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令 第25節
卓清潭微微蹙眉,若是當真如此,怎么幻境中其他仙官上仙的臉,她卻能看得分明? 她本下意識的想問謝予辭,他所看到的往圣帝君究竟是何樣貌。 但轉念一想,卻又自省道:往圣帝君乃天地至尊,至臻至純,度化萬物,是何樣貌于帝君這種身份而言又有何關系。 于是便沒有問出口來,只繼續轉開頭去,默默看著幻境中故事的走向。 幻境之中,嘉榮見外人都已離去,于是欲言又止轉過頭看向往圣帝君。 “帝君,您太仁慈了,這可是兇獸窮奇啊?!?/br> 往圣帝君卻輕輕的笑了笑,不甚在意道: “無妨,我之無上至陰神力本就可克化于它,仙山岱輿仙靈豐裕,又更易壓制它體內兇煞神力。 這小家伙尚未開智,屆時待它再長大些,聽得懂話了,我再以濯祗仙宮仙術教導于它,必能引它向善?!?/br> 嘉榮思忖片刻,旋即又釋然。 帝君何等身份地位,神力高深莫測,料想在帝君跟前,這小窮奇必然也沒機會犯不了過錯。 再者,帝君近千年來都在岱輿仙山獨自清修,日子過得如此苦悶無趣。 若這小東西能給帝君稍解煩悶,也算是它功德無限了。 于是,便也不再出言反對。 山中無日月,幻境中亦是如此。 卓清潭和謝予辭默默看著幻境中仙山岱輿中時光流逝,看著那小窮奇一天天的長大。 它長出了乳牙,背上也生出了一對兒小小的rourou的小翅膀來。 它在仙山岱輿每日里食仙草仙果,集仙力靈力逐漸長大。 初來岱輿山時它那一身淺黃色的絨毛也慢慢褪掉,居然也變成了雪白瑩潤的毛色。 即便是與岱輿仙山中漫山遍野自由自在奔跑著的祥瑞仙獸們對比,看起來也沒什么兩樣,十分的玉雪可愛。 往圣帝君太陰幽熒居然真的將這只上古兇獸窮奇,養成了仙獸一般氣韻模樣。 帝君后來還給這小窮奇取了一個極其好聽的名字,叫作“鈞別”。 濯祗仙宮的仙娥們最初都有些怕它,她們時刻悄悄留意著這只小窮奇的動靜,擔心它終將有一日兇性大發,會傷害其他岱輿仙山上的靈獸仙獸。 但是日子久了,小鈞別卻始終乖巧純真。 哪怕它還沒有其他仙獸的腿高,依然每日漫山遍野的隨著仙獸們一起追著那些蝴蝶螢蟲跑來跑去,精力旺盛到不行。 于是,仙娥們便也都慢慢放下了芥蒂,待它寬仁友好。 但是,小鈞別每日除了會搭理與它一起玩耍的那些仙獸們,便只肯親近往圣帝君一人。 ——它好像知道誰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和“主人”一般。 再到后來,這小家伙也不知是跟哪只仙獸學會了撒嬌。 他總是想找機會去親近、去用毛茸茸的腦袋蹭往圣帝君的腳,或是揚起小腦瓜費勁的去夠往圣帝君的手,讓帝君哭笑不得。 往圣帝君雖然留下了它,卻是一直將它“散養”著。 祂不曾約束它什么,便任憑這只還未修成人形的小窮奇,沒日沒夜的探索著仙山,活潑潑的瞎跑胡玩,宣泄著它無限充沛的精力。 直到若干年后的一日,這只小窮奇終于汲取了足夠的岱輿仙山靈氣,幻化成了人形,也終于開了神識。 他終于長大了些,化身成為一名翩翩少年郎。 第22章 少年初長成 自那以后,在宿風谷秘境陣王幻境的仙山往事中,卓清潭看不清容貌的人便又多了一個。 ——那人,正是鈞別。 說來也是奇怪,幻化成了人形的窮奇鈞別,在卓清潭的眼中居然與往圣帝君太陰幽熒一般,同樣令她無法看清五官容貌。 不過想來破陣的關鍵絕不可能在于幻境中諸人的容貌,所以卓清潭倒也不曾在意這種與化解陣王無關的細節。 她只是每日認真觀看幻境中故事的走向,試圖捋順這個幻境回憶的存在意義,和化解陣王的關鍵之處究竟在哪里。 開了神識又化了人身的少年鈞別,沒有辜負往圣帝君十幾年的照拂之恩。 即使卓清潭無法看不清他的容貌,也不難看出其身姿風度不俗,周身氣韻祥和,并無半分兇獸兇煞之氣顯露。 往圣帝君一如先前所言,親自傳授鈞別濯祗仙宮的天界仙術,每日以無上圣潔神力度化其身。 鈞別也一如幼年尚未化形之時那般,格外的敬慕親近往圣帝君。 少年鈞別一派赤誠天真,如同岱輿上清晨一抹格外澄澈的暖陽。 他手里捧著一束不知從哪里采摘來的鮮花,腳步輕快的跑向大殿內,不難看出此時他心情極佳。 “帝君!您快看!西山山腳下的葶苧居然開花了,比去年還要早開了一個月,鈞別特意采回給您!” 他一溜煙的跑進濯祗仙宮殿內,聲音明媚而熱烈: “葶苧的香氣最是清雅,必不會攪亂了帝君殿中的齡竺花香的味道?!?/br> 卓清潭在一旁聽了,不禁臉上微微帶笑。 不知為何,她每次聽到鈞別的聲音語氣,都會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格外熟悉。 她看了一眼身側安安靜靜的謝予辭,忽而腦中閃過了什么,然后極輕的“啊”了一聲,恍然嘆道: “怪不得我總覺得這鈞別格外熟悉,不知謝公子發現了沒有,小鈞別與公子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br> 謝予辭聞言一頓,旋即“哈哈”一笑,歪著頭看她: “卓姑娘,你都看不到他的臉,怎知他與我相似與否?” “在下確實看不清他的臉?!?/br> 卓清潭淡笑著點了點頭: “但是卻覺得他的身形語調都十分熟悉,本不知這熟悉之感從何而來。 直到剛剛見他采花回來,突然憶起先前謝公子采那虞美人之事。 這才忽然發覺,原來鈞別的身形和性格倒是與謝公子是有一兩分相似?!?/br> 謝予辭卻撇了撇嘴,不甚滿意的說: “我與這小窮奇哪里相似了? 本公子是翩翩如玉的當世公子,這小窮奇卻生的面容扁平、鼻大如牛、口如赤淵,丑都丑死了,他如何能與謝某相提并論?” 卓清潭輕笑了聲,微微搖頭戳穿了他: “謝公子即便是欺我看不到他的臉,也不應該好端端詆毀人家。 濯祗仙宮的仙娥們閑談之時,都曾說鈞別化為人形后面如冠玉,眉目如畫,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相貌?!?/br> 謝予辭卻懶洋洋的拖著長聲,他懶散的抱怨道: “卓姑娘,我們二人可都在這幻境中度過‘十幾年’了。認識了那么久,你居然向著這只丑窮奇說話,可太令在下傷心了?!?/br> 卓清潭笑了,她難得也開了個玩笑: “幻境中的時間與外界自不相同,幻境中的時光若換到外面可能連一炷香的時間都不曾到,倒也算不上‘十幾年’。 如此算來,我謝公子相識的時間,似乎只比認識這位名叫‘鈞別’的少年多了一天而已?!?/br> 謝予辭“嘖”一聲,不甚滿意的蹙眉: “什么啊,你們這哪里能算是認識?明明互不相識! 咱們才是同生共死過的交情,卓姑娘你可還欠了我一個很大的人情,待我們出去了你可不能賴賬的?!?/br> 他指的自然是自己先前為卓清潭帶路之事。 卓清潭淡笑著搖了搖頭。 鈞別早已快步跑到往圣帝君面前,他十分自在的一掀衣角,坐在帝君御座腳下的腳踏上。 然后,將手中的葶苧花高高舉起,幾乎快被他舉到了往圣帝君眼前。 他身上有種少年人獨有的意氣風發,此時正興致勃勃的說道: “帝君!你聞!” 卓清潭看著看著,不自覺的嘴角也帶了一絲笑容。 這個鈞別原身雖然是窮奇,卻性格純善,熱情如火,好一個明媚又單純的少年郎。 他們二人看了這許久的過往幻象,整個濯祗仙宮、乃至整個仙山岱輿中,便也只有這只剛剛開了神識且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小窮奇,才會在往圣帝君面前如此自在放肆了。 幻境中,往圣帝君微微偏著頭,居然真的低下頭去聞了聞那花。 祂的聲音中似乎也帶了一絲笑意。 “這是又跑到哪里去玩了?今日的功法可有認真練習?” “練了的!” 鈞別用力點了點頭,活潑潑的回答: “我醒來第一件事便是飛去蓬萊吐納仙氣,汲取朝陽之力,一日不曾落下,帝君交代過的話,我都記得?!?/br> 蓬萊又名蓬壺,是五大仙山之一,與其他仙山同在東海之濱。 此山面朝九天之日,因此蓬萊的清晨,是三界中陽氣最盛之地。 若清晨在蓬萊迎著朝陽吐納仙氣,則于修行至純至凈之仙力大有裨益。 有道是“人間有仙境,得道在蓬萊”,也正是此意。 本來五大仙山本行蹤不定,在海中漂浮游走。 但前些年往圣帝君太陰幽熒卻用神力施法,將蓬萊固定在了岱輿以東三十里處,每日清晨將這小窮奇鈞別帶到蓬萊吐氣納新、汲取朝陽至純至凈之力。 直到今年,這小窮奇終于自己修成了人形,又開了神識,帝君便不再親自帶他去了,而是令諭鈞別每日清晨,自行去蓬萊修煉,不得懈怠。 往圣帝君聞言淡笑著點了點頭,又囑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