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手札 第47節
趙玦眼中怒氣蓬勃,額頭青筋迸起, 他平日雖混不吝慣了?, 但輕重緩急總是明白的。 想起先前賞花宴上這人不吃虧的性子,一個曲娘罷了?, 犯不著拿她冒險賭沈觀衣知道多少?。 且從?他的視線看去,沈觀衣不慌不忙,方才還要找他要說法的人,轉眼又要信誓旦旦的離開。 若不是她當真知道了?什么,怎會如此篤定她的話一定會讓他在意。 總不能是她突發奇想?, 又不愿救人了?, 想?去宮里坐坐。 趙玦低聲道:“是我有眼無珠, 動了?夫人的人, 夫人莫怪罪?!?/br> “日后我不會再尋她的麻煩?!?/br> 許久之后,他才聽見沈觀衣慢悠悠的聲音傳來,“罷了?,今日有些乏了?, 改日再入宮吧?!?/br> 趙玦猛地松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后怕與冷意。 他不知道沈觀衣知道了?多少?,但能篤定的是, 她一定聽到了?什么風聲,可更加棘手的是,那是李家, 僅憑他還得罪不起。 趙玦頓時想?到了?一個人, 他沉著臉色,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尋藝坊。 這頭, 阿榕被帶去了?管事的身邊,她怯懦的低著頭,對著身前?之人施禮,“多謝夫人搭救之恩?!?/br> “你自?小便一直在京城?” 阿榕遲遲未語,管事的蹙眉道:“夫人問你話呢?!?/br> 他聲音有些兇,嚇到了?阿榕,她瑟縮了?一下,淚眼朦朧,卻不敢抬手拭去,哽咽著道:“不、不是,奴少?時在瓊州長大的,后來到的上京?!?/br> 管事的雖不明白沈觀衣為何?對一個小曲娘如此關心,可主子先前?便有交代?,他們如何?待他,便如何?待沈觀衣。 “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沒什么不妥。 沈觀衣斂著眼,聲音聽不出喜怒,“抬起頭來,讓我瞧瞧?!?/br> 阿榕慢吞吞的將頭抬起,梨花帶雨,妝容糊在臉上,雖狼狽,卻更惹人生出幾分憐意。 那顆痣與阿娘的位置相同,模樣也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那雙眼…… 阿娘從?不會用那般怯弱的眼神看她,沈觀衣眉宇之中閃過一絲煩悶,但她清楚的知曉不能怪阿榕。 是她一廂情愿,總是存了?那么點希冀,以為這世上有什么起死回生之術,或是輪回轉世之說,畢竟她都能重活一世,娘親為什么不可以? 沈觀衣壓下那絲燥意,即便她不是娘親,但她與娘親那般像,本就不多的善意冒了?出來,讓她下意識開口道:“你可愿隨我離開?” 探春下意識便要出聲,但想?起這些時日小姐的冷落,她只能扣著手指,不敢再出聲阻斷。 只是令探春沒想?到的是,阿榕拒絕了?。 她顫著聲音,小心翼翼的道:“奴粗鄙,恐伺候不好小姐?!?/br> 沈觀衣歪著頭看了?她許久,突然明白了?什么。 寧做戲子不做妾。 “我沒有那般大度,會替我夫君買個小妾回去,更何?況,我也可以給你一筆銀子,讓你在京城安置?!?/br> 阿榕有一種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她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地,纖細的腰肢與豐臀的曲線一覽無余。 這姿態,擺明了?就是拒絕。 探春頓時惱了?,“你這賤奴,竟敢幾次三番的拒絕小姐,好大的膽子!” 沈觀衣也有些不悅,但一對上那張臉,她又怒氣全?消。 好不容易升起的丁點兒善意被人拒之門外,沈觀衣興致缺缺的讓探春留下一些銀兩后,便帶著探春走?了?。 管事的不敢將銀兩獨吞,他將荷包放在阿榕手中,在她怔愣的目光中,長嘆道:“你啊你,你可知曉方才那位夫人是誰?” 阿榕咬著唇,低頭不語,只覺手中的荷包沉甸甸的,有些重。 “那是李家少?夫人,上京城中能有幾位娘子的身份比得過她,你若是方才跟著她走?,日后哪里還會遇見這些糟心事?!?/br> 阿榕抬眸看向他,眼中彌漫著水光,“奴在被賣進曲坊前?,也曾伺候過富貴人家的夫人?!?/br> “那位夫人待奴極好,可最終為了?爭寵,還是將奴送給了?她家老?爺?!?/br> 提起此,阿榕神色凄然,“奴答應過娘親,永不做妾的,便是在尋藝坊待一輩子,整日水深火熱,也好過去那后宅,被頭上的正妻磋磨?!?/br> 管事的不知她這都是哪來的想?法,“李少?夫人不是那樣的人,李大人更是上京貴女鉆破腦袋都想?嫁的男子,若是少?夫人真打著抬你做妾的主意,那是你祖上燒了?三輩子高?香才得來的福分?!?/br> “奴不想?要這樣的福分?!?/br> “罷了?,他日你便會明白,如你這樣沒有半點權勢傍身的人,在這上京,就是任人宰割的魚rou?!?/br> 對著阿榕堅定的目光,管事的搖搖頭,“錯過了?今日,日后有的你后悔的?!?/br> “你是說,沈觀衣是得了?李鶴珣的意思,故意去尋你的麻煩?” 東宮的涼亭中,孟朝喂完前?兩日下頭送來的鸚鵡,轉頭看向他道:“你莫不是癔癥了?,他尋你的麻煩于他而言有什么好處?” 趙玦來時便想?好了?說辭,他慍怒道:“我哪里知道,但是沈觀衣話里話外都提到入宮找貴妃娘娘,還總是提及十五皇子,拿身份壓人,我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虧!” 孟朝眼中劃過一抹暗光,“哦?她還說什么了??” “她還說,那曲娘是她的人?!壁w玦怒道:“她一個女子,要曲娘做什么,擺明了?是想?讓我不痛快?!?/br> 不是孟朝瞧不上他,而是他一個沒有功名在身的紈绔子,有什么好讓李鶴珣對付的? 孟朝:“莫不是你哪里得罪了?人?” “怎會,我這些時日——”趙玦說到一般突然滯住。 孟朝冷笑?一聲,“就你平日里那些作為,還好意思在孤跟前?來告狀?!?/br> “殿下,我這不是被人欺負了?嘛,我爹又不會幫我,可不得來找您幫忙?!?/br> 趙玦郁悶道:“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李鶴珣不是跟咱一條船上的嗎,我是什么人他還不清楚,這時來抓我小辮子做什么?” “若是……”他想?抓小辮子的人不是你呢? 孟朝瞇了?瞇眼,神色有些凝重。 趙玦余光瞧見后,故作疑惑道:“若是什么?” 他想?起前?些時日的秋狝,似乎從?那日起,李鶴珣便鮮少?來東宮走?動,以往他們二人雖來往不算密切,但朝中若有什么風吹草動,李鶴珣總是會派人來知會他一聲的。 “嘖,他這人從?小就不與我們來往,最近更是連面兒都見不著了?,也不知道整日在做些什么?!?/br> “少?在孤面前?嚼舌根?!泵铣淅涞目聪蛩?,“自?個兒回去好好反省?!?/br> “殿下,這次分明是他挑事再先,您怎么著也得幫我找回這個場子吧?!壁w玦哭喊道:“我可是您的青梅竹馬啊?!?/br> 孟朝怒道:“青梅竹馬是這么用的?孤看你近日也不用來東宮了?,在家多看些書吧?!?/br> 眼見著太子真的生了?火氣,趙玦頓時一改方才的不正經?,撇嘴道:“反正我與您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找我麻煩,便是不將您放在眼里,我可以被他們瞧不起,但他們瞧不起您,我可不答應?!?/br> 說著趙玦便抬步往前?沖,太子頭疼道:“回來?!?/br> 趙玦回頭看他,見他神色陰郁,“這事孤來處理,你莫要插手?!?/br> 李鶴珣近日來是與東宮疏遠了?,眼下他還需要李家,既動不得,給一些小小的教訓,讓他知曉些輕重也好。 趙玦眼神輕閃,等太子插手牽絆住李鶴珣,他總該有機會將人…… 不管她是不是虛張聲勢,都再留不得。 但他得等一個機會,等一個李鶴珣無法顧及的機會。 沈觀衣回府沒多久便有些疲倦,她也察覺到自?己近日來身子越發不妥,但唐大夫來看了?兩回都說無事,沈觀衣便只將這身毛病歸結到李鶴珣身上。 若不是他夜里不睡非要折騰她到半宿,她怎會青天白日的如此困乏。 正當她欲要去屋內歇息時,探春神秘的端著糕點走?來,“小姐,奴婢方才聽到了?一件事兒?!?/br> “就是那張奴婢撿回來又突然不見了?的白皮子,您知道那是誰的嗎?” 指尖輕緩的揉著額角,沈觀衣懶洋洋的靠在院中的軟榻上,并未將探春的話放在心中,隨意的回了?句,“誰的?” “世子送來給您的!” 沈觀衣赫然掀起眼皮,又聽見探春繼續道:“奴婢方才打聽了?一下,還是姑爺命人將皮子扔出去的,您說姑爺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我與他之間?清清白白,你慌什么?!?/br> “話雖如此,但是……”但是探春仍舊覺著,應當沒有哪個男子能不在意自?家妻子從?前?與旁的男子來往過甚。 沈觀衣沒有理會探春如何?想?的,她眼下算是知曉了?李鶴珣這兩日為何?那般奇怪了?。 原來是,醋了?啊。 云影飄忽,斜陽金燦燦的落入院中,沈觀衣嘴角淺淺上揚,勾勒出一道笑?意,“再多說說——” 話音未落,便被一道聲音打斷,“少?夫人,崇心院那邊出事了??!?/br> 阿鶯步履匆匆的走?來,沈觀衣轉頭看向她,見她目露嚴肅,也不由?得收了?先前?的心思,好奇道:“出了?什么事,能讓你這般慌慌張張的?!?/br> “太子殿下送來了?一個女子,說是給……公子逗趣兒的?!?/br> 探春頓時震驚道:“你說什么?!” “太子殿下給姑爺送人?” 回過神來后,探春頓時急了?,“太子是什么人,他送來的人,定不是要給姑爺做什么丫鬟小侍的,小姐,這該怎么辦,您和姑爺才剛成親多久啊,怎么能……” 沈觀衣倒不如探春這般急,她記著前?世并未有這一遭,況且李府家規,若正妻不曾犯七出之條不得休妻,便是納妾也要在正妻生下嫡子后。 她不介意李鶴珣納妾,只是好奇這些上京皆知的事情,太子竟不知? 倘若他知曉,眼下還給李鶴珣送人又是什么意思? 第49章 崇心院上下充斥著一股肅穆之氣, 屋內,阿榕雙眸早已哭的紅腫,她跪趴在岳安怡跟前, 喉間時不時發出貓兒似的哽咽。 她沒曾想, 管事的一語成讖,那位夫人剛走不久后, 便有人來尋藝坊將她買下。 尋藝坊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