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令 第43節
果然,謝予辭收起了嬉笑的容色,他長嘆一聲。 “哎,你這小古板,我可真是怕了你了!好啦,你便放一百個心吧,我定將小青教的比兔子還要溫順幾分,這番總可以了吧?” 太陰幽熒被他逗得輕笑出聲。 祂眼中一片和煦溫情,戲言道:“若真如此,那本君定會好好嘉獎你一番?!?/br> “哦?那帝君要如何嘉獎于我?” 謝予辭立刻來了精神,挑眉笑問。 太陰幽熒看向他的目光清澈而淳凈,祂思索幾秒,側著頭道: “上次我從九重天帶下來的瓊漿玉露,你不是覺得很好喝嗎?我便用法器多帶些下來給你。如此可好?” 誰知謝予辭聞言卻連連擺手,還十分嫌棄的說: “我那次就是隨口一說!誰耐煩喝你們九重天上那種甜滋滋、半分酒味兒都沒有的假酒??!” 他說完,還似笑非笑的看著太陰幽熒。 “帝君,你這獎勵......可不甚走心??!” 太陰幽熒嘆了口氣。 “我著實想不出你還缺些什么,不若你自己說吧,那你想要什么獎勵?!?/br> 謝予辭雙眼亮晶晶,喜得險些一把將手中的螣蛇扔出去。 “我自己說?真的??” “真的?!碧幱臒傻?。 然后,祂忽然警告的瞥了他一眼,皺眉囑咐了一句。 “你當心些,不要傷了螣蛇?!?/br> 謝予辭卻早已顧不上這小螣蛇了,他一把抓住祂的手臂,脫口而出道: “那,你便變成女身如何?這便是我想要的獎勵!” 太陰幽熒微微皺眉,不解的看向他。 “這......算什么獎勵?” “你別管!” 謝予辭挑眉笑著看祂,神色中的喜悅半分參不得假。 “先前說好了,獎勵要我自己來選的。就連凡間的匹夫都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你可是堂堂九重天二圣之一、往圣帝君太陰幽熒!說出的話便是神斷,可不能不作數吧?” 太陰幽熒聞言微微嘆了口氣,臉上難得帶了一絲困惑。 “你們當真奇怪得很,為何都來催促我早日化形?” “——你們?” 謝予辭斜著眼看祂,語氣怪怪的問:“還有誰要看你化形不成?” 太陰幽熒笑了笑,祂坦然回答道: “帝尊也曾多次催促我盡快化形??墒俏疑鷣肀闶沁@幅神體,倒也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什么樣子又有什么所謂?!?/br> 謝予辭聞言卻跑題了,他小聲嘟囔道: “我看這個太陽燭照是不是沒安什么好心??? ——話說,雖然三界眾生都覺得你們二圣同為混沌初開兩儀所化,便算是天地同胞。但是你們其實并無血親關系??!所以,要我說,你們還是得保持點距離的好!” 太陰幽熒頗有些無言以對,祂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整日里不思修行,腦袋里都裝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br> 謝予辭卻笑了。 “認真修行嗎?” 他朗聲一笑,神色不羈,但卻十分灑脫。 “太陰幽熒,我可是混沌初開后的天地四兇之首,還是個身負神骨的半神怪胎。 ——若是有朝一日,我當真開始苦心修行,只怕那位九重天上的圣神帝尊,便真的要睡不著了!” 第42章 你之本心,我從未疑 太陰幽熒并沒有理會謝予辭的狂悖之語。 祂只是從地上拾起一只齡竺,將它斷掉的那頭樹枝輕輕放回樹梢上。 然后,一片柔和的淡金色神光乍現,那本將死掉的齡竺花,便又俏生生的立在枝頭上了。 祂笑容恬淡溫和。 “帝尊沒有私心,若你一心行善舉,他必不會忌憚于你?!?/br> “呵?!?/br> 謝予辭卻“嗤”了一聲,還十分手欠的伸手去撥弄太陰幽熒剛剛救活的那支齡竺花。 然后,他挑起左側一邊的眉梢,十分不爽的說: “他哪一回看見我時不像一只炸了毛的烏眼雞?什么天地至陽之神,我看他便是一支炮竹,還是做工不甚精良那種,不點都要炸的?!?/br> 太陰幽熒輕輕打掉他在齡竺枝頭不斷作怪的那只手,輕嗔:“你別再動它了?!?/br> 然后,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還不是因為你仗著天生神力不凡,整日里在凡間惹是生非嗎?今日與東邊的大妖約戰纏斗,明日又與西邊的惡獸打作一團。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你可知九重天上,每日帝尊案頭上堆積著告你御狀的折子都快要堆積成山了?如此讓人頭痛,帝尊他看到你能有好臉色才怪?!?/br> “哦?” 謝予辭不以為恥,反而笑嘻嘻的看著祂問: “太陽燭照看我不順眼,那你呢?你也是天界至尊,怎么你看見我時卻從未像他那般嫌惡于我,那般疾言厲色?” 其實,當年謝予辭與太陰幽熒也是不打不相識。 那一年謝予辭在東海與一只為禍一方、額上已生出龍角的蛟龍大戰,攪得東海翻天覆地,浪涌濤天。 地仙和東海一紙狀書直接將他告上了九重天。 但是由于謝予辭是混沌初開后天地而生的兇獸之首,又身負神骨,是為兇神,等閑天界神君無法與之抗衡,更別說阻止他了。 于是,那次帝尊便派了往圣帝君太陰幽熒親自臨凡東海,制止他二人的惡戰。 只不過那一戰,太陰幽熒與謝予辭只對了幾招,雙方便同時草草收手,并沒能分出個勝負。 太陰幽熒不敢大動干戈,是擔心祂與謝予辭二人的神力沖撞下,會給東海帶來更大的災難。 至于謝予辭為何也停下手來不再出招,祂卻不得而知了。 不過,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識,后來居然還成為了莫逆君子之交。 后來,據謝予辭事后嬉皮笑臉的聲稱,他當時匆匆幾招便收手,是因為太陰幽熒的那張臉著實太過好看,他從未見過這般就連一根發絲都令他覺得十分順眼的人,于是他謝大爺不打了! 太陰幽熒卻從不把他那些瘋言瘋語當真,每回聽罷都是一笑了之。 祂輕笑了一聲。 “我為何要嫌惡于你,你雖性情跳脫,但卻最是赤誠灑脫,從未當真作過一件惡事。便是與大妖惡獸纏斗,也大多是因為看不慣他們為禍一方、欺凌弱小罷了?!?/br> 太陰幽熒轉過頭來,淡淡笑著看他。 “謝予辭,你行跡看似浪蕩,實承君子風骨。你之本心,我從未疑?!?/br> 謝予辭不知何時,已收起那副放蕩不羈的笑。 他素日總是明朗話多又毒舌的,倒是難得有這般安靜下來的時候。 他細細的,格外認真的端詳著眼前之人水墨畫般的眉眼,半響他輕輕轉開臉去,似乎不敢再直視祂的眼睛。 “太陰幽熒,你身為九重天上神、天界的帝君,怎能如此輕信旁人,還是信我這種混沌而生的天生兇煞?!?/br> 太陰幽熒卻輕輕笑了,滿座蝶蘭色的齡竺花不及祂這一笑間的清絕。 祂難得開起了玩笑,開解他道: “行了,可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縱是混沌初開的天生兇煞又如何?本君還是混沌初開的天生神圣呢,有我看著你,你還翻不了天去?!?/br> 謝予辭被太陰幽熒這句難得的玩笑話引得“哈哈”一笑。 他點了點頭,笑意盈盈的道: “那是自然,往圣帝君神威在側,我等螢蟲如何敢與日月爭輝,必然心悅誠服、服服帖帖,對帝君言聽計從!” “行了,你便別貧了?!?/br> 太陰幽熒好笑的輕輕搖了搖頭。 “就你這性子,想來這輩子都不會對旁人言聽計從。不過,只要你肯安分一些,別惹出什么大亂子來,本君便要謝你了?!?/br> 謝予辭聞言“切”了一聲,他故作震驚的看向祂。 “太陰幽熒!你好生沒有良心,我對你還不夠言聽計從嗎!若不是擔心你夾在中間難做,我才不會給那太陽燭照半分好顏色看?!?/br> “口無遮攔?!?/br> 太陰幽熒卻側著臉,用眼梢掃了他一眼。 “你何時面對帝尊有過一絲敬重之色?還好意思說自己給帝尊好顏色。 帝尊雖然生而神圣,大度無私,不愿與你計較。但是他畢竟是三界至尊,你萬萬不能總是這般放肆。若是有一日真的過了頭,我怕我也保不住你的?!?/br> 謝予辭聞言卻挑了挑眉,滿不在乎的牽起一側嘴角。 “我謝予辭與那太陽燭照一明一暗均為混沌初開而化,我才不怕他。 他若是當真能奈我何,便不會每次見到你與我在一處,氣的跟烏眼雞似的,卻還偏偏奈何不了我?!?/br> 說到此處,謝予辭卻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