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大不敬??！就是千歲殿下在這里，他也不會讓你這么做的??！”

    那老嬤嬤都夸你說了兩刻鐘了，戰舞仍是紋絲不動地繼續磕著葵花籽。

    她旁邊，戰珞珞看看自己娘親，再看看那位老嬤嬤，抬手抓起桌上的一把葵花籽走了過去，往她面前一遞，道：“婆婆，你坐下來邊嗑邊說吧！”

    “我嗑什么呀，這人還在外邊等著呢，你這……哎喲，可是要了親命了呀，這太皇太后要是怪罪起來，可怎么是好??！”老嬤嬤眼睛花得都快看不清路了，一說起太皇太后，她仍是畢恭畢敬的。

    戰舞由不得多看了她兩眼，笑著說道：“嬤嬤年輕時候可是在宮里當差？”

    老嬤嬤顯然沒有心思和她嘮嗑，知道再勸也無濟于事，她氣得轉身出去了。隨便找了一個下人，問道：“費管家呢？”

    那小廝回道：“管家大人就在外邊呢！”

    “快帶我去！”老嬤嬤拉扯著小廝，非要讓他帶自己出府。

    到了府外，費一水果真就站在那里，他對面，一個同樣年老的公公，臉色不悅地站在那里。那公公身后，一輛金紅色鳳輦，可說是非常得華麗了。

    按理說，還未過門的皇媳，即便是身份再尊貴也用不上這個，而太皇太后偏就讓人駕了鳳輦來。

    周圍，百姓們議論紛紛，一個說道：“這是來接誰??？好大的陣仗??！”

    “是啊，據說是太皇太后親自派人來接千歲夫人的，你說這人還沒嫁過去呢，就這么大的排場，還讓太皇太后的人等她，這、天下哪兒有這樣的理??！”

    另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百姓，跟著說道：“你們怕還不知道呢吧，這位千歲夫人可也不是普通人，她可是……”

    “她不就是戰府失蹤五年的那個大小姐嘛，據說這次回來，還帶了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回來，你說，他們戰家就算功勞再大，可也得把皇室放在眼里不是？況且那戰老將軍都不在朝為官了，他們竟然還這么囂張，難怪這個丫頭在戰府的時候也不被待見呢！”

    巫良巫公公聽見百姓們私下交談，也不制止，只是唇角帶著譏笑，斜眸看向費一水。

    這位老管家可是站得安穩，但凡府里邊沒動靜，他是鐵定一動也不動地就站在門口。身后的下人們都一個個急得焦頭爛額了，偏生他還像個沒事的人一樣，一如往常地面含著微微笑站在那里。

    身后實在有個下人忍不住了，他上前幾步湊到費管家身后，低聲說道：“管家大人，這、王妃她這是什么意思??？這總讓人公公等著，怕是不好吧！”

    費一水回頭瞪了他一眼，這一眼宛如利刃一般，刺得那下人連忙往后退去。

    正值此時，眾人只聽得千歲府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個紛紛梗了脖子往里瞧，心道：這位譜兒大得包天的千歲夫人，這是終于頂不住了嗎？

    第52章 那位就是不聽呢

    然而等看清楚出來的是誰之后，所有人不僅有些失望。

    那個老嬤嬤拄著個拐杖，晃晃悠悠地從里邊走了出來，一看到府門外圍了那么多人，她先是“哎呦”一聲，然后慌忙著往前緊走了幾步，對著費一水就急忙說道：“奴婢拜見巫公公。敢問巫公公，太皇太后近日身子可好？”

    費一水臉一黑，默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面無表情道：“馬曉嬋，你跪錯方向了！”

    那個叫馬曉嬋的老嬤嬤，一聽到是他的聲音，立即顫巍巍顫了起來，指著他怒聲罵道：“你這個老東西，你不早說！”

    她調轉了個方向，瞇著老眼往不遠處看去，總算是大概看清楚了巫良所在的方向，她拿起拐杖正要過去，那位太皇太后身邊的大公公巫良首先開口了。

    他尖銳得有些刺耳的嗓音說道：“原來是馬嬤嬤，可真是想不到，馬嬤嬤身子骨竟還是這般硬朗，太皇太后前幾日還念叨你呢！”

    一聽這話，馬曉嬋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她道：“是嗎？太皇太后真的還記得奴婢啊，奴婢真是三生有幸。那不知太皇太后都念叨奴婢什么了？可有說讓奴婢進宮去伺候太皇太后嗎？”

    巫良白了她一眼，語氣說不盡的嘲諷道：“馬嬤嬤，您也不瞧瞧自己多大歲數了，您這進宮，是要伺候太皇太后呢，還是讓人伺候你呢！”

    “巫公公說的是，是奴婢想多了！”馬曉嬋尷尬地笑著。

    巫良瞧了眼天色，眼看著就要下朝了，要是真等千歲殿下回來，這人怕就真的請不走了。

    想著，他上前幾步走到馬曉嬋跟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說馬嬤嬤啊，你也算是宮里的老人兒了，怎么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呢！太皇太后想要見誰，你說她能躲得過去嗎？再者，她就算今日不去，那日后不也得去嗎？”

    馬曉嬋慌不迭接茬兒道：“說得是呢，我也這么說了，可里邊那位就是不聽呢！嘿喲，你可是不知道，咱府里頭那個，這幾日可是被千歲殿下寵壞了呢，別說太皇太后的話她不聽，那就是千歲殿下的命令，她也不聽啊，你說可氣不可氣！”

    “要不然，巫公公還是親自進去請吧，奴婢實在是沒有轍了！”馬曉嬋說得那個無奈。

    巫良恨得咬咬牙，余光掃了眼費一水，心道：我要是能進去，還用得著等在外邊啊，早進去把人逮出來了！

    但這話他可不能說，只是一個眼神，示意馬曉嬋再過去跟費一水說說。

    可誰知那馬曉嬋老眼昏花，愣是沒看清楚他這眼神什么意思，這老婆子使勁瞇了瞇眼，還以為他眼睛進沙子了，問道：“巫公公，您眼睛沒事吧？這怎么還抽抽了！要不要奴婢去給你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巫良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他惡狠狠瞪了馬曉嬋一眼，隨后親自走到費一水面前，語氣客氣了許多，道：“費管家，您看這……要不然您再去里邊催催？這總不能讓太皇太后等得太著急了吧！”

    費一水抬眸看他，笑得十分和善，“巫公公說的是，來人，再去催催！”

    他身后一個小廝，得了話，撒腿一樣地往府里跑了回去。

    人剛進飛鳳殿，迎頭就撞見了飛鳳殿的方嬤嬤，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方嬤嬤，管家大人讓再催催，里邊那位主子可收拾好了嗎？”

    方嬤嬤垂眸尋思了會兒，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回稟吧，就說主子已經在準備了！”

    小廝都快哭了，“還在準備？這都準備了快一個時辰了！方嬤嬤，您看這到底什么情況??？”

    方嬤嬤瞪了他一眼，沒有回話，轉身往屋里走去。

    里屋，戰舞半瞇著眼趴在床上，椅子上，云香正端著一碗rou粥喂戰珞珞吃。

    方嬤嬤輕著腳步走到床邊，說道：“王妃，外邊又來催了！”

    戰舞“嗯”了一聲，而后慵懶地翻了個身，接著睡。

    看這樣子，方嬤嬤也不敢再多說什么。這位雖說還沒有正式成為千歲夫人，但府里的下人，尤其是他們這些“府里老人兒”，那心里可都跟明鏡兒似的，這幾日瞧得是一清二楚。

    都知道千歲殿下對這母女倆當真不一般，自從那日在街上，千歲殿下特意趕過去為這母女解圍那天起，他們就有所察覺了。要不然，費一水那只老狐貍也不可能會親自去門口把關。

    熟悉千歲府的人都知道，只要是他費管家往門口一站，那別說王府之外的人，便是王府之外的一只蒼蠅都甭打算飛進來！

    這催也催了幾次了，里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巫良開始真的有些慌了，他們這顯然是耗到千歲殿下回來呀。這可不行，想著，他眼珠一轉，忽然一捂肚子，表情有些不自然道：“費管家，雜家這早上吃多了，這肚子……哎喲，你瞧瞧，這肚子可真不爭氣！嘶……”

    他裝模作樣起來，還真有那么點意思。只不過，費一水多精明一人啊，他禮貌沖巫良一笑，說道：“實在不好意思了，巫公公，今日府上所有的茅廁都在重新修繕，暫不能使用，您看要不再忍忍吧？”

    巫良：“……”

    他咬了咬牙，壓下了胸中怒火又道：“那茅廁不能用，有恭桶也行??！”

    “那多不好！不過您要著實憋不住了，老夫倒有個法子！”他說著，也不管巫良同不同意，佝僂著背往百姓面前走了幾步，高聲喝道：“鄉親們，這位公公不巧吃壞了肚子，請問哪位鄉親們能方便請這位公公去你們家里方便方便？”

    他一嗓子吆喝，百姓們一聽，其中很快就有人喊道：“公公若不嫌棄，就來我家吧！”

    “來我家吧，公公能來我家，那我家真是貴人降臨，蓬蓽生輝??！”

    “是啊是啊，來我家吧！”

    邀請聲此起彼伏，可是把巫良氣得一口氣堵在了那兒。

    費一水樂呵呵地看著大伙兒，他這個人面善，看誰都是面帶微笑的，這百姓們對戰舞雖然有意見，可對這千歲府的大管家，那可是畢恭畢敬的。因此他一發話，眾人理當積極響應！

    第53章 誰要跟他過家家

    這一下給巫良整得臉都沒了，他惱羞成怒地一甩衣袖，氣得轉身上了馬車，帶著眾人匆匆離開了。

    等人一走，費一水也隨即揮一揮衣袖，倒背著雙手回了府去。

    巫良很快回了宮，永壽宮慈寧殿，佘霄月和趙凝陣仗都準備好了，然而卻被告知人沒請來，可是把這二人給氣壞了。

    因為手臂受傷的緣故，戰舞可是在千歲府休閑了幾日。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睡覺，也不煉丹，只是到了晚上，屋里沒人的時候，她便拿出陳實果給戰珞珞吃一顆。

    每吃一顆，戰珞珞第二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行。連著幾天，杏雨有些慌了，“王妃，這小郡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這幾天每天都睡這么長時間？”

    往常她可是早早地就起床的！

    看她是真的擔心，戰舞心想：雖說這千玨塵不怎么樣，但他府里的下人還真是不錯。杏雨云香這兩個丫頭就不用說了，那位費老管家，還有那個時時刻刻都想著要讓她學規矩的方嬤嬤。

    甚至那日來她這里像是要找麻煩的那位馬曉嬋老嬤嬤，后來她才聽云香說了這一位的故事。

    如她所想，這馬曉嬋原來還真的是在宮里當差。只不過她并不是佘霄月的人，并且還因為宮里某位貴人而得罪了太皇太后。但至于后來為什么會來了千歲府，可就沒有人知道了。

    而且，據說她在千歲府的地位還不算低，這也就難怪了那日她在飛鳳殿里大呼小叫，也沒人敢攆她走的緣故了。

    于是，她估摸著，這一位八成是和千玨塵的生母有什么關系。

    當今的太皇天后佘霄月，不是千玨塵的親生母親，這一點玉都城的人都知道，所以，馬曉嬋或許就是因為千玨塵的母親而得罪了太皇太后。

    至于她為什么對佘霄月的人那般懼怕，想來若不是裝得，那肯定就是老糊涂了！

    這個問題，她就沒必要細想了。

    抬頭，見杏雨還在盯著她看，適才想起了她方才的問題，笑著道：“沒事，小孩子嘛，都貪睡的！”

    她話才說完，外邊便有下人匆忙來報，說是費管家和人在后門那里吵起來了。而且吵得很兇，大有馬上要動手的意思。

    戰舞聞言，詫異道：“費管家都一大把年紀了，他能跟誰吵架？再說了，你們不是說費管家跟誰都聽和善的嗎？怎么會跟人吵架？”

    小廝急得上氣不接下氣，道：“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他們兩個一見面就吵起來了，王妃您還是快去看看吧，千歲殿下不在府上，只有您能勸得住了！”

    戰舞懶洋洋地從床上下來，一邊穿衣一邊說道：“有什么好勸的，費管家是個有分寸的人，能把他惹急眼，那肯定是對方的不對?！?/br>
    “話是這么說，可是、可是小人好像聽他說，他是戰府的人！”

    “戰府？”戰舞一聽到這兩個字，瞬間不淡定了，莫非是老爺子來了？不對呀，老爺子就算來那也是得從前門來，這怎么還跑去后門跟費管家吵架了呢？

    百思不得解，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囑咐杏雨看著點戰珞珞，自己這便隨著小廝往后院去了。

    還沒到后門那里，已然就聽到了兩道中氣十足的聲音，一個罵道：“你個老匹夫，想打架不成？來來，老夫今日就跟你大戰八百回合！”

    “哼，就你那個身子骨，我怕打個噴嚏就把你這把老骨頭噴散架了！你要真想打，改日找個沒人的地方，也省得被我打得七零八散的被人看了笑話！”

    “嘿喲呵，幾年不見，你這老東西嘴皮子倒是越發利索了，就是不知道這腿腳的功夫有沒有長進！”

    戰舞側耳一聽，這其中一個是費管家的聲音沒錯，只不過這一腔痞氣的調調跟他平日里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是大相徑庭。

    而另一個聲音，聽著也很熟悉，細一思索，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腳步也跟著加緊了一些。

    等到了眼前，扒拉開周圍看熱鬧的千歲府下人，她鉆進去一看，人圈的那兩位老人幾乎已經鼻子貼鼻子了，眼瞅著就真要打起來了。

    她趕緊上前攔了一把，將二人格開，笑著說道：“二位前輩，你們這是干嘛呢？小孩子過家家嗎？”

    說完，兩人幾乎同時回道：“誰要跟他過家家！”

    “就是，看到他就煩！為了避開他，老夫已經特意從后門來了，結果這東西居然在這里守著！”

    “嘿，你個老匹夫，你說誰是東西呢？”

    “行行行，你不是東西，行了吧！”

    兩句話不到，兩個人便又吵了起來。旁邊的下人都看傻眼了，有年輕一點的，平生第一次見到他們的管家大家居然還有這般小孩子氣的時候。一個個忍不住抿了嘴偷笑起來。

    戰舞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哎呀，好了好了，兩個人加起來都快兩百的人了，這么吵架羞不羞？來來，要不然我給您二位找個場地，你們打一架好了！順便我也押個注！”

    她說著，朝周圍下人們說道：“你們要玩嗎？要玩的來我這里下注！”

    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起哄道：“我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