掌心轉了一圈,朝他砸過去,“菜就菜,怪什么游戲,不知道電子競技菜是原罪么?” 岳塬捂著自己后腰嗷一嗓子,拿起手機一看時間十一點了,趕緊套上拖鞋往外沖,“溜了溜了,回去還得抄作業?!?/br> 程遇奪送他下樓,在樓梯口跟辛愿相遇。 “呃……”岳塬僵了僵,看看程遇奪,又看看辛愿,不知道該不該叫人,又或者該叫什么。 阿姨?眼前的女人這么漂亮還年輕,比他們也大不了幾歲,好像叫不出口。 jiejie?似乎也不太對,畢竟這人是奪哥他名義上的小媽,程叔叔的老婆。 “奪哥,我先走了啊,明天學校見!”最后他火燒屁股似的,丟下這句話撒丫子跑得飛快。 留下辛愿跟程遇奪兩人面對面。 程遇奪率先開口:“程硯清呢?” 辛愿說:“你爸爸他有事要忙,晚點再回來?!?/br> 程遇奪盯著她,打量了幾秒后,諷刺的勾起唇角,“一個破教書的,有什么忙能讓他丟下自己老婆,這么晚不回來,今晚是你生日,別是打算讓你獨守空房吧?” 他說這話并非沒有依據。 十歲以前,他跟爺爺奶奶住,十歲以后,便同程硯清住在了這里,但程硯清多數時候不在家,他曾懷疑過程硯清是不是在別的地方養了女人所以才不?;貋?。 但他沒查到,也不知是程硯清偽裝得太好還是只是因為單純的忙碌。 辛愿住進程家后,他觀察過,這一個月的時間里,程硯清回家的頻率較高,但也有一半的時間留宿外面。 “你誤會了,如果你不信,可以親自問問你爸爸?!?/br> 辛愿聽出他話里有話,卻沒在意,在和程硯清達成協議之前,對方給她看過一些關于他兒子程遇奪的資料。 叛逆、反骨、任性、沒禮貌、不服管教,是辛愿對程遇奪的第一印象。 加之程硯清再三的提點,辛愿心知肚明程遇奪對她的敵意,不會主動招惹礙他的眼,更不會產生當個“好后媽”這類異想天開的想法。 只是以一個平常心對待他,于他的冷嘲熱諷照收不誤,卻不反駁生氣,辛愿見多了調皮搗蛋的孩子,容忍度極高。 實際歸根結底,是她清楚與他的交集不會太深,所以并不浪費時間跟精力跟他計較。 “最好是?!背逃鰥Z扔下一記冷笑,轉身上樓。 看著他離開,辛愿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 憑心而論,她雖然也教書育人,跟一些叛逆的孩子打過交道,但接觸的都是年紀偏小,相對好說話的學生。 像程遇奪這樣的,倒是第一次。 他不同于他的父親,隨和有風度,儒雅斯文,與之相反的是玩世不恭的傲慢,戾色不羈,渾身掩不住的狂妄恣意,雖才步入成年,但壓迫感卻很重,尤其那雙眼睛盯著人時,黑沉沉的,危險犀利,攻擊性極強,仿佛漩渦,稍不注意就將人卷進去暗無天日,尸骨無存。 趨利避害,人的本能,辛愿不想跟他過多接觸。 翌日一早,辛愿吃過早飯后出門,看見停在門口的車時打開后座便上去。 不料里面還坐著一人。 是程遇奪。 她有些意外,動作頓了頓,“你怎么……” 男生也看了過來,大約是晨起低氣壓重,他的臉色不太好,見她堵在車門處不動,有些不耐:“你到底走不走?別耽誤我去學校上課?!?/br> 若是岳塬在這兒,估計牙都得笑掉。 他奪哥什么時候顧及過這些?還上課,特么不遲到早退都是他那天心情好! 辛愿趕緊上車。 拽過安全帶系好,貼著車門,規規矩矩的坐下。 之前的話沒再問出口,這是程家的車,他想坐就坐,沒有她置喙的余地。 車廂內安靜。 氣氛有些凝滯。 一陣風忽然凜凜的吹過來,雖是五月,但清晨的風還是裹挾著涼意的。 辛愿微側過頭,看見程遇奪降下他那邊的車窗,他不怕吹似的,呼呼地風拂動他的頭發,肆意紛亂的飛舞著,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輪廓分明的五官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充斥著意氣風發的落拓感。 她收回視線,在掃過他的腿時,便明白了他為什么會出現在車上的原因。 “你的腳好些了嗎?”她問。 “不該管的事少管?!?/br> 程遇奪的確是因為腳扭了不方便,才坐家里的車去學校的。 在辛愿沒進程家之前,他便是由王叔接送,她出現后,他便開著機車出行,沒跟辛愿搭過車。 這還是第一次。 辛愿抿唇不再說話,她也并非真的關心,就像她之前說的,求個問心無愧心安理得罷了,程硯清幫她很多,對于他的兒子,她能做的,也僅僅只是淺薄的力所能及。 若對方不樂意接受她的示好,她便適可而止。 辛愿上班的地方與程遇奪的學校順路,她比他先到。 “謝謝王叔?!彼蜻^招呼后下車。 程遇奪看著她的背影遠去。 不同于昨晚的盛裝出席,今天她的著裝簡單干凈,長袖連衣裙,腰間束了條繩帶,合身緊貼的掐著她細薄的腰肢,再往下是腿,只能看見小腿肚,勻稱苗條,皮膚白到晃眼。 程遇奪無意識的滾了下喉嚨,眼睛被風吹得有點干澀。 不料辛愿忽然轉身。 他倉惶移開視線,眨了眨眼,帶著不加掩飾的狼狽和閃躲,手不自覺握成拳,程遇奪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燥,心跳不受控制的急促起來。 辛愿沒覺察到他的不對勁,連眼神都沒落過來,她想起什么似的只對王叔說:“今天學校會開會,估計得晚些才能離開,王叔你不用來得那么早?!?/br> “好的太太,您慢走?!?/br> 當車輛發動時,程遇奪低頭盯著自己的掌心。 攥緊的血液開始流動,他狠狠閉了閉眼,在心里煩躁的cao了聲。 有毒吧,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