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太子偽裝日常 第75節
就曾有一批外邦商人的貨物出了問題,雖然對方態度良好,并?解釋清楚了誤會,但還是給王治延留下很深的?印象,對他們的身形特征記憶猶新。 而現下,那幾名外邦商人竟出現在了月光堂。 王治延立刻將觀察出來的結果告訴了秦爻和阿梁。 阿梁與秦爻對視一眼,后者點了點頭,阿梁則將自己的猜測出口。 “裴斯鳴果然與外邦有勾結,只是眼下看來,他的?目的?并?不單純,在?幽州故意煽動?起義,怕不是為了擁護逸王,為他鋪路,而是……” 以阿梁草民的?身份,接下來的?話他不便說出口,秦爻便接道:“逸王聲名狼藉,他身為義父,卻從未想?過管教,反而任其?發?展,裴斯鳴的?目的?,不是扶持逸王上位,而是等他上位后,再以‘清君側’為由頭,自立為王?!?/br> 逸王,不過是他成王路上的?踏腳石,卻愚蠢地?認賊作父,幫忙庇佑在本朝作亂的北蒙國人。 怪不得?一到幽州,所有的線索就戛然而止,有裴斯鳴作后盾,誰也想?不到有蓋世軍功的裴總督竟是這場戰爭的?主導。 姜念蘭忽然出聲問道:“既如此,當初在?茸燕山傷害父皇的?北蒙國人,也是聽命于姜尤?” 秦爻聽聞過茸燕山所發生的事,點頭道:“是。若能弒君,以他正統的?血脈,想?擊垮太子能加上不少勝算,若不能成,就將此事推到太子身上。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太子,反而折損了裴斯鳴幾?枚埋在京城許久的棋子?!?/br> 拳頭攥得?發?白,姜念蘭憤恨地擠出一句:“姜尤,一定會得?到報應?!?/br> 耗費將近一個時辰,月光堂內座無虛席,人聲鼎沸。 眾人心知肚明,這場盛宴的主要目的并非競逐新推出的?魁首,而是一場權力與財富的?展臺。若是接住堂主拋出的?橄欖,便是默認將來會與月光堂合作。 故而那位魁首美不美、是否如傳言般妖嬈多姿,并?沒有多少人在?意,伴舞撒著落花登臺,一雙雙眼睛卻望向最高的樓層——月光堂堂主所立之處。 有人謀劃、有人深慮,他們都不知這位堂主的真實身份,但他能將這底下yin窟辦得?火熱,必定是顆令人仰望的參天大樹,只是他許諾的?財富和權貴,是眾人不敢設想?的?,只能暫時選擇觀望。 直到那位風情萬種的異域美人出場,先是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其?余人被吸引過來,目光紛紛轉回霧蒙蒙的?舞臺,只一眼,那掩著面紗、舞步輕盈的美人瞬間攫取了眾人視線。 無數道狂熱的目光落在蓉姬身上,分明是比預料更好的?結果,裴斯鳴卻莫名煩躁,見臺上人媚眼如絲、盡顯風情,一張臉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總督大人,逸王的?來信已到,按日程,他那邊已經開始準備行動了?!?/br> 裴斯鳴的臉色這才稍稍好轉。 這時又有下屬呈來一封密信,裴斯鳴展開,面色剎那陰鷙若云沉。 他掐緊密信,陰測測道:“好啊,原來昭成帝還沒死,就在?這幽州城內,你楚南瑾羽翼未全,還想?算計我,我可不是姜尤那蠢貨,這里,便成為你們父子二人的葬身之所吧!” 不知不覺,有部分人已經開始加入競拍,秦爻默默記下這些人的?特征,裴斯鳴的?前卒兵,是為最大的?禍害,必要鏟除。 只是這些加入的人還達不到裴斯鳴的?預期,他叫停喊價,當場宣布了一個重大消息。 新帝殺害先帝,璽印不知所蹤,是以暗中溜出京城尋找,此?時皇城無帝,朝廷無首,是推翻他、維護正統的?最佳時機,只要眾人肯跟隨,皆是推倒暴君后的大功臣。 升官晉爵的?誘惑太大,在?場的月客本就蠢蠢欲動,裴斯鳴這么?一說,大部分堅定立場,一片倒戈之象。 一番激烈的?競價后,忽然有人提出質問:“這不過是你一面之詞,我們怎知是真是假?我們又不在?皇城,怎知新帝是否真的不在皇宮?怎知逸王真的?為你是從,在?京城起反?” 裴斯鳴遠遠望向詢問的?那人,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周遭附和聲起,像一盆涼水澆滅了先前燃起的熱火,堂內一下安靜下來,盡數將視線投向那位神秘的?堂主。 “除非你讓我們知道你的身份!” “對,沒有誠心,我們也不敢輕易合作!” “諸位放心,本堂主的誠意在此?!?/br> 裴斯鳴抬了抬手,眾人視線跟隨他的?動?作而動?,呼吸停滯,等待一睹神秘堂主的真容。卻見他不是摘下臉上的?面具,而是擺了個神秘的手勢。 得?到指令,埋伏在?各個樓層的士兵拔刀而起,氣勢洶洶朝著第四層奔去。 姜念蘭脊背發?涼,直覺這些人是朝著他們而來的?,也不知他們什么?時候暴露了,正想?出聲提醒,秦爻阿梁比她反應更快,各自帶著一人從高梯上一躍而下。 “趙將軍,那日你用拙劣的謊言欺騙我,可想?過事情敗露后,你會是這樣的?下場?或者說,還是該叫別的稱呼,比如……” 第92章 銀面具光輝交錯, 僅能以體?型辨別各人,人群中一道身影高挑出眾,與周身人劃開涇渭分明的界線, 彰顯了?其身份不?俗。 姜念蘭陡然將目光投向那人,對方?也直勾勾地望著她,微蹙著眉想著什么。姜念蘭心尖一緊, 又放松了?下來?, 她做過偽裝, 對方?明顯沒能認出她來。 孟景茂不?說話了?, 身邊的昌賢夾著尖細的嗓音接道:“王大人,你別忘了?,你曾是太后娘娘的人,知根知底, 瞞不?過旁人的眼。若你懸崖勒馬,仍選擇歸屬逸王,今日便可放你一條生路?!?/br> 王治延一拍腦門, 道:“原來是太后的人認出我,才導致我們一行暴露?” “你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被你們幽閉的趙將軍逃了出來?,將來?龍去脈都告知了?總督, 這才真相大白。知曉你們必會在今日露面, 便按兵不?動, 守株待兔?!?/br> “不?是我,那便好, 那便好, 不?然我可是要擔上大罪過了!不過我現在已迷途知返,你身邊的主子卻一腳淌入渾水, 要做那亂臣賊子么?” 昌賢氣惱地豎起食指:“休得胡言!” 孟景茂一聽他這賤兮兮的語氣,便知他無法策反。裴斯鳴還在高處看著,他只能選擇默不?作聲,暗地比了?個動作,讓昌賢莫要繼續與王治延爭執。 有人問道:“這幾人與新帝有何瓜葛?堂主為何要抓捕他們?” 裴斯鳴聞言,負手緩緩自高?樓走下。人群為他疏散開來?,眾目聚攏,他站在人群最前端,擁著上位者的重重壓迫感。 被他凝視著的王治延卻沒有絲毫退縮,梗著脖子瞪了?回去,大有光腳不?怕穿鞋的架勢,裴斯鳴冷冷一笑,將視線挪回人群之上,不?屑與他斤斤計較。 “各位貴客遠道而來?,本堂主榮幸至極,相信諸位都與本堂主有同一個想法。新帝并非皇室血統,不過是當年狀元郎的遺孤,若不?是先帝膝下無子,血親淺薄,根本輪不?到一個外姓人繼承大統,先帝憫其孤苦,知遇之恩,卻養出?一頭白眼狼,終被弒于太極宮,此等寡恩少義、狠戾不仁的行徑,為天下忠君忠義者?不?恥,吾等梟雄,當率先鋒將士揭竿而起,推翻暴君,復我姜朝!” 這番令人熱血沸騰的豪言,正是叛軍起義打的口?號。 “復我姜朝!” “易回江山!” 裴斯鳴看著被他鼓動的眾人,漸漸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 昭成帝的死訊傳得突然,楚南瑾匆匆繼位,在裴斯鳴的眼里更像是被逼到絕路的垂死掙扎,貪戀幾日來?之不易的皇權。他在京城眼線遍布,認為楚南瑾雖一時穩住政局,卻并不具有長久統治朝政的能力。 否則也不?會丟下亂成一團的政務,跑去尋那什么勞子璽印。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反而將自己推上另一條絕路,黃毛小子而已,只有姜尤那種扶不上墻的阿斗,才會覺得楚南瑾難對付,他只要翻一翻手,就能讓楚南瑾深謀遠慮得來的皇權,一朝成為泡沫。 碾死一只螞蟻廢不得多大力氣,裴斯鳴并不?急著讓下屬動手,慢悠悠地朝眾人揭曉答案。 “方?才有人提出?的疑問,本堂主這就給大家回答。為何?會知曉新帝不?在皇宮,那是因為——他正在本堂主的地盤,陛下,您綁走并冒充我的客人,這筆帳,我們好好來?算一算?” 銀質面具后那雙幽冷的雙瞳定格在阿梁身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驚詫聲四?起。 “陛下?!” “他就是新帝?!”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怵,像從頭澆了?盆涼水,方?才的豪言壯語偃旗息鼓,慌慌張張地東瞟西望,擔心局面會被扭轉,而他們這些忠于月光堂之人皆會被打成亂黨。 姜念蘭往后一退,震驚的程度不亞于在場任何一人。 不?等他們從巨大的情緒波動中回過神,裴斯鳴大手一抬,命屬下發起攻勢,一枚攻勢兇猛的毒鏢擦面而來?,秦爻反應迅速,用劍鞘打落,堪堪削下一縷青絲。 姜念蘭臂上一緊,被楚南瑾攬住躍出?幾丈遠,等她定了?神,驚恐地發現他們原先所站的地面皸裂,竄出頂端尖銳的鐵刺。 裴斯鳴是鐵了?心要殺了?他們,不?給他們任何活著離開的機會。 “太子……陛下,你先帶著公主離開,我和王大人一起擋住他們,稍后就來?與你們匯合!” 楚南瑾輕輕點頭,姜念蘭心里堵了?許多話,卻也知曉現在不是質問的時機,緊緊跟在他身側,趁著二人合力打開突破口?,迅速離開這片硝煙之地。 楚南瑾將她護得滴水不漏,身上連一點擦傷也無,他的身上卻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往外冒著血水,追兵被攔截,他本可以處理傷口,卻好似不?知自己受了?傷,完全不?打算停下。姜念蘭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想起父皇,終是沒開口?說出?一句關心的話。 既然被發現了?蹤跡,藏在客棧的安平王妃與輝兒也不安全,來?不?及跟兩人解釋,姜念蘭牽起輝兒,跟安平王妃說了?句“跟上”,四?人就匆匆忙忙地踏上逃亡之路。 安平王妃以往聒噪,關鍵時刻卻沒掉鏈子,并未喋喋不休地詢問發生了什么,安靜地跟隨他們的腳步,尋到落腳之處后,趁著楚南瑾去處理傷口?的功夫,竟還主動關心起面色慘白的姜念蘭。 “你平時不是秦大人長,秦大人短的,怎今日沒問起秦爻,反而關心起我來?了??” 安平王妃頓了?一下,微微笑道:“既然阿梁是太子殿下,想必早已想好了?退路,秦大人武功高?強,絕不?可能有閃失,你我好歹也是同生共死過,本王妃關心你兩句,也是情理之中?!?/br> 姜念蘭狐疑地盯著她的面容:“你什么時候知道阿梁就是楚南瑾?” 安平王妃愣了?片刻,迅速道:“當然是秦爻告訴我的,莫非你一直不?知?” 姜念蘭點了?點頭,“原來?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br> 或許安平王妃自己都忘了?,她的兒子姜尤與楚南瑾對立,她又有多厭惡楚南瑾,即便他們如今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也斷不會說出夸贊的話。 也虧得她的愚蠢,讓姜念蘭一眼看出了她的破綻。 “我帶輝兒去凈個手,還請王妃不要隨意走動?!?/br> 楚南瑾就在離山洞不?遠的清泉旁,僅用從褲腿撕下的布條草率地包扎胸前受傷嚴重的地方?,就靠著石壁閉目養神,任由血漬爭前恐后地冒出,將他的膝處染得嫣紅。 姜念蘭停在不?遠處,不?由得想起兩人在迢縣逃命時,他也是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地躺在樹干上,生命氣息逐漸流逝,那時的她惶恐、失措,生怕抓不?住他的魂魄,被鬼差拘了?去。 或許那時的他在心底暗笑她癡笑,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她的擔憂、她的愛意,對當時的他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他只是想利用她來換取父皇的信任,降低太后的警惕,她以為的溫情,不?過是他千方?百計籌謀中的一環。 姜念蘭感覺身體?有些涼,她不?明白,在她親眼目睹他殺了父皇之后,他為何?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出?現在她的身邊,裝成另一個人,重新騙取她的信任。 是苦rou計嗎?可如今的她沒了任何?利用價值,他為何?還要護她? 這些質問止于唇邊,終究是被更要緊的事情替代。 “安平王妃有問題?!?/br> 楚南瑾早就發覺了她的存在,卻在她出?聲的一刻方?才睜眼,似是沒聽到她在說什么,自顧自地揚起一抹笑意,灼灼桃花眼中,是能融化她的熱意。 “若是哥哥死在這里,念蘭還會有一絲心疼嗎?” 有秦爻和王大人開路,楚南瑾雖受了?傷,卻不?致命,姜念蘭認為這是他想讓她心疼的把戲,心還是無法避免地顫動了一下。 她不?理會他故作的可憐姿態,冷下臉問:“你為何要對父皇下手?” “若哥哥告訴你,陛下沒死,念蘭的心,還會一門心思全是我嗎?” “砰”一下,她腦海炸開了煙火。 她早就有猜測,父皇尚存在世?,讓她親眼目睹,是為了?讓裴斯鳴確信弒君之言屬實,否則,以林尚和杜御史的氣節,不?該那么快倒戈,定是父皇提前交代過他們。 她只是在等他的一個答案,他親口?說出來的答案。他曾對她有過欺騙,他們之間?是逾越不?過的天塹,她不?知自己放不?下什么,但是在他將真相擺在她面前之前,她都要逼自己去恨他。 可是他問她,她還會不會再愛他。 姜念蘭無法做出?回答,又重復了一次最初的話題。 楚南瑾的笑意微顯凄涼,他知曉,在她得知真相,得知他的利用之后,兩人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可他不?會放手,抓住一切機會去博得她的心疼,即便到最后她仍不?心軟,他也要強硬將她留在身邊。 而他現在,只剩了最后一個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