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宥恩額頭直冒冷汗，突然在噩夢中驚醒。

    外面刺眼的白光明晃晃落在她的身上，原來天已經亮了。

    程宥恩起身準備去超市買洗漱用品，才發覺喉嚨干啞得疼，再摸了摸自己的臉，濕濕的淚痕掛在上面還未干涸。

    也不知道哭喊了多久，這么狼狽。

    白天披薩店有全職過來，程宥恩為了方便就泡在附近圖書館看書，休息日人格外多，她不想買飯就會坐在休息區吃袋裝面包。

    路靈給程宥恩打來電話時，已經是周日下午，想約她回校前去街上逛逛。

    “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路靈笑聲清脆悅耳，“你肯定喜歡?！?/br>
    “是什么？”

    程宥恩不明所以，但還是有些好奇。

    “保密保密?！?/br>
    程宥恩安靜坐在店里等路靈來找她，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才看到路靈從外面小跑進來，推開了門。

    正當程宥恩準備打招呼，下一秒卻看見推開門的是那張她逃避不愿去想的臉，沉懿。他原本的黑色寸頭染了點紅棕色，莫名襯得五官更加痞氣。

    “哎，”路靈笑著看了看程宥恩，又看了看沉懿，“宥恩，你倆認識瞞著我呢?！?/br>
    路靈語氣大大方方的，聽起來不像是生氣。程宥恩這才松了口氣，對路靈說了聲，“對不起?！?/br>
    沉懿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程宥恩身上，慵懶坐靠在身旁沙發上：“靈姐，她又不想認識我?！?/br>
    其實路靈心知肚明，早在前兩天分完班沉懿就過來找她，認出了她是程宥恩的同桌，想讓她幫忙撮合。

    雖然她向來花癡，愛吃帥哥顏值和硬漢身材，但是她不能對不起她的同桌。

    “我拒絕?！?/br>
    路靈毫不猶豫。

    “這樣嗎……”沉懿思頓了頓，惋惜道，“還想給你介紹個對象?！?/br>
    “帥嗎？”

    “單身帥哥還挺多，要不微信傳你照片，慢慢挑？”

    路靈喜滋滋，心想著這回賺了。

    路靈笑著拉過程宥恩的手，說：“有啥好道歉的，我可替你開心?！?/br>
    程宥恩微微詫異，沒想到他們兩個已經混得這么熟了，心里又想，沉懿本來就會跟人打交道，一下就能跟人熟絡。

    路靈順手把程宥恩推坐到了沉懿的旁邊，語氣張揚：“男仆陪你逛街，聽起來多好呀！”

    沉懿：想刀一個人的眼神藏不住。

    “不……”程宥恩尷尬擺手，“不用了?！?/br>
    “別客氣，”路靈朝他們揮了揮手，“我有事，先走一步?！?/br>
    “……”

    男生悠哉悠哉地喝了口水，桃花眼里藏著笑意。

    程宥恩擔心路靈說的話引人誤會，解釋道：“她以前不這樣?！?/br>
    “知道?！?/br>
    沉懿應聲。

    片刻沉默，程宥恩猶豫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沉懿：“找我有什么事嗎？”

    “出去走走？”

    沉懿站起身，眼神微瞇，下意識地看向程宥恩那雙漂亮閃著光的杏眼。

    程宥恩嘴唇微抿，本想拒絕，但又想起有些話還是要跟他說清楚，于是跟著他出去了。

    兩人一前一后。

    沉懿放慢了腳步等女生跟他并肩。

    天空發灰，飄著細小的雨絲，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空氣陰冷潮濕，看樣子這些天都會下雨。

    程宥恩鼓起勇氣，在心里重復默念了一百遍，才開口：“你值得更好的女生?！?/br>
    沉懿面色淡然，輕嘆了口氣：“你不好嗎？”

    道路兩旁整排路燈突然亮起，昏黃搖曳，暖光灑在他們臉上盡顯柔和。

    程宥恩聲音很輕很慢：“不太好?！?/br>
    沉懿停下腳步，用探索的眼光打量著她透白的鵝蛋臉。

    程宥恩注意到他的目光，眉頭微皺，始終不愿回應。

    “我以為，”沉懿微頓，眼神里流過一絲不被輕易察覺的的傷感，他笑道：“你會珍惜我們相遇的緣分?！?/br>
    她很珍惜，因為珍惜，才會害怕失去。她沒有勇氣去喜歡一個人。況且她的家庭關系太復雜，她不想讓他卷進來。

    又或者，他得知真相會自己逃跑。

    原生家庭的罪惡，讓程宥恩面對感情，抬不起頭。

    手心被指甲抓得生疼，程宥恩還是選擇了逃避：“沉懿，我們不適合?！?/br>
    *

    接連好幾天，大雨滂沱無間歇的日子里，沉懿都沒再出現。大概他也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或者他選擇尊重她的決定。

    程宥恩偶爾走神，想起他們的關系就像這時候破掉的天空，難以修補。

    那家披薩店因沉懿推薦緣故，他的一些朋友晚自習后經常來光顧，生意因此好了起來。他太聰明，總能想到她的困境，并且面面俱到。

    “你倆沒聯系啦？”

    晚上在店里兼職時，路靈把程宥恩拉到一旁，小聲問道。

    “沒有?！?/br>
    “那我還占了他便宜，”路靈摸著下巴思考了幾秒，“是不是不太好?！?/br>
    程宥恩迷惑不解地看著她，直到門外有個男生推門而入，膚白俊臉，斯文書生氣質，他突然輕喊了一句：“路靈?！?/br>
    男生穿著白色衛衣，鍋蓋碎分發型，程宥恩忽然覺得他好像一只白色可愛哈士奇。

    路靈連忙說：“先不陪你了啊?！?/br>
    說完眼睛都要粘到男生身上了，接著她又語氣嘚瑟道：“我要去陪新男友啦～”

    程宥恩站在原地有點懵，原來談戀愛可以這么快。

    “服務員呢？”

    一道極不耐煩的喊聲傳出，程宥恩立即小跑過去：“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

    那一桌圍坐著四個男生在打撲克，煙氣繚繞，他們穿著七中的校服，燙發染發樣樣齊全，看起來不太好惹。

    “披薩怎么還不上？”

    男生眉眼下帶有極深的疤，他惡狠狠地盯著程宥恩看。

    “我去催一下廚房?！?/br>
    在他們明晃晃的哄笑中，程宥恩轉身想走。

    “讓你走了嗎？”

    男生將程宥恩拽了過去，盯著程宥恩的胸，語氣頗為調戲。

    “沒少被人捏過吧，發育得這么好?！?/br>
    不入流的言語攻擊，讓另外三人拍手稱贊，笑聲尖銳刺耳。

    在他們眼中，侮辱一個女生最好的方式，就是從臉和身材上做文章。

    別桌的人也注意到了此時這番景象，但誰也不敢說話，只是低頭默默看著。

    程宥恩從小被酒鬼辱罵過無數次，此刻這句話對她的傷害不值一提。

    只是著急被拉拽，她在沙發上掙扎著想起身，聲音輕而倔強：“放開我?！?/br>
    男生仍不知羞恥地笑道：“今晚陪我們玩玩?！?/br>
    程宥恩看向放在前臺的書包，手機在里面，廚房隔間被攔住，師傅沒辦法注意外面的事。

    “我……”程宥恩忐忑開口：“等我拿下包?！?/br>
    他們面面相覷笑出了聲，大概沒想到程宥恩這么快答應，多少有點廉價。